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

    “陈铎生要见我?”拿到这个消息,余知念嘴角微扬,“可真是意料之外。”

    但她没拒绝对方这个请求,反而是带上了邱鹏前往城郊的监狱里。

    陈铎生的案子流程飞快,多半是余家出力,要把这个害人精早点按死,于是从被抓到监狱,也没几天。

    隔着厚厚一层玻璃,余知念悠闲地坐在陈铎生对面,听他说什么自己本来可以是全国冠军的,只不过时也命也,没遇到一点好事。

    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他是被逼的。

    都怪自己被亏待了,都怪自己遇到了不公。

    余知念厌烦地看他:“你连现实和幻想都分不清,你跟我谈什么亏待和不公?”

    说是自己能拿冠军,可你有那个才能吗?

    说是所有人亏欠自己,可穿金戴银好处全吃的不是你吗?

    不就是贪心,恨全世界为什么不主动匍匐在自己脚下,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吃人的人上人。

    可陈铎生像是没听到一样,莫名其妙地对余知念自陈起来了。

    “我以前总在想,每一次特权的使用背后总有一个受害者,看不见,但确实存在。就像余季清的泳道上,那个倒霉蛋要么是我,要么是温齐燕。”

    那被禁锢在镣铐中的犯罪者惨笑。

    “后来我又觉得,或许本来世界就属于少数人,世上的一切对他们都予取予求,根本算不上是抢了别人的。”

    余知念眉头挑起:“所以呢?”

    “所以,如果我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努力加入他们。”

    余知念只是平静地注视他,一言不发。

    “可我错了,我加不进去,”他的脸上忽然爆发出癫狂的嫉妒,“一切不过是出生就注定的东西,就像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是那里的人!

    “余季清不过就是一个蠢货!他哪里比得上我!而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不也是仗着家世才把我踩在脚下!余知念!我没输!”

    “很恨吧?”

    一直面无表情的余知念忽然笑得非常愉快。

    “找到一个具体的怨恨对象总会让人更轻松一些,毕竟比起自我反省与痛苦改造,发泄要容易得多。”

    她不屑于和这人纠缠,只是道——

    “尽管恨我吧,懦弱着尽情地恨我,越恨我,我越愉快。”

    余知念提起包就走,陈铎生挣扎着大吼大叫,被狱警制服带走后却异常地安静了。

    他一瘸一拐走在长廊上。

    这时间正好是放风时间,阳光炽烈,水泥地的操场上男女犯人都有。

    陈铎生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个毁容了的中年女人正好散步到这里,她不起眼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跺了跺脚。

    三下,陈铎生眯了眯眼,忽然坐倒在地抱着腿哀嚎,又不停地用头撞自己的膝盖,好像痛得要疯了!

    “怎么回事!”

    狱警正要来看,忽地扑过来一个女人,她抱住陈铎生“呃呃”地叫,谁上来都要挥胳膊驱赶。

    “不是说她好了吗!怎么放出来了!”

    “确实好了啊!”女狱警过来要制服她,“疯病好久没犯了!”

    这毁容女来监狱已经六年了,她当年想要绑架一个未成年小姑娘,用来威胁小姑娘的哥哥。

    原来她是那少年的跟踪狂,从小孩子几岁的时候就偷窥。

    被抓时意外毁容还断了舌头毁了嗓子,但幸亏有读写能力,自称自己是觉得那个少年应该是自己的儿子,不该待在那个不爱他的家里。

    这么说也只是避重就轻而已,因为警方发现她其实是个变态恋童癖,而那少年当时已经十七岁,她太心焦,想趁着对方没成年赶快收获果实。

    这变态进了监狱后,也许是因为身体原因,直接疯了。

    近些年来,监狱里没来过年轻到陈铎生这个程度的犯人,想必也是因此激发了对方的疯病。

    制服是不好制服了,陈铎生忽然哀叫一声昏了过去,而那毁容女呃呃几声后发了狂,头磕在地上磕得一头血,还是分不开。

    这下好了,正好今天医务室的医生请了假不在,几方人赶紧开着监狱的医护车把人往医院里带。

    着急忙慌地,只给两个犯人戴上了手铐,枪也没拿就走。

    车一路行驶着,在半路上,装晕的陈铎生醒了。

    他刚来那天就碰到了这毁容女人,那时他正说自己惹了余家人云云,对方就走过来直勾勾盯着他,十分瘆人。

    三番四次后,两人就接了头,他才知道原来她是装疯,想要越狱出去。

    本来没想跟着一起闹,但对方说自己这样就是因为余家,他要是不跑只会比自己更惨,又说他犯的事比她还严重,估计能判个二十年。

    几句谎话骗得陈铎生内心惶惶,他最终上了这艘贼船。

    医护车名字上是医护车,但和押送车就多了个急救箱,还有捆人的绳子。

    陈铎生一睁眼,当即用自己完好的那条腿猛地一蹬,直接踹翻了在后面陪护他们二人的随行人员之一,而后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动作幅度太大,直接顶开了后车门。

    另一个是看护毁容女的女狱警,她还没来得及呼叫前面的同事,就被看似老实的毁容女抡起急救箱砸晕了。

    只剩下一个,毁容女也不急着去救陈铎生,而是砸开玻璃挡板,将司机也砸晕过去。

    陈铎生正好也将人打晕,车停了,他喘着气看那女人摸到手铐钥匙后用牙开锁,然后把钥匙丢给自己。

    好不容易解开手铐,一抬头,满心杀意的毁容女骑在女狱警身上,抓起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

    这动作太眼熟,没人猜不出来她要干什么!

