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覃飞的沉稳当然是不会轻易接话：“卢东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比我还积极。”

    事实上，经过林笑和朱博宇等人大半年的搅合，覃飞虽然不讨厌卢东升，但也不自觉地将他划分在了“自己人”之外，说话不像从前那么客气。

    卢东升今天显得格外有耐心：“我知道你想等高考完再说，但因为之前的事情，刘璇多少有点不高兴。上个星期六我看到她跟何嘉威一起往一小那边走的，肯定是约会去了。作为过来人，我劝你把握时机。”

    “之前的事情，什么事情。”覃飞隐约有点猜测，但还是问出了口。

    卢东升知道林笑就在后面，本想含糊过去，没想到覃飞这么不上道，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林笑啊，她不是好像对你有意思吗。”

    高韵皱眉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林笑。

    她太明白这种感受了，不想让林笑也经历一遍，可看林笑这副事不关己像在听别人八卦的架势，还是尊重她的意思保持沉默。

    听卢东升一说，陈亮也来劲了：“真的假的，我也听说了。”

    肖涵向他澄清：“林笑人本来就挺好的，对老覃也没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还不特别吗。”卢东升简直要破防了，开始细数他观察到的那些林笑对覃飞的独特之处。

    卢东升是真心实意地认为林笑在暗恋覃飞，就像他的特殊照顾从来也只给孟玮萳。

    在卢东升和覃飞的唇枪舌战里，肖涵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覃飞，你到底喜欢刘璇还是林笑。”

    覃飞无语，拒绝回答。

    陈亮却听出了好兄弟话里的不同寻常，奸笑了一下：“覃飞，你还是给个准话吧，免得某些人着急了。”

    肖涵给了陈亮一手拐，没有反驳他的话。

    覃飞后知后觉，忍不住失笑：“难怪你要坐我旁边。”

    沉默片刻，他问肖涵：“你来真的？”

    见肖涵不说话，他搭住人的肩膀，叹了口气：“放心吧，我喜欢的人没有变过。”

    话说到这里，已经达到卢东升的目的了，小学鸡要整人也只有这几种方式。

    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勇。

    “那林笑算三吗。”易鹏宇基本没和林笑打过交道，反而和梁之梦关系不错，“听说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抢过梁之梦的男朋友。”

    卢东升真的很担心林笑会一言不合从后面杀出来。

    毕竟林笑最擅长的，就是用最礼貌的姿态做最不礼貌的事情。

    “易鹏宇你有病啊。”覃飞想也不想地给了他一拳，“二都没有怎么三，我看你才三。”

    肖涵同样眼神不善：“据我所知，梁之梦初中没有男朋友。”

    察觉到覃飞和肖涵的怒意，易鹏宇很快笑着转移了话题。

    陈亮却悄悄拉了下肖涵的衣服：“林笑，在后面。”

    肖涵下意识回头，看见仲春斜阳下像一株待放牡丹似的林笑，脖子腾地染上绯色。

    林笑已经成功瘦下来白回来了，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小小的脸上是和佟小姐如出一辙的明艳五官。

    肖涵一回头，其他几人也跟着回头了。

    千言万语也道不尽此刻的尴尬，此时无声胜有声。

    林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和高韵小声说着话，慢悠悠地越过了脚步踟蹰的几人，让人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陈亮拍拍肖涵的肩膀：“听见也没关系，老肖你就当是表白了。”

    覃飞回想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妥的话，但他莫名觉得尴尬和心虚。

    趁着晚自习课间，覃飞将林笑喊到了教室外。

    他还是觉得尴尬：“林笑，下午那时候，很抱歉。”

    覃飞可能自己不知道，他全身上下都弥漫着阳光的味道，唯独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和人对视的时候，仿佛心里眼里都是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哦。”林笑露出懵懂的表情，但眼里分明是了然的笑意。

    覃飞无奈：“是卢东升和易鹏宇嘴贱，正常人听不懂很正常。”

    林笑趴在栏杆上吹风，侧脸精致得过分：“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明天想吃什么，给你带，就当感谢大学霸仗义执言。”

    覃飞也跟着趴了过去：“小小覃飞怎么敢挑食。”

    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美好，所以当肖涵走近时，不管是刘璇还是周毅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覃飞顿了下，和肖涵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我先进去了，刚才的错题还没抄，万一丞相要检查就完了。”

    林笑用眼神示意他进去就是。

    “林笑，下午的话，你……听到了吗。”肖涵觉得覃飞的避让很够义气，真正独自面对林笑时，又忍不住有点紧张。

    “你是指哪句。”林笑的恶劣因子又发作了。

    肖涵身上有种书香门第特有的大家风范，从容矜持，林笑忍不住想逗一逗。

    听她这样说，肖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并没有说出那句话，只是努力平复了一下羞怯，将一只很可爱的小熊挂件递给了她：“姨妈出差带回来的，高韵和韩英子她们也有。”

