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珂拿出火烛将纸条小心点燃烧尽。这样关键的东西,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两张字条的字迹一致,应当是同一个人。
姜珂等储秀宫众人都睡下,换了一身衣服便要出门。
“小姐,我陪你去吧?”
南星不太放心,在她心里,小姐虽然聪慧,但却柔弱,又不会武功,夜深了,万一遇到什么,怕是应付不来。
“不必,我一个人反而更方便,你守在房间里,见机行事。”说罢,转身出去。
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姜珂一直很小心,她没有走大路,而是瞅着小路溜边,一路上有假山作为屏障,就算约她的人,心有不轨,凭她的本事,她也能尽快逃脱。
姜珂隐在暗处许久,也没有寻到人影,却被御花园中那些旧影晃了心神,幼时,她和伙伴们最喜欢在这御花园中玩耍,一呆就是一天,不知不觉,顺着依稀的回忆竟走到了沁心湖畔。
虽值春末,寻常百姓家的荷花还没开。但这沁心湖却已是一番繁荣景象。
听说是皇上喜欢,所以花重金请工匠翻修了这沁心湖,历时三年才培育出这耐的住清冷的荷花,这刚到五月,花便开了不少,有的还长了莲蓬。
有人!
姜珂躲闪。
只见那人踱步而来独自站在湖边,默不作声。他长身玉立,气质出尘,月光之下,宛若神祗一般。虽看不清样貌,但也看得出绝非凡人。
这绝不可能是递纸条的人。
姜珂刚想要转身离开,耳畔的男声却赫然响起。
“你是谁?”
姜珂听得真切,这话是同她说的。
糟了。
“转过身来!”身后的人催促道。
姜珂缓缓转身。她便准备了一连串的说辞,用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待她看清男子模样,却发现他墨绿色长袍上面赫然绣着五爪金龙!样貌虽不似从前,变得更加硬朗英气,但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却没有变。
这是——皇帝,贺景逸!
她的世界瞬间沉寂。
听说贺景逸如今当了皇帝变得阴鸷可怖,更不喜欢女人蓄意接近,若是今日被一刀砍了,拿多年谋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人果真是要害我!
“你来了?!我都等你多久了!你怎么才来啊!”贺景逸开口。
没有冷意,更没有阴鸷,眼中的光亮亮的,嘴角更是扬得高高的。
这是在——高兴?
姜珂不解,看看四周,也没别人啊。
只见贺景逸大步走近,直接伸手勾起她的小臂,将她拥到沁心湖边,非常熟稔,“你瞧,湖中心最大的那一株莲蓬,我早就挑好了,你可不知道,我让萧公公可是守了三天三夜,现在是长得最好的时候。就等你来了!”
“我这就给你摘了来!”
语闭,便动身起势要往湖里跳去。
“欸~!”姜珂慌乱间将他拉了回来。
“皇上……你……”
“别胡说,让父皇听见了,又要罚咱俩了!”贺景逸捂着姜珂的嘴。
嗯?
姜珂这时大了胆子,瞪着眸子盯着他看。
这般的神情,这般的言行举止,和幼时的贺景逸太像了。那个调皮活泼,常常带着她在沁心湖中摘莲蓬、拔莲藕的小小的人影,渐渐和眼前人重合。
忽地,旧影像也竟如同翻书般再现。
那时她还是沐府的小姐,不是姜珂,也不是夕颜,她叫沐——晴——玥。
他们都还年幼,景珩哥哥比她和贺景逸略长两岁,是姑母嘉懿皇后的独子,谦逊懂礼,温文尔雅,是被称为“被明月兮佩宝璐”的人物,也是众人眼中最完美的太子。
她和贺景逸却不同,下河抓鱼,上树掏鸟,是宫中的小霸王。贺景朔也想和他们玩,可贺景逸却不带他,嫌他年纪小,这时都是景珩哥哥来安慰他。
虽然她是沐府的女儿,但可以说是在宫中长大的,他们三人的娘亲未出阁时便是闺中密友,沐蓉姑母和冯姨都嫁给了皇上,她娘嫁进了沐家,更是亲上加亲。
那时的她备受宠爱,就连她偷采莲子把沁心湖的荷花搞得一团糟时,皇帝姑父也只笑笑说:“这么爱吃莲子,嫁进宫来给我当儿媳吧,保你有吃不完的莲子。”
大家好像都觉得自己长大会嫁给景珩哥哥当妻子,可她确实只当景珩哥哥是大哥。
还是贺景逸好玩,会陪她放风筝、抓蝈蝈。常常弄得脏兮兮的,活像一只泥猴子。
但这只泥猴子也很讨人厌,会给她起外号,说她像块木头,总是“沐沐、沐沐”的叫她。她叫沐晴玥好吗,叫晴玥多好听……
她的心漏掉一拍。
恍惚间唤出,“阿逸……”
“嗯——”贺景逸仍是懵懵的,只睁着一双眸子看着、应着、等着她。
怎么可能?她早就死在了那日,贺景逸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在此等她。
她下意识的看向他腰间,那个熟悉的羊脂玉佩仍旧挂在他的腰间。但这确实是他,没错。
“你想要这个?那给你!”贺景逸熟练的从要带上将络子拆开,把玉佩塞到到她手中,“你等我!那莲蓬里的莲子肯定最好吃!”
扑通!
贺景逸跳了进去,直直游向湖中央。
“皇上!”
“皇上~”宫女和太监焦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清晰,是朝着这边来了。
姜珂望了望湖中的贺景逸,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
现在这个时候,还不能暴露。要是被发现秀女宵禁后出现在这御花园,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她果断转身离开,来不及探寻个中缘由。
“在这儿!皇上在这儿!”萧公公耳力好,听到湖中动静寻看到萧景逸,“快快快,去把皇上救上来,皇上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脑袋一个个的,全得搬家!”
似月抱着毯子,焦急地站在湖边,扯着嗓子说,“皇上,您要是想要这沁心湖,奴婢带您来就好了,不必将奴婢敲晕的!您这亲自下水,若损了龙体,可是不得了。”
贺景逸被拉上船,左手中握着长长的莲蓬杆,杆头上顶着巨大的莲蓬,绿油油的,右手举着一枝绽开的莲花,娇艳极了。他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昂首骄傲地站在船头,畅快肆意摇着长臂向岸上的人打招呼,灿烂的笑容让月夜都添了几分光彩。
船渐渐靠岸,似月笑靥如花,她将毯子捋顺搭在左手,将右手腾出来。
等贺景逸一上岸便将手中的荷花递向似月,似月习惯地伸手接。
“咦?”
萧景逸的手突然定在空中,眼神也开始变得犀利,疑惑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