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入门是一个广阔的平台,一个方形天池几乎覆盖了这整个平台,天池中似是活水,微波荡漾,水深而清澈,有鱼长鳍长尾,洁白如雪,游于其中。

    天池上有栈桥,通往四方游廊,水池正中伫立一块十几丈高的白玉石,白玉石上什么也没有刻,管硕二人沿着栈桥绕过这块白玉石,正对着一个大殿。

    隐约能看见殿中供奉了一尊神像,身后有翼展开,殿有几宽,翼有几长,大殿前面等了一方队伍,正迎面向着他们,似乎是来迎他们二人的。

    管硕和万嵬走上前去,这里的人穿着两种制式的衣服,一种深灰色翻毛皮衣,收袖收脚,蹬着皮长靴,还有一种是灰白色长袍,站在最前一个翻毛皮衣的中年男子领着身后的宫人们朝两人行礼:“工部分掌使平营携天巢宫人恭迎宙王与宙王妃。”

    管硕与万嵬回礼。

    “皇宫中送的补给早些时候已由陵隼送达,宙王和宙王妃的行礼也已经送到就寝的院子,不知宙王和王妃是否疲累,是否要先去安置呢?”

    走了半日山路,又在陵隼背上受了半日的风,确实也有些累了。但是管硕在从前的记事中读到过,来天巢的皇亲将摒弃自己的皇族身份,把自己当成普通的翼族后裔,与在天巢负责筑造、祝祷的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工同寝,方能展示皇族祭祖的诚挚之心。

    管硕本以为这里的人常年居于山中,对他们两个可有可无的皇族不会多在意,没想到甫一见面竟然有如此阵仗,这位平掌使身材魁梧,一半脸都被虬髯遮住了,看着粗放不羁,说的话竟很是妥帖,管硕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凭掌使安排。”管硕找了一个折衷的回复。

    平营被虬髯遮住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露出笑意,他从身后让了一男一女两位穿白袍的侍从:“这一位是一叶,这一位是有馨,宙王与王妃若有事,尽可吩咐他们。”

    “多谢掌使。”管硕谢道。

    一叶和有馨带着管硕二人往大殿东边走去,穿行在游廊中,有馨一板一眼地介绍:“方才王爷与王妃已见过神目池和真神殿了,真神殿后是皇族陵墓,西边是锻造处,现下我们要去的东边是养息处。”

    四人在阶梯状的游廊中好一番辗转穿行,这里似乎每一段游廊都有通向的院落,终于在一个院落门前停下来,有馨道:“这里便是王爷与王妃的落脚处了。”说着一叶上前拉开院门,院中传来一阵暖气。

    管硕往里看去,这院中景致竟如在春中一般,一方圆形小院,顶上攀了架子,一些爬藤顺沿而上,遮蔽了近半个院子,院中摆满了花架,架子上开了各色鲜花,连地上都铺满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粉樱色小花。院中角落有一方池塘,池中引的似是温泉,正升腾起袅袅雾气,暖意也由此而生。

    “这里是煦园。”有馨边说边引着两人往里进。

    穿过院子对着的就是寝殿,一叶走在前面打开门,有馨道:“王爷和王妃的物什都归置在耳室了,床铺被褥一应用物都是簇新的,请王爷王妃放心使用。”

    寝殿中烧着炭火,更比院中暖上几分。

    管硕抬眼看这寝殿,因建在山中,制式与装潢与皇宫颇有不同,稍显厚重和沉闷。

    管硕回头,见着一叶和有馨站在门口,或因是从未服侍过人的缘故,两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和万嵬,像是随时等待着他们吩咐。

    两人都是才总角的年纪,头发都没有蓄满,脸也未长开,裹在厚实的灰白色袍子中直挺挺站着,像两个刚生了灵的雪娃娃。

    管硕不由放下一些防备,轻柔笑道:“多谢二位。”

    他们二人脸腾地红了,面面相觑了几番,一叶磕碰着回答道:“都……都是分内之事。”

    “哦,王爷和王妃一定饿了,我这便去厨房催菜。”有馨红着脸走了。

    剩下一叶在门口,犹豫了一番也草草鞠了个躬便追了过去。

    屋里就剩下管硕和万嵬两人了。

    万嵬正四处张望。

    管硕问他:“累不累?”

    “不累。”万嵬道。

    管硕翻出行礼,朝万嵬招手:“先把衣服换了吧。”

    万嵬乖乖地去屏风后面换了,随后管硕也把吉服换了,小心整理好,行礼中并没有带什么贵重东西,只是贴身的衣服和几件御寒的斗篷。她本就不喜装饰,此番知道是上来苦修的,便更是简单,一袭素裙,木簪绾发,像是不曾入过宫一般,还是管家外宅那个终日守在太祖母身边的外姓孙女。