    他有预感，现在开口林笑一定会拒绝。

    他想再等等，等林笑对他多了解一些，也看看他的行动。

    林笑接过小熊道谢。

    晚自习铃声响起，G290后门处有人还是一动不动。

    “还发呆呢，上课了。”男生扯了下周毅。

    周毅没理人，沉着脸回到了座位。

    他的凳子不知道被谁挪动了，他面无表情地一脚将凳子踢进了座位，发出咣当一声。

    廖诗冰拿笔的手一顿，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

    为什么突然不理林笑呢，周毅回想。

    他妈在某天晚上突然翻看他的手机，发现了他和林笑早恋的事情。在劝说他分手失败后，准备第二天闹去学校，放话要闹到林笑退学。

    “明明是我追的林笑！”

    他妈冷笑：“那种人家的女孩子，书不好好读小心思倒是一肚子，跟她那个妈一样，净会攀高枝。如果不是她有心，你会喜欢上她吗，你示爱能成功吗。”

    和他妈是没道理可讲的，哪怕他爸虽然不同意闹到学校，他妈也完全听不进去。

    他最后妥协了，承诺不管在校里还是校外都不和林笑有半点接触，他妈才勉强同意先放过林笑。

    他小婶周老师和梁之梦都是他妈的眼线。

    他不敢拿林笑的名声开玩笑，只能严格遵守承诺。

    哪怕林笑看他的眼神从不解和委屈变成了愤恨，他也不能解释。他能解释什么呢，说他妈有多反感她吗。

    他告诉自己，等高考结束就向她坦白一切，她一定能谅解自己的苦心。

    但他高估了自己对林笑的感情，在将视线从林笑身上移开后，他很快就喜欢上了廖诗冰。

    林笑从前是古灵精怪的，后来变得敏感又内向，但他坚信自己可以重新让林笑变回从前的模样。

    廖诗冰完全不同，她同样敏感，却是更为成熟且细腻的敏感。

    在最难受的日子里，她的理解和体贴让他像久旱逢甘霖，因为和林笑分开而枯死的心又渐渐丰盈起来。

    在发觉自己变心后，周毅很痛苦，他不敢再面对林笑，对她不得已而为之的躲避变成了假戏真做。

    在他准备就这样将林笑剔除出自己的人生后，林笑却变了。

    她的阴郁和敏感一扫而空，变得漂亮又开朗，所有人都偏爱她，就像从前那样。

    她不再在意他的躲避，眼里一丝质问都没有，看他的眼神客气又疏离。

    在他真正释怀以前，林笑好像要先离开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覃飞最近有点奇怪。”

    趁覃飞去办公室的间隙，许晖转身和几人八卦。

    韩英子点头：“你也感觉到了，他最近好像……”

    “好像什么，不理我吗。”林笑趴在桌子上，一脸事不关己又兴趣盎然的样子。

    “林笑，你这样好像人格分裂，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许晖搓搓手臂。

    朱博宇猜测：“他连奶茶都不喝了，肯定是刘璇警告了他。”

    “你……”戴超越觉得他博宇弟的眼镜该换了，如果刘璇的警告有用，覃飞八百年前就该有反应了。

    而且全世界都知道肖涵在追林笑，好像只有他博宇弟不知道。

    在座几人一致看向肖涵，肖涵微微皱眉。

    他在追林笑，覃飞避嫌很正常，但这避得也太过了。

    覃飞一回来，几人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高韵将速写本往林笑这边一推：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林笑摇摇头，回复：有没有发现杜泽熙最近有点狼狈。

    高韵文露出个冷笑，写字的速度瞬间加快：校园保姆没了，当然不习惯。

    林笑回复：不是保姆，是仙女教母。

    伴随一个比心，还比了个口型：仙女看我。

    高韵差点笑出声，两人在老师警告的眼神里老实下来。

    六月的夜晚，暑意已经开始侵袭晚自习。

    曾丞相抠门，只肯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开一会儿空调。

    高韵看着林笑仍旧清清爽爽的样子，羡慕不已。

    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小道消息告诉了林笑：“肖涵好像要表白，应该就在这几天。”

    她知道林笑对肖涵无感，表白这种事情，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总有人要失意。

    虽然肖涵不是小气的人，但如果林笑预先知道这件事，也许能让场面更好看些。

    林笑“哦”了一声，惆怅地看着练习册上刺目的红叉。

    她尽力了，但“林笑”的脑子可能实在不适合读理科。

    林笑一心想要在学海里做最后的挣扎，但顶流团就是不肯放过她。

    “狐狸精，你是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