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柏林四季酒店的总统套间里飘着香槟和烤面包的香气。林秋推开门的瞬间，一个软绵绵的抱枕迎面飞来，她下意识偏头躲开，枕头砸在了身后刚进门的音响师脸上。
“嘿！那是给迈克尔的！”塔莎光着脚踩在沙发上，手里还抓着另一个抱枕。
“你们就这样庆祝演出成功？”林秋弯腰捡起抱枕，“扔枕头大战？”
迈克尔从厨房探出头，手里端着堆满食物的托盘：“比被记者围着强。”他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运动裤，头发也乱糟糟的。
汤姆瘫在单人沙发里，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市政厅那帮人终于闭嘴了。你们看到克劳斯议员的表情没？迈克尔跳上舞台那一刻，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柠檬。”
众人哄笑起来。
林秋接过迈克尔递来的香槟杯，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敬今晚的英雄。”汤姆举起杯子，“柏林十年来看过最疯狂的演出开场。”
“敬团队。”迈克尔轻轻碰了碰林秋的杯子，又转向其他人，“特别是某个敢跟政府叫板的法律顾问。”
林秋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甜中带着微微的酸涩。塔莎突然凑过来：“说真的，林，你是怎么说服那些官僚的？”
“讲道理。”林秋耸耸肩，“顺便提了下如果取消这个环节，迈克尔可能会在记者会上公开质疑柏林的‘艺术自由’。”
迈克尔呛了一口酒：“你威胁他们？”
“我只是陈述可能性。”林秋无辜地眨眨眼，“用非常专业的法律术语。”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音响师马克打开手机播放起《Billie Jean》，塔莎立刻跳起来开始模仿迈克尔的经典舞步，结果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栽进沙发里。
“专业点！”迈克尔抓起抱枕扔过去，“看好了——”
他站起身，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即兴跳了几个标志性的动作，虽然没有舞台上的华丽效果，但那种流畅的韵律感依然让所有人欢呼起来。
“不公平！”塔莎抗议，“你天生就会这个。”
“我六岁开始每天练八小时。”迈克尔抓起一块小面包扔进嘴里，“你们只看到舞台上的三分钟，没看到后台的三十年。”
林秋看着他被面包撑得鼓鼓的腮帮子，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他跳舞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跳完一段就急着往嘴里塞零食，像个永远吃不饱的孩子。
“嘿，巴黎的演出有什么特别安排吗？”汤姆突然问，“媒体已经在打听了。”
迈克尔神秘地笑笑：“有个小惊喜。”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林秋。
“别看我，”她举起双手，“这次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塔莎狐疑地问，“你们俩不是连早餐吃什么都一起计划吗？”
“秋千。”迈克尔突然说，“巴黎场会有一个秋千环节。”
马克吹了声口哨：“从秋千上跳下来？要不要加个火焰特效？”
“不，就安静地坐着唱。”迈克尔的目光扫过林秋，又很快移开，“有时候最简单的设计最打动人。”
话题渐渐转向下个月的行程安排。林秋靠在沙发上，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香槟杯在手中慢慢变暖。迈克尔不知何时坐回了她身边，手里多了盘水果切片。
“吃点东西，”他小声说，“你今晚什么都没吃。”
林秋戳起一块西瓜：“你倒是吃得挺欢。”
“跳完整场演出能消耗三千卡路里。”迈克尔也拿起一块，“对了，明天上午——”
“没有安排。”林秋打断他，“我取消了所有早间会议。你可以睡到中午。”
迈克尔眨眨眼：“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我只是受够了某人彩排时打哈欠的样子。”
角落里，汤姆和马克开始争论哪首老歌最适合安可曲目。塔莎歪在沙发扶手上，已经半闭着眼睛。凌晨三点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毯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
迈克尔轻轻碰了碰林秋的肩膀：“谢谢。”
“又谢什么？”
“为了这一切。”他环顾房间，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为了让我记得工作之外还有生活。”
林秋看着月光下他疲惫却放松的侧脸，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坚持要办这个小型聚会——不是为了庆祝演出成功，而是为了这一刻，这群人，这种平凡的温暖。
“吃你的水果吧。”她最终只是这么说，又往他盘子里放了块芒果。
就在这时，塔莎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差点打翻香槟：“等等！我们还没玩真心话大冒险！”
马克立刻举手：“我选大冒险！让迈克尔教我月球漫步！”
“想得美。”迈克尔把抱枕砸过去，“我选真心话。”
汤姆坏笑着凑近：“那说说看，你第一次登台尿裤子是几岁？”
“八岁。”迈克尔面不改色，“在阿波罗剧院，裤子是深蓝色的所以看不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
林秋呛了一口香槟，迈克尔趁机抢过她手里的杯子：“轮到你了，选什么？”
“我退出。”林秋伸手要抢杯子，“我是工作人员，不参与……”
“不行！”塔莎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你平时管我们那么严，今晚必须玩！”
林秋叹了口气：“……真心话。”
迈克尔眼睛一亮：“你第一次看我演出时，心里在想什么？”
“哇哦——”众人起哄。
林秋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问题？”
“真心话就要说真话。”迈克尔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八岁的小林秋坐在台下时，到底在想什么？”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林秋看着眼前这个眼角已经泛起细纹却依然笑得明亮的男人，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浓稠的下午。
“我在想……”她轻轻说，“这个人跳舞的时候，像在飞。”
迈克尔的笑容忽然柔软下来。
塔莎夸张地捂住胸口：“这也太犯规了！”
马克赶紧又倒了一圈香槟：“继续继续！这次轮到谁了？”
欢闹声再次充满房间。
林秋低头整理被弄皱的衣袖，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迈克尔不知何时坐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说：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看我的眼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像是……”他思考了一下，“像是看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舞台上的幻象。”
窗外，柏林的第一缕晨光悄悄爬上窗台。香槟瓶已经空了，塔莎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汤姆和马克还在小声争论着什么。林秋看着迈克尔被晨光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夜晚如此珍贵。
“下次彩排，”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记得提前告诉我秋千的事。”
迈克尔仰头看着她，晨光落进他的眼睛里：“当然，我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