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敲门的声音,很轻。
云安洛没有动,还是有些阴郁地盯着丁似霰。
没有人说话。
门外的人没得到回应,也没有继续敲。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得,您就拧巴着吧,吭哧瘪肚三脚踹不出个屁的玩意。”
说罢,云安洛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是李开颜。
云安洛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他还在以扒门缝的姿势企图看看办公室内的情况。
“嗯?”云安洛没明白他要干什么,“你要进去吗?他在里面。”
“姐,你和老大吵架了?”气氛不太对,李开颜能明显看出来云安洛现在表情并不明媚。
“我哪有和他吵架的能耐啊,他现在压根就不怎么和我说话。”
“可能……可能是不太舒服,才不想说话的。”李开颜并没有进到丁似霰的办公室里,而是屁颠屁颠跟着云安洛走了。
他感觉,是时候捍卫一下老大的爱情了,虽然他也不懂丁似霰最近在做什么。
“不舒服就应该去休息,而不是天天在这拧巴,”云安洛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直接栽在了旋转椅上,“他怎么了?”
李开颜熟门熟路地从门口拿了瓶饮料,然后坐到沙发上。
云安洛真的对他蛮好的,在办公室里备了不少他喜欢的零嘴和饮料。
当然,还有丁似霰的份,某种意义上来讲,李开颜纯属借光。
“刚才你是没看到,从臧樾卓办公室出来之后老大脸惨白惨白的,可吓人了。
我就在老大屋子里改图纸呢,他刚回来关上门,就站不住了,直接坐在地下把自己蜷起来。
然后又不让我碰他,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我不是给他把药拿进去了吗?”
“不知道啊,可能吃多了多少有点抗药性?”
云安洛听得感觉自己两眼一黑,“他就作吧,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拉倒。”
“姐,其实老大,人挺好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他不好。但你没发现他最近一直绕着我吗?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开颜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丁似霰确实很反常。
李开颜还记得云安洛刚刚确定要来洋筑的时候,丁似霰每天都笑呵呵的。而且好像准备了很久,要去机场接她,虽然说最后还是被工地突发情况叫走了。
云安洛这间办公室原来是闲置的,也就堆放一些杂物。可以说整间屋子都是丁似霰收拾出来的。
他前段时间简直是整个人都在紧张的亢奋状态中,工作做得飞快,有时间就跑去收拾云安洛的办公室,还买了两盆绿萝放在阳台上。
这些云安洛也都知道。
她长长叹了口气,算了吧,等周末从新柳回来再和丁似霰扯皮,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霸王硬上弓。
这个拧巴的麻花瓜她还真就要强拧下来啃一口,实在不行蘸炼乳吃也是甜的。
“你刚才找他是有工作?”云安洛问道。
“嘿嘿,我俩接了几个私活,但最近老大太忙了一直没做,周六就得交了,我是想跟老大说让他休息一下,我熬熬夜其实也能自己做完。
但其实我主要是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你为什么认他当老大?”
“自从实习开始就是老大带我,他是真罩着我,有钱也带我一起赚。”
“把他那部分发我吧,明天我不想来上班,在家做了算了。”云安洛本来也不用被洋筑的规定束缚,这些日子一直来上班非常单纯是因为想见丁似霰。
就像高中那样,因为某些人,所以对上学有了盼望。
如今又是因为他,对早起上班也没什么抵触,更是因为他,又不想来上班堵气了。
“啊?洛姐你还会做这个?”李开颜很震惊。
“额……会点,做你们这种常规的图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能告诉老大吗?”李开颜生怕网上刷到的狗血片段会应验在自己眼前。
“不用,我做完给他发过去,我看他还跟不跟我说话。”
云安洛再次见到臧樾卓,是晚些时候,在茶水间。
那时云安洛正在冲咖啡奶茶。
没办法,山猪吃不来细糠,闻了这么久的咖啡味道,她还是只喜欢植脂粉末勾兑的小甜水。
臧樾卓喊她“云工”。
按照这个说法,设计部那个龚大哥确实是,有点说道。
云安洛基本没有被人这样叫过,她反应一会后,才抬头看了眼臧樾卓,然后干笑一声,说了句“你好”。
她本准备转身就走,臧樾卓突然开口说道:“云工明晚一起来吃饭吗?”
