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奴才把东西从敬佛殿拿回来了。”萧公公把手中的佛经递给贺景逸。
贺景逸端在手中仔细查看,看卷轴的材质及花纹,与他当日所写无异,但为何原先写的字毫无痕迹。
他眸中浮了一抹暗色,将东西交给萧公公,“去关家给朕查清楚,这到底有何秘书?”
纸墨都出自关家,一旦事发,他关家岂能脱得了干系,这关家竟送了个蠢货进来。贺景逸嘲讽一笑。
说到纸墨,先前与姜珂一同磨墨写字的场景闪回脑海。
温馨、美好。
他的身下似过电一般颤抖了一瞬。
贺景逸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不久,脸上竟露出懊悔之意。他扇了自己巴掌瘫坐在桌椅旁边,像被抽了魂魄般凝滞,唯有胸前起伏的衣衫才能告诉世人,他还活着。
萧公公回来时看到这一幕,便知道皇上又想沐姑娘了。
他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沐姑娘走了的这些年,皇上可是受了老罪了,原先那么俊朗明媚的少年,一夜之间就变得沉默寡言。每每痛苦起来就会一个人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喝的醉醺醺的,自言自语说该死的是自己。
实在受不住了,便会头疼难耐,然后换了小皇上出来……
“萧公公——”
思绪被打断,是皇上要的酒来了。萧公公亲自接过东西,将酒壶、酒盅放置在贺景逸身边,便悄悄退出去。
贺景逸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没有丝毫的犹豫。
足足喝了半个时辰。
空腹灌酒,贺景逸很快便醉了。
脸上带着红晕,额间的碎发散了几绺,眉间蕴着浓的散不开的忧伤,但嘴角却是上扬的,三分欣喜,七分自嘲。
他踉踉跄跄起身,晃晃悠悠向宫外走去。
萧公公有些猝不及防,往日喝多了,只是会倒在寝宫里睡觉,今日怎么走出来了。他上前用身子撑住,劝道,“皇上,您累了,我扶您回去歇息,不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啊~”
可贺景逸宛若没听见一般,脑袋冲着门外去,脚步却一直打滑。
皇上从未这样,原先酒品好的厉害,从不会酒后乱跑。今日是?
萧公公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道,“皇上,您是想去望月宫看姜美人吗?”
贺景逸突然停止动作,片刻,撑住萧公公的手臂直起身子,醉眼惺忪,“姜美人?对啊,她是姜美人!”
旋即苦笑一声,便又朝屋里走去。
只是这几步走得及其艰难,哭哭笑笑,哭笑不得,颈侧的青筋暴起,下一秒似乎就要炸裂。
萧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编了个说法哄他,“皇上啊,你莫要如此伤心,你若要想去,你便去好了,沐姑娘不会怪你的,说不定是沐姑娘在天有灵,托身来与你相聚了呢,不然也不会如此相像。”
贺景逸似乎听了进去,渐渐静了下来。像个提线木偶般任人撑着,只是口中不停碎碎念,“送我——去——望月——宫。”
去望月宫的路不近,但贺景逸的脸上总是晕着一丝笑。虽然不明显,萧公公却看得出。
烂醉如泥的贺景逸,与平时端方冷肃的他完全不一样,令姜珂不免有些惊诧。
方才还直不起腰来瘫在小太监身上的贺景逸。
此时见了姜珂,竟被她轻而易举地牵着衣袖进了屋里。姜珂三步一回头,担心他被门槛绊倒,叮嘱道,“乖,把脚抬高。”
贺景逸真的把脚提的高高的,像一只听话的小奶狗。
萧公公没有跟过来,只是远远看着二人,热泪盈眶。他的皇上实在太可怜的,今日便让他放纵一回。
“师父,咱不跟了?明日皇上怪罪下来的话……”
“我认罚。”萧公公铁了心。
贺景逸被姜珂拉进屋里,想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可不知怎的,他脚下一软,她腰身一晃,两人齐齐便摔了下去。
“嘶……”
贺景逸慵懒的吃痛声从她鼻尖划过,她瞬间有些温热,胸口似有蚂蚁攀咬。
她有些懊恼,原先在百花楼,应付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从未如此,今日怎么会这般难受。
她想起身,却发现贺景逸还将她稳稳护着,脱不开身。
那沉稳的呼吸,和垂下的眸子让她难以置信。
这是睡着了?
姜珂尝试掰开他的胳膊,可越掰他越围的紧。怕是天上的捆仙绳也没有这般厉害。
姜珂只能作罢,找了个不算太难受的姿势,躺了下去。
隔着衣服,她能感觉到他精瘦的身骨,有些硌得慌。不如看起来健壮。
姜珂有些不解,这些年他身为太子又登基为皇,锦衣玉食是绝不会缺的,为何还是这般瘦,甚至让她想起了自己已故的父亲,当年缺衣短食,为了她,也是瘦成了这般。
“该死——的是——我。”
“该死的是我!”
贺景逸口中呢喃,眉头紧锁,冷汗从两鬓发出凝成汗珠,应是做噩梦了。
醉梦中的他和平日里很是不同。他说的是何事?
姜珂有些不忍,她伸手为他擦汗,在他额头一次又一次的抚过,温柔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不怕,不怕,我在。”
贺景逸醉意微去,试图睁开双眼,可眼珠在眼睑下频转几日也睁不开。好不容易挣脱开,从眼缝中之际闯入的就是姜珂的面容。
贺景逸瞳孔地震般吃惊,直接翻身把姜珂压在身下。他撑在半空,问,委屈道,“你不要我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