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萧玦兄长,视为劲敌
冬至的雪,下得又急又密,将京城的宫墙染成一片素白。萧玦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之下,听着内侍宣读圣旨,玄色朝服上落了层薄薄的雪,却丝毫未觉寒意——圣旨的内容,比这寒冬更让人心头发冷。
“……封宁王萧瑾为征北大将军,总领北疆军务,即日起赴任。钦此。”
萧瑾,当今圣上的长子,也是萧玦同父异母的兄长。这位宁王自十年前因“误伤”伴读被皇上禁足于王府,鲜少出现在朝堂,如今却突然被委以重任,执掌北疆兵权,其用意不言而喻。
“七弟,别来无恙?”萧瑾接过圣旨,转身看向萧玦,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穿着一件月白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与萧玦有三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阴柔,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萧玦拱手,语气平淡:“恭喜大哥重掌兵权。”
“不过是替皇上分忧罢了。”萧瑾拍了拍他的肩,手指却在他的肩甲上轻轻一按,像是在试探什么,“说起来,北疆的军务,七弟最熟悉。改日我定要登门请教,还望七弟不吝赐教。”
“不敢当。”萧玦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大哥久居京城,怕是不知北疆的苦寒。军中事务繁杂,我已让人将近年的军报整理成册,改日送到宁王府,或许能帮上大哥。”
这番话看似恭敬,实则暗藏机锋——既点出萧瑾对军务生疏,又暗示自己手握北疆的一手资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瑾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笑道:“那便多谢七弟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石火,殿外的风雪都似凝滞了几分。
回到王府时,沈微婉正坐在暖阁里看兵书,见他进来,连忙起身拍去他身上的雪:“怎么这么晚回来?圣旨的事……”
“萧瑾被封了征北大将军。”萧玦脱下朝服,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指尖因寒意微微发颤,“父皇这是……要制衡我在北疆的势力。”
沈微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宁王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突然……”
“十年前的‘误伤’本就是个幌子。”萧玦冷笑,“萧瑾自小就对皇位虎视眈眈,当年若不是被御史弹劾结党营私,怕是早就入主东宫了。父皇这次让他掌北疆兵权,一是怕我在边关拥兵自重,二是想让我们兄弟相斗,他好坐收渔利。”
他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与萧瑾,从小就不对付。他是长子,却处处被我比下去——骑射不如我,兵法不如我,连父皇的目光,都总落在我身上。他恨我,恨了二十多年。”
沈微婉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你在北疆中箭,传回京城的军报被人动了手脚,说你‘重伤不治’,差点让蛮族趁机南下。会不会……”
“就是他做的。”萧玦点头,“那时他虽被禁足,却能通过母家的势力插手兵部。若我死在北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我的兵权。只是他没想到,我命大,活了下来。”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两人心头的寒意。他们都明白,萧瑾的出现,不是简单的兄长重逢,而是一场无声的宣战。
果不其然,三日后,宁王府就送来了帖子,说是要宴请朝中重臣,商议北疆军务。萧玦带着沈微婉赴宴时,府内早已宾客云集,大多是依附宁王府的旧臣,见到萧玦,眼神各异。
“七弟来了,快入座。”萧瑾热情地迎上来,拉着他走到主位旁,“今日请大家来,是想商议如何加固北疆的防线。七弟在北疆待了八年,对那里的地形最熟悉,不如给大家说说?”
