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打车,
“也是去看比赛吗?”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这抹红像是初生的红日一般温和,并不灼人。
“嗯。”少女笑了一下。
全国大赛已经开场。
“你回来了吗?我们今天没有比赛,现在在6号球场看比嘉中VS六角。樱井要来看吗?
——不二周助”
樱井敲下“当然”二字,却突然弹出几条新消息。她皱眉,点开:
“怜,别回禅院家。逃。
——直哉”
“速归禅院家。
——老头子”
好像过了漫长的很久,又似乎仅仅是一瞬间。
樱井怜对司机说:“下车。”
意识到语气凶狠,樱井放缓了声音:“提前下车,抱歉。”
司机脑门流下一滴冷汗,迅速在路边停车。
樱井怜没有打开车门,她掏出钞票递给司机。
司机挠了挠头,在她的逼迫下接受了两张钞票,樱井这才打开车门离开。
禅院家。
绿树婆娑,阳光透过绿叶,落下深深浅浅的光斑在木质地板上。
身着精致的和服,美丽的金发少年跪坐在地板上。
他背绷得笔直,像是一支即将折断的箭。
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年人站在面前,叹了一口气:“她会回来的。你太让人失望了,直哉。”
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禅院直哉咬紧牙关。
第一次,他希望她不要回来。
网球场,赛况呈现压倒性胜利。
日光炽热,豆大的汗水因此闪耀着夺目的光。
场外,栗色头发的少年看了一眼手机,咕哝:“好遗憾。樱井不来。”
“樱井不来了了喵,我们今天又没有比赛~”红发少年有些不开心,下一秒被场上的局势吸引了,“六角……”
越前龙马喝了一口ponta,目光扫过车窗外,他好像看见了蓝色头发的少女,熟悉的轮廓,半扎的马尾因动作而一跳一跳。
不是错觉吗?
但她的方向不是网球场。
他眨了眨墨绿色的眼睛,那个少女已经消失在人海里。
美国纽约。
街边一家咖啡馆,风铃因客人的到来发出悦耳的声响。
“你怀孕期能喝咖啡吗?”金发女人饮了一口咖啡,眼睛微眯,看不清她的视线焦点。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黑发女人,面容清秀,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显眼的缝合线,也引来不少路人同情的目光。
黑发女人笑了一下:“由基,你不担心你的小朋友吗?她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九十九由基顿了一下,狠狠皱眉:“她不是我。”
她也不可能让她成为她。
樱井怜没有直接前往禅院家。
先回到自己在东京的房子,樱井怜换上禅院直哉曾经送来的衣服。
红色的下衣与她猩红的眼睛相得益彰,平添几分妖异的美感。
她带上弓箭出门,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巫女,还是那种堕入地狱的美感。
当然,时髦的东京路人只当她是cosplay某个番剧角色。
可惜,小姐姐步履匆匆,拍照也拍不到正脸。
“樱井小姐,您回来了。”
“樱井小姐,您回来了。”
真是难得,曾经寡言少语的禅院家仆人话比以往都多了起来。
他们的目光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同情,以及浓郁恶意下翻涌的某种期待。当天才成为祭品,被众人呈上祭坛,所有的观众都恨不得自己成为神灵,品尝她的血肉与骨骸。
樱井怜垂眸,一路沉默,不紧不慢地被领到了主屋。
“怜——”禅院直哉听见脚步声,忍不住回头,失声叫了出来。他起身,因久跪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跑过来,抱住她,像是最后一次拥抱一样,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骨肉交融。
“直哉。”禅院家主警告地看了一眼禅院直哉。作为继承人,禅院直哉还是太过感性了,可惜其他候选人的失礼太过逊色。
樱井一点一点拨开禅院直哉的手,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
她向前一步,正面看向家主:“有什么事吗?”
“怜。”禅院直哉低低地唤了一声。在场两人都没有理会他。
“禅院家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禅院家主摸了一把他的倒八胡子,
“完成后,禅院家会给你合法的社会身份,你从此不再受禅院家束缚。天南海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若是还愿意留在禅院家,也欢迎。”
樱井嘲讽地勾起嘴角,完成后她还有命吗?
樱井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什么任务?”
