深秋的江南,细雨绵绵。沈微婉坐在乌篷船中,看着两岸粉墙黛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眉头却微微蹙着——她此次南下,本是为了督查普惠医馆江南分馆的药材采购,却没想到刚到苏州,就被当地知府赵德才拦在了码头。
“沈县主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赵德才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算计,“只是这苏州城近日不太平,刚出了几起盗案,下官怕惊扰了县主,特意备了官驿,请县主移驾歇息。”
沈微婉掀开车帘,目光扫过码头周围形迹可疑的差役,淡淡道:“赵大人费心了。只是我来江南是为了医馆的事,住在药行即可,就不劳烦官驿了。”
她早已从周明轩的密信中得知,这位赵知府是二皇子母舅的门生,去年江南漕运贪腐案中虽未被牵连,却一直对沈微婉心存忌惮。此次她南下,赵德才定是想借机监视,甚至阻挠医馆的事。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又道:“县主有所不知,那药行在南城棚户区,环境嘈杂,还有疫病隐患,怎配县主居住?下官已让人将官驿收拾妥当,县主就当给下官一个面子……”
“赵大人的面子,比百姓的安危还重要?”沈微婉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我听说苏州近日疫病复发,不少百姓染病,赵大人不仅不积极救治,反而阻拦我去药行,是何道理?”
赵德才被问得脸色发白,支吾道:“下官……下官只是担心县主的安全……”
“我的安全无需担心,倒是百姓的安危,赵大人该多上点心。”沈微婉示意车夫开车,“若赵大人无事,就请回吧。医馆的事若有差池,我定会奏请皇上,好好查查苏州的防疫事宜。”
车帘落下,隔绝了赵德才难看的脸色。青禾忍不住道:“小姐,这赵知府一看就没安好心,我们住在药行,怕是会被他刁难。”
“刁难才好。”沈微婉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他越急,越说明心里有鬼。周明轩说,苏州的药材价格比往年涨了三成,背后定有猫腻,说不定就与这位赵大人有关。”
江南分馆的药行设在南城,周围都是低矮的民房,确实有些简陋。但药行里的伙计都是沈微婉亲自挑选的老实人,见到她来,都恭敬地行礼。
“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药行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愁眉苦脸地说,“这几日药材商突然集体涨价,尤其是治疗疫病的金银花、板蓝根,涨得最厉害,我们的药材快断供了!”
“涨价的理由是什么?”沈微婉问道。
“说是今年江南多雨,药材减产。”老掌柜叹了口气,“可下官去产地看过,收成明明比去年还好!定是那些药材商串通好了,想趁机抬价!”
沈微婉心中了然。这背后若没有官府撑腰,药材商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哄抬物价。她走到库房查看,果然只剩下小半库药材,不少药柜都空了。
“别急。”她安抚道,“我带来的药材明日就到,先应付着。另外,你去贴告示,说普惠医馆的药材价格不变,让百姓们放心。”
老掌柜眼睛一亮:“还是大小姐有办法!”
然而,告示贴出去的第二天,就被人撕了。药行门口还聚集了一群地痞流氓,叫嚣着要砸店,说医馆低价卖药,搅乱了市场。
“大小姐,是赵知府的人!”伙计匆匆来报,“为首的那个是赵知府的小舅子,在苏州开了家药材铺,这次涨价,他赚得最多!”
沈微婉走到门口,看着那群气势汹汹的地痞,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聚众闹事,是当王法不存在吗?”
赵知府的小舅子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嗤笑道:“王法?在苏州,我姐夫的话就是王法!识相的就赶紧关门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说着,就要动手砸药行的牌匾。沈微婉早有准备,对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地痞们制服了。
“你敢抓人?!”壮汉又惊又怒,“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正好,我也有事找赵大人。”沈微婉让人将壮汉捆起来,“备车,去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里,赵德才正在喝茶,听说沈微婉带着人闯了进来,还捆了他小舅子,气得拍案而起:“沈微婉!你竟敢在苏州撒野,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沈微婉将壮汉推到他面前,“赵大人问问你的好小舅子,聚众闹事,威胁医馆,是不是王法允许的?”
