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系统，你在吗？”季凛问。

    【……主人！我回来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季凛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两个消息她都不想听。好在束缚带并不紧，她的手腕回弯，解开了一只手上的束缚带，然后迅速解开其他束缚，从检测台里爬了出来。

    【主人，来不及了，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污染区了。】

    “污染区？”

    季凛上次听说这个称呼，还是在奶奶失踪的那起事件的新闻报道中。

    季凛挪不动脚了，对系统说：“赶紧说，别卖关子。”

    【每个特殊的污染区都有一定的规则。在这个污染区内，污染物之间的精神状态会互相影响，如果某个污染物的精神产生显著波动，也会导致其他污染物的精神产生波动。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全局增益效果。】

    季凛：“那就是说，在污染区内污染物能互当奶妈，还是全领域一起奶？”

    【是的，刚才那个E等公民的精神波动把潜伏在这个医院里的污染物全部调动起来了，他们互相联结，形成了一个污染区。】

    正说着，季凛的手环响了，是赵璐发来的信息：执行部专员季凛，您所在的位置被判定为新的污染区，请积极配合上级指令，完成任务。本部增派的救援队会尽快抵达。（ps：请放心，您的工资和奖金将从今天开始计算，欢迎入职盛世公司。）

    摔！当初招聘的时候各种刁难，现在需要我这块砖了就当天入职，好黑心的公司！

    季凛本想装死不回，手环上的消息疯狂跳动，不一会儿，季凛就被拉到了一个名叫「医院污染区清理小队」的组群里：

    组长：白崇原

    成员：季凛、叶念柏

    异地监察员：赵璐

    赵璐：「请各位组员听从组长的调配」

    季凛沉默了，这些人现在不但不逃，还有精力在这里搞什么组织架构。

    她往门外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所有的灯全都熄灭了，看不到任何人。她所在这间诊疗室在三楼，正好可以俯瞰医院大厅和正门。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医院大门外的浓雾中走来，缓步走进大厅，鞋跟清脆地敲击地面，犹如地狱冥官的判锤。他身高至少有2米高，体形像纸片一样瘦削，长手长脚，指尖几乎可以够到膝盖窝。

    季凛清晰地看见他的身体边缘氤氲着黑色的薄雾，如同造物主勾勒的素描画被人用手弄脏了线条。

    随着他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整座大楼陷入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死寂。

    “铛……”大厅的钟声响了，在沉寂、空荡荡的大厅缓慢回响。

    忽地，他抬头看了季凛一眼，眼底像一口绝望的枯井，冒着黑沉沉的死气。

    “啊！”季凛低声叫道，她赶紧缩回头，轻轻关上了门。

    季凛是铁血唯物主义战士，不怕人心，但非常怕鬼。这东西看着太吓人了。

    【主人，上次在地铁车厢你好像没这么害怕。】

    季凛一边找趁手的武器一边哆嗦：“再贪吃的人也没有鬼可怕呀呀呀呀。”

    “哒哒。”

    “哒哒。”

    男人在上楼，步梯就在这间诊疗室的西南角。

    季凛找来找去也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只好搬起一把椅子，躲在门后。

    “哒哒，哒哒……”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季凛的大脑一片空白。

    “扣扣。”