身侧的禅院直哉抓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樱井摸了一把他的头,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温柔。
她抬头看向老头子:“啧,要订下束缚。”
“当然,”禅院家主笑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在他脸上蠕动,“放轻松,你会活到最后的,我相信你的实力。”
“呵呵。”樱井气笑了。她可以拒绝的,但她不能赌,她厌恶流浪的逃亡生活,尽管她并不拥有相关的记忆。
逃亡,意味着不能与任何人建立羁绊,意味着居无定所,无法选择任何一个地方留下,意味着随时随刻都要防备像蚊虫叮咬一样的追杀。
“天元大人的同化时间到了,选中了你作为星浆体。别急,星浆体不止一个,最后也不一定会是你。你需要保证同化一定成功,以备用星浆体的身份参与进去。”
“……好。”樱井沉默了半晌,推开了已经崩溃的禅院直哉。
她歪头看着倒在木地板上的禅院直哉:“直哉作为见证人吧。定下束缚。”
“不愧是你。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禅院家主走近,朝地上呆愣的直哉伸出手。
“呐,比赛怎么样?”樱井怜朝栗发少年挥挥手。
不二周助等在樱井房子门前有一会儿了,他有些担心樱井怜。(乾表示:明明是相见樱井怜。)
穿着巫女服的少女身后时绚丽的晚霞,她美得胜过晚霞,不二周助情不自禁地睁开了冰蓝色的双眼,“明天的对手很棘手。以及你穿这身,很好看。”
“是嘛。我相信你的比赛结果配得上你一路的汗水。明天我会去给你们加油的。”樱井怜拍了一下他的肩,“要进来进来喝杯茶吗?我顺便拿走我给你带的伴手礼。”
“好啊。”不二周助眯眼笑了,甜得胜过蜂蜜。
推开门,打开灯。
灯光昏黄,客厅里正对着门口是一个沙发,沙发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
“你先坐沙发吧,不二。”樱井怜递给一双新的拖鞋给不二,棕色的,毛绒绒的,还带着圆圆的小耳朵。她总觉得不二周助是那种可爱又腹黑的棕熊。
她笑了一下,走进厨房。
不二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房子,除了她的痕迹,看不到其他人的痕迹,她是独居。她的家人呢?
不久,樱井怜煮了一壶奶茶,端出来。
“竟然是奶茶吗!”栗发少年饮了一口,又咕嘟嘟灌了几口,“很甜。”
“手冢那样的才可能喜欢茶叶招待好吧?”樱井怜回头吐槽,走进她的卧室。
“手冢嘛,也可能是用梅子茶。”不二周助笑意未减。
等樱井怜出来时,少女的怀里抱了一盆仙人掌。
“哇!”不二起身接过,轻触仙人掌黄色的颗粒,“它好可爱。”
“看到它这么可爱,就想着你肯定会喜欢,”樱井摩挲了一下手指,“乾告诉我你喜欢仙人掌来着。其他人的伴手礼也是根据从乾那里得来的数据。”
“樱井喜欢什么呢?”不二周助把仙人掌放在桌子上,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哎?!”樱井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
日记本上可能写过,但那是曾经。
人是会改变的。
现在的她喜欢什么呢?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夜蛾老师,找你们俩个有事。”家入硝子留下这一句。
两个打打闹闹的少年一边掐架,一边前往办公室。
“新任务,互送星浆体,保证同化。星浆体是禅院家养女,樱井怜。”夜蛾神色严肃。
“樱井?!”五条悟盯着夜蛾,“开玩笑吧?怎么可能是她!”
夜蛾没有笑,神色流露出一种悲戚:“这是必须的牺牲。”
“啧。我答应了。”五条悟冷了下来,摘下墨镜,蓝色的眼睛澄澈明净,像是冰冻的一片海。
一旁的黑发丸子头少年早就松开了和同期掐架的手,他小小的眼睛盯着照片上不苟言笑的少女。
是她,她叫樱井怜,她是禅院家养女。
她怎么会和任务有关?
以及星浆体是什么?
“星浆体是什么?”他想着,不由得问出了声,然后得到了两道目光的注视。
“祭品。”五条悟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祭品,注定被牺牲之物,以神圣之名,为众人所期待的一场华丽又盛大的谋杀。
黑发少年忍不住皱眉,某种古怪难言的情绪爬上他的脊背,他打了个寒颤。
“夏油,星浆体是被选中的与天元大人进行同化之人。你们务必要保证同化正常进行。”夜蛾叹了口气,开口语气严肃。
“她会死。”夏油杰,咒术高专二年级生,第一次知道存在送人死亡的任务。
夜蛾沉默了,移开了视线。
五条悟垂下眼睛,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