    “你要杀人?!”

    陈铎生吓得不轻,但他下意识拦了一下。

    毁容女抬头瞪他,意思很显然。

    怎么,你舍不得?

    陈铎生面露纠结,他咬了咬牙,警告道:“杀了人可就不一样了!”

    管他们去死!

    毁容的女人满脸恨意笑容狰狞,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她丢开绳子从押送犯人的医疗车上下来,不屑地看了一眼陈铎生。

    陈铎生因对方的狠辣打了个哆嗦,谄媚地问:“您要去什么地方?”

    她比划着:分开走。

    毁容女将押送人员身上的钱全部搜刮走,一点没给陈铎生留。

    这地方太过偏远,网络很差,线上支付远不如现金方便,倒是让他们捡了便宜。

    见没给自己留一点东西,陈铎生也不敢说话。

    他只能看着人走,拿了绳索和急救箱,然后选了和对方相反的方向。

    拖着伤腿,他急切地沿着荒芜的野外土路走,却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人。

    “小邱,咱们跟上去。”

    余知念放好手里的弩,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邱鹏觉得自己真是上了贼船,被喊来陪她见陈铎生就算了,怎么还搞起了跟踪的活?

    原本以为跟一会儿就算了,谁想得到半路上前面的医疗车忽然一个飘移猛停,保镖大哥二话不说赶紧把车藏进林子里,余知念就掏出来一支连发的弩。

    下一秒,车门大敞,昏迷了的陈铎生和一个整张脸毁了容的女人就下了车。

    远远看着,那女人竟然想用绳子把人勒死,余知念架上弩,在对方要把绳子向昏迷人员的脖子上套时,陈铎生竟然将人拦住了!

    真是电光石火一瞬间,邱鹏差点就要看到毁容女血溅当场!

    邱鹏默不作声地瞄了一眼余知念,见她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分道扬镳,毁容女那边显然更加危险,保镖大哥安置好两个年轻人就去追。

    邱鹏忍住想要拍蚊虫的手,问:“念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真怕自己露出来后被陈铎生发现,然后被这个丧心病狂的逃犯一箱带走。

    可没想到。

    “有问题找警察,”余知念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还在通话中,“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市民。”

    邱鹏抿了抿唇,干笑了一下。

    他继续盯着那个陈铎生,没想到他一心想要往山里跑。

    “啧,蠢东西,”余知念辛辣点评,“这时候的山里,最缺口粮。”

    “口粮?”

    “动物的口粮,还有……野人的口粮。”

    这下就是惊悚了。

    邱鹏吓得连环问:“野人!山里还有野人?他们还吃人?”

    “你猜一些找不到的通缉犯会躲在哪儿?”

    “念姐,人要进去了!”

    邱鹏不知道自己是在因为陈铎生要成功逃脱变成野人而着急,还是因为陈铎生也许要死在兽口人口而着急。

    那奔逃的亡命之徒拖着自己的断腿挣扎着疾步向前,沉重的伤腿在泥土地上拖出一道明显的凹痕。

    “急什么?有人在的。”

    话音一落,邱鹏在望远镜里看见——

    在陈铎生距离树林数米之时,一声枪响击中了他完好的那条腿,恰巧是膝盖的位置。

    求生欲却因受伤更为强烈,他痛呼一声扑倒在地,用完好的两只手开始在地面攀爬。

    两条腿已经废了,仅靠双手很难拖动自己的体重,可陈铎生硬是那样一路爬,在下一枪来时爬到了树林边缘。

    又一声枪响,陈铎生手部中枪,地面迸溅的碎石扎进他的眼球。

    他再也动弹不得,只是哀嚎。

    等待他的,只有残疾的身体、糟糕的声名以及永无出路的未来。

    邱鹏头皮发麻,他目睹了这样一场残酷的行刑,惴惴不安地不敢去看身侧的这位幕后黑手。

    这比告诉他她杀了人还令人惊恐,在陈铎生的结局上,余知念的这一手是完全将自己摘开的预谋的折磨。

    而他,是不是也早就在她的蛛网上了?

    直到警察出来将死狗一样的陈铎生带走,余知念这才放下望远镜长叹一声。

    寂静的空间里,悠长的叹息声激出邱鹏一背的冷汗,好似狩猎后获得了无上的满足。

    捕猎者微微侧头,对邱鹏轻笑道:“小邱,学着点,瞧瞧人家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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