    管硕和万嵬在房中转了一圈,屋中整洁干净,堂屋中摆了一个八角鼎,炉中烧了炭火,右手边做了一面博古架,架子上放了些小物摆设,这些摆设精巧灵动,应是一些自制的玩意。

    绕过博古架是一盏木折屏,木折屏后是里屋,左手边是后窗,后窗下摆了一张卧榻,正中摆了一张拔步床,右手边做了一张梳妆台,连着一排八宝柜,八宝柜上摆了几盏琉璃灯。前窗正敞开着,对着外面的小花园。

    堂屋左边是书房,书房正中摆了一张大书案,上面摆了砚台、纸笔等物,两面顶天立地的橱柜,摆满了书。书桌朝南,对着的也是两扇大敞开的窗户,窗下摆了一张罗汉床,上面摆了一张小案几,案几上是一整套的茶具。

    书房后面是耳室,耳室后连着一个小抱厦,抱厦中摆了两盏屏风、一个浴桶,抱厦外又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中凿了一个浴池,引了温泉在其中,四周皆摆了造景石,上植兰草,很是雅致优裕。

    这里与管硕来之前想得很不一样。

    “王爷,王妃?”有馨和一叶已经回来了,抱着两个饭盒在门口朝里张望,管硕从耳室转出来朝他们看去,两人便进来,在堂屋桌子上摆上了吃食,一大碗肉汤,两碗面条,一叠酱肉片,一叠炒白菜,应是刚从锅里端出来,还冒着热气。

    他们二人大约是跑着过来的,两张小脸红扑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管硕帮他们把菜一起摆好,叫万嵬过来坐,有馨一叶远远立在门旁,抿着唇往桌上看,管硕朝他们招手:“你们也没吃吧,一起来坐。”

    两人均红着脸摆手,管硕便起身将两人拉到桌旁:“一起热闹些。”

    两人被管硕压着坐下,还是不动,两手放在膝盖上,直瞪瞪地看向万嵬。

    万嵬一向是没表情的冷脸。

    “王爷也喜欢热闹。”管硕替万嵬回答。说着便站起来将面又分了两碗,浇上肉汤夹上肉,推到有馨一叶面前:“吃吧。”

    两人毕竟年纪还小,咽了咽口水,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管硕又给自己和万嵬分面,万嵬多一些,自己少一些。

    有馨边吃边不住地盯着管硕和万嵬看,对上管硕看回来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挪开眼,声如蚊蚋:“王爷和王妃与我们之前想得好不一样。”

    管硕笑了:“这里也与我之前想得很不一样。”

    管硕不笑时像峭壁上的雪莲,芳香清冷,难以高攀,一笑起来却如春风化雪,亲和了许多,有馨和一叶也眯起眼睛笑:“我们以为皇宫里来的人都可威风啦!”

    “现在呢?”管硕笑问。

    有馨吸了一大口面汤:“现在像姐姐。”

    管硕愣怔。

    有馨忙放下碗摆手:“王妃恕罪,有馨逾矩了。”

    “无妨。”管硕很快回过神。

    有馨和一叶两两相看了一会,沉默地进食。

    “在这里平时都要做些什么呢?”管硕柔声问。

    有馨朝一叶摆头,一叶放下碗筷,端正回答道:“平掌使主管锻造处,锻造处分两所,一所专造棺椁、灯烛、牌位等入葬和祭祀用物,另一所研造武器、车乘、盔甲等兵器。锻造处的人穿灰甲。我们这样穿白袍的主纪事和祭祀事宜,”一叶和有馨对视了一眼,声音越来越轻:“还……还有日常洒扫等等。”

    管硕点点头。

    用完晚饭,天色已深,或许因为这里离天空更近,更觉黑沉一些,星光点点。一叶将饭桌收拾了,有馨便去到里屋铺床。

    管硕见着他们似乎有在这里留侍的意思,便对有馨道:“我们夜里不惯服侍,你们可自便。”

    有馨正热火朝天地翻被子,听管硕如此一说,茫然地回头:“可是平掌使要我们时时看着王爷王妃有什么需要的。”

    管硕摇头:“若你们怕他责罚,可以让他来找我,我自会向他说明。”

    有馨咬了咬嘴唇,看着床上被自己翻成一座小山的被子,小声道:“王妃是否觉得我们服侍得不如宫中周到,王妃再教教我,我可以学的。”

    “不是这样,”管硕坐到床边,直视有馨的眼睛:“我们在宫中也是如此,你们不必多想。”

    有馨看着管硕一张美人面孔靠的如此之近,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朦胧间自己已点了头拉着一叶就这样出了院门。

    忽而又想到自己不能就这样走了,连忙与一叶去向平掌使禀告。平掌使看着他们俩懵懂的样子,心知这俩孩子是没什么眼色的,但若找年龄大一点的侍从,又怕宙王与宙王妃会多想。

    有些无奈:“罢了,他们不习惯便不要多往他们跟前凑了,只将必要的一日三餐端正好,院中勤打扫就是。”

    有馨和一叶连连点头。

    “对了,今日厨房备的晚膳他们可还吃得惯?”平掌使问道。

    “可好吃啦!我们吃得一点都不剩呢。”有馨双眼发光。

    平掌使扶额:“罢了,罢了。你们便少去烦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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