这看似是抬举,实则是想让萧玦当众献策,然后被他据为己有。萧玦何等精明,当即笑道:“大哥刚接掌军务,自有宏图大略,小弟怎敢班门弄斧?倒是听说大哥招募了不少新兵,不如让他们演示一下阵法,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大哥的治军之道。”
萧瑾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他招募的新兵大多是纨绔子弟,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哪里懂什么阵法?但话已说出,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演示。
结果可想而知——所谓的“阵法”混乱不堪,士兵们步伐错乱,兵器都差点掉在地上,引得宾客们窃窃私语,不少人偷偷看向萧玦,眼中带着同情。
萧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笑道:“新兵嘛,难免生疏,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沈微婉适时开口,为他解围:“宁王殿下刚接手军务,就能招募这么多士兵,已是不易。北疆的老兵经验丰富,不如让新兵与老兵混编,互相学习,或许能事半功倍。”
这话既给了萧瑾台阶,又暗暗捧了萧玦麾下的老兵,宾客们纷纷附和,气氛才缓和下来。萧瑾看了沈微婉一眼,眼神复杂——这个弟媳,倒是比萧玦更懂得圆融。
宴席过半,萧瑾借口与萧玦商议要事,将他请入书房。沈微婉留在席间,与几位夫人心不在焉地闲谈,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书房的方向。
“七弟,实不相瞒,父皇私下里跟我说,有意让我入主东宫。”书房内,萧瑾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得意,“你在北疆的势力太大,父皇不放心。若你肯交出兵权,辅佐我,将来我登上皇位,定封你为世袭罔替的亲王,保你靖安王府一世荣华。”
萧玦看着他,忽然笑了:“大哥觉得,我像是贪恋荣华的人?”
“人各有志。”萧瑾不以为意,“你在北疆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家族荣耀?只要你帮我,这些都能得到,甚至更多。”
“我守护北疆,是为了身后的百姓,不是为了皇权富贵。”萧玦的声音转冷,“大哥若真心想为父皇分忧,就该好好治军,而不是整天盘算着如何争权夺利。”
“冥顽不灵!”萧瑾终于撕破了伪装,脸色狰狞,“萧玦,你真以为父皇还信你?他早就怕你功高盖主了!我劝你识相点,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情分!”
“大哥想怎样?”萧玦直视着他,眼中毫无惧色,“像十年前那样,在军报里动手脚?还是像当年在围场,故意惊了我的马?”
萧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玦转身向门口走去,“北疆的将士,不是你争权夺利的棋子。大哥好自为之。”
看着萧玦离去的背影,萧瑾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和平共处是不可能了,萧玦必须死!
回到王府,萧玦将书房的对话告诉了沈微婉。她听完,眉头紧锁:“看来,宁王是铁了心要与你为敌。我们得早做准备。”
“我已经让秦风盯着宁王府的动静了。”萧玦道,“他刚掌兵权,根基未稳,暂时不敢有大动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在北疆,他很可能会暗中使绊子。”
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就上奏,说念薇染了风寒,想请几日假,亲自去趟北疆,看看那里的老部下,顺便嘱咐他们提防萧瑾。”
沈微婉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普惠医馆在北疆有分号,我正好去看看那里的药材储备,也能帮你打掩护。”
次日,两人以“探望旧部”为名,快马加鞭赶往北疆。刚到雁门关,守将李将军就急匆匆地来报:“王爷,宁王派来的监军太过分了!不仅克扣军饷,还强行调换了几个哨所的将领,都是些只会拍马屁的草包!”
萧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还做了什么?”
“还说要清查我们的军械库,说是怕有猫腻。”李将军气愤道,“这不明摆着不信任我们吗?”
“别理他。”萧玦沉声道,“军械库有我当年立下的规矩,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能进。你让人盯紧那个监军,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我有用。”
“是!”
沈微婉则去了医馆的分号,刚进门就被药工拉住:“王妃,宁王府的人来过,说要征用我们所有的伤药,说是‘军用’,却只给了一半的价钱!”