赵德才看着被捆得像粽子的小舅子,又看了看沈微婉身后气势汹汹的护卫,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沈微婉拿出一本账册,“那药材商哄抬物价,勾结官府,囤积居奇,也是误会吗?这是我连夜让人查的,上面记录着每一笔药材交易,包括赵大人您从中拿的回扣。”
账册上的记录清清楚楚,甚至连赵德才何时收了药材商的贿赂,收了多少,都写得明明白白。赵德才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沈县主饶命!下官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
“不敢就好。”沈微婉收起账册,“限你三日之内,让所有药材商将价格恢复原价,否则我就将这本账册呈给皇上,让他来评评理。”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赵德才连连磕头,哪里还敢有半分违抗。
解决了药材涨价的事,沈微婉又着手调查疫病复发的原因。她发现苏州的水井大多靠近粪坑,雨水冲刷后,污水渗入井中,这才导致疫病蔓延。
“必须重新打井,远离污染源。”沈微婉对老掌柜道,“另外,让百姓们将粪便倒入指定的粪坑,由官府统一处理,不能再随意倾倒。”
可打井需要银子,官府又以财政紧张为由推脱。沈微婉干脆自己出钱,又发动药行的伙计和附近的百姓,一起动手打井。她亲自监督,确保井的位置远离污染源,还教百姓们用石灰消毒,防止疫病传播。
百姓们见她一个千金小姐,竟不顾泥泞,亲自在工地上忙碌,都深受感动。不少人自发前来帮忙,有的送水,有的送饭,还有的捐出了自家的木料。
三日后,新井打好了,清澈的井水涌出来,百姓们欢呼雀跃。赵德才也不敢再怠慢,派人送来石灰和消毒用品,还张贴告示,要求百姓们注意卫生。
疫病很快得到了控制,普惠医馆的药材也供应充足。百姓们都说,沈县主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为他们办了实事,比那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强多了。
这日,沈微婉正在药行为百姓诊病,忽然收到一封密信,是周明轩派人送来的。信中说,赵德才虽表面顺从,暗地里却联合了江南的几位官员,打算在她回京城的路上动手,抢夺那本记录着他们罪证的账册。
“这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青禾怒道,“小姐,我们要不要提前回京?”
“不用。”沈微婉将信烧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正好,我也想趁此机会,把江南这些蛀虫一网打尽。”
她让人给周明轩回信,让他暗中调动江南的旧部,在她回京城的必经之路设伏,等待赵德才等人自投罗网。
几日后,沈微婉带着账册,假装启程回京城。赵德才果然带着人马在半路设伏,想要抢夺账册,杀人灭口。没想到刚动手,就被周明轩带领的人马包围了。
“赵大人,别来无恙?”沈微婉坐在马车上,声音透过车帘传来,“你以为这点人手,就能拦住我?”
赵德才看着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知道大势已去,瘫倒在地。
沈微婉让人将赵德才及其同伙押起来,连同那本账册一起,送往京城刑部。皇上得知江南官员如此胆大妄为,震怒不已,下令将赵德才等人革职查办,抄没家产,用于江南的疫病防治和医馆建设。
经此一事,江南的官员们再也不敢轻视沈微婉。他们知道,这位沈县主不仅有皇上的信任,有七王爷的支持,更有百姓的拥护,是他们惹不起的。
普惠医馆的江南分馆彻底站稳了脚跟,药材供应稳定,百姓们交口称赞。沈微婉还趁机在江南开设了三家新的医馆,都交由可靠的人打理,形成了一张覆盖江南的医疗网络。
离开苏州的那天,百姓们自发地在路边送行,捧着自家种的蔬菜、做的点心,塞到沈微婉手中。
“沈大人,您一定要再来啊!”
“沈大人,您是我们江南百姓的活菩萨!”
沈微婉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一张张淳朴而感激的脸,心中一片温暖。她知道,自己不仅稳固了江南的根基,更赢得了民心。而这些民心,终将成为她和萧玦最坚实的后盾。
马车驶离苏州,奔向京城。沈微婉掀开帘角,望着北方,心中默念:萧玦,等我回去,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在江南的根基,已经扎稳了。
而远在幽州的萧玦,收到沈微婉派人送来的书信,得知江南之事已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将书信贴身收好,转身对秦风道:“传令下去,明日奇袭蛮族大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北风呼啸,卷起黄沙。幽州的战鼓声与江南的药香,虽相隔千里,却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共鸣——守护这片江山,守护彼此的信念。他们的根基,正在这一次次的历练与交锋中,愈发稳固,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