“吃饭?吃什么饭?”云安洛并不清楚臧樾卓的意图,只好坐在原位,一手慢慢搅着结团了的粉末一手翻看着手机上的机票。
该死的临期机票,真的很贵。
“看来丁工没和你说,明晚和祁利有场饭局,云工年纪轻轻就能力如此之强,祁利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想见一见你,所以,邀请你一起。”
“哦,”云安洛摁下手机锁屏,站起身,“太遗憾了,明天我没时间。”
“那,下次再约。”
臧樾卓看起来并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让云安洛感到很不舒服。
可能是那种油腻的眼神和语气,是云安洛并没有接触过的:打趣,逗弄,看起来像是要把眼前人当做一场游戏里的棋子肆意摆弄。
以前对接的事情都是叶易在做,也没听他说过还得和建材公司吃饭啊。
一堆大男人在饭桌上喝酒吹牛互相捧,想想都恶心。南菀这里除了抽烟的,很多人还嚼槟榔,那味道更让人反胃,这种酒局,云安洛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自己过去。
丁似霰和李开颜接的私活的工作量,远比云安洛想象中的更多。
看来他确实在很努力地赚钱,也难怪这些年他能支撑起余美兰的疗养费,还买了车和房子,虽然都是二手的。
第二天,云安洛从中午起床随便吃了口东西后就一直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画图,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全部画完。
杨可期五点下了班,就在和云安洛打着视频电话,一个画图,一个写论文,两个工作中的牛马时不时骂几句街,气氛十分融洽。
“你怎么还想起来要帮丁似霰画图?”杨可期问道,“不是说最近他奇奇怪怪的,根本不咋理你吗?”
“因为爱吧,等我处理完乔耀的,回来再收拾他,”云安洛提到这个就有些无语以及,咬牙切齿:“他要是敢再不理我,我就给他喂花生,剥好了一把一把喂!”
“咦~他估计倒是能吃,但你能舍得?”杨可期并不相信云安洛的狠话:“自从认识他之后你可是连花生酱都几乎不碰了。”
“那我不是怕芝麻酱和花生酱太像了,一个不注意把他吃死吗,”云安洛的豪言壮语没有任何气势:“我也就嘴上说着有点能耐,真拿他一点招没有。实在不行我就霸王硬上弓亲蒙他,我就不信了呢!”
天气预报上本应该在上午就降临的暴雨拖到夜晚才真正到来,云安洛合上电脑,端着平板去关窗户。
“嘶……真冷啊,”云安洛说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用预感,黄色预警已经发出来了,你那趟航班能起飞的概率很低。”杨可期也把论文保存好,合上电脑,看了看自己漂了的头发有没有均匀。
杨可期自己动手,准备染一头彩毛。她去好几家理发店问了,结果那些男理发师真的是只管自己想怎么做,根本不理杨可期的要求,完全无法沟通。所以,她决定自力更生。
云安洛很快收到了航班延误的短信,“太棒了,早上九点十分延到中午十二点半。”
“那你就当睡个懒觉吧!”
“大鹦鹉准备什么时候上色?等我回来之后我去帮你?”
“下周一吧,明天去坐诊,我得把发尾藏起来,再夹着尾巴当一天人,”杨可期把平板立在一边,弯腰在水池里洗着头,“不过李开颜说他要试试,我答应了喊他来弄。”
“谁?”云安洛有些难以置信,“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李开颜啊,就加好友之后随便聊聊呗,小孩还挺好玩的。”
“啧啧啧,也是聊上弟弟了,”云安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俺不中嘞,干这么长时间活困得要死,我要睡觉了,晚安。”
“晚安晚安,你挂吧,我手湿!”杨可期还在给她已经白花花的发尾揉着去黄洗发水,完全没有多余的手拿出来点屏幕。
注意力长时间集中,又看了那么久乱七八糟的图,脑袋疼,云安洛现在只想借着褪黑素的力快些睡着。
或许是有些心烦,她掏出软糖褪黑素,一次性嚼了三粒,然后洗漱好,就钻进了被窝。
南菀的冬天确实很不舒服,室内和室外一样冷,暖风空调开着又闷得慌,所以在哪里都要穿得很厚,窝窝囊囊很难受。
窗外雨下得很大,多亏是冬天,已经不会打雷了,云安洛打开电热毯,在毛茸茸的被窝把自己缩一小团,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云安洛睡觉前甚至忘记把手机关成静音,一通电话在她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搅醒了她的清梦。
云安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来电显示,又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三。
大半夜的,丁似霰你最好是有事……还是别有事了吧。
哪知接通后电话那头并没人说话。
就在云安洛以为是丁似霰打错了,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里突然传来一段逆呕的声音。
云安洛瞬间就清醒过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手机喊道:“丁似霰?你怎么了?你在哪呢?”
无人回应,只有呕吐和轻微的喘息声。
“丁似霰!说话啊你!”云安洛并没有问今天晚上的酒局在哪家店,她也想到了无论丁似霰回不回她话,估计也不会说他在哪,于是便迅速拿起平板问李开颜。
大概云安洛声音不小,才引起丁似霰的注意。
他声音很小,听起来沙哑又虚弱:“我,我没事……咳咳,打错了……”
“行吧,你永远没事。”云安洛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一问总没事,见面就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