“没给。”沈微婉冷声道,“伤药是给将士们救命的,不是给他们中饱私囊的。你去告诉那个来要药的人,要药可以,让宁王亲自来拿。”
她知道,萧瑾这么做,无非是想断了北疆的药源,让士兵们对萧玦心生不满。可惜,他太小看萧玦在北疆的威望,也太小看这些将士与药工的忠心了。
几日后,萧瑾的监军果然因为强行闯入军械库被拦下,双方差点动起手来。萧玦趁机将监军克扣军饷、调换将领、强征伤药的证据呈给皇上,语气却十分“委婉”:“大哥初掌军务,或许是手下人不懂事,还望父皇从轻发落。”
皇上本就对萧瑾的小动作有所耳闻,见萧玦如此“顾全大局”,反而更觉得萧瑾器量狭小。当即下旨,斥责了萧瑾,将那个监军革职查办,还赏了萧玦一箱黄金,算是安抚。
消息传到宁王府,萧瑾气得摔碎了心爱的玉盏。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反而让萧玦得了好处。
“看来,不动点真格的是不行了。”萧瑾看着窗外的飞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那个人找来。”
他说的“那个人”,是当年被萧玦揭发贪墨军饷的前兵部侍郎,一直对萧玦怀恨在心。
萧玦与沈微婉回到京城时,年味已浓。街上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两人的心头却沉甸甸的——他们都知道,萧瑾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这日,沈微婉正在医馆为百姓诊病,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除夕宫宴,小心行事。”
她心中一凛,立刻将信交给萧玦。萧玦看完,脸色凝重:“看来,萧瑾是想在宫宴上动手。”
“我们要不要禀报皇上?”沈微婉问。
“没用。”萧玦摇头,“没有证据,父皇只会觉得我们兄弟不和。再说,他未必不想看看我们斗得两败俱伤。”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到底。只是这次,我不会再给他留任何余地。”
除夕的宫宴,设在太和殿。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萧玦与沈微婉坐在席间,看似与众人谈笑风生,实则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萧瑾坐在主位旁,频频向萧玦举杯,笑容温和,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盯着他。
酒过三巡,萧瑾忽然起身,朗声道:“父皇,儿臣近日得到一幅西域的奇画,名为《百兽朝凤图》,据说能驱邪避灾,愿献给父皇。”
说着,他让人展开画卷。画上的百兽栩栩如生,凤凰展翅欲飞,确实是幅佳作。可沈微婉看到画轴的瞬间,脸色骤变——那画轴上涂着一层淡淡的粉末,是西域的一种剧毒,遇热会挥发,闻之令人四肢麻痹。
而萧瑾站的位置,正好在上风口。
就在这时,萧玦忽然咳嗽起来,像是被酒呛到了,顺势打翻了身边的烛台。烛火落在地毯上,虽被立刻扑灭,却让殿内的人都乱了阵脚,纷纷起身躲避。
混乱中,萧玦拉着沈微婉退到柱子后,低声道:“走!”
两人趁机离开了太和殿,刚到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惊呼声——原来,那幅画的卷轴被烛火燎到,剧毒粉末遇热挥发,离得最近的几个宁王府的官员已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萧瑾真是疯了!”沈微婉心有余悸,“他竟然敢在宫宴上下毒,连皇上都不顾了!”
“他不是不顾,是算准了父皇会没事。”萧玦冷声道,“那剧毒发作需要时间,他本想等我们倒下后,再‘及时’发现,将罪名推到我们身上,说我们私□□药,意图不轨。”
可惜,他算错了一步——萧玦早有防备,用打翻烛台的方式,不仅躲过了剧毒,还让萧瑾的人自食其果。
次日,皇上以“宁王献毒画,意图谋害皇室”为由,再次将萧瑾禁足于王府,收回了他的兵权。经此一事,萧瑾彻底失势,再也无法与萧玦抗衡。
站在王府的回廊上,看着雪后初晴的天空,沈微婉轻声道:“终于结束了。”
“不,是暂时结束了。”萧玦握住她的手,“只要皇权还在,争斗就不会停止。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退让。为了你,为了念薇,为了那些信任我的人,我必须变强。”
沈微婉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一片安宁。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劲敌出现。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行的脚步。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庭院里的积雪,也照亮了两人紧握的双手。属于他们的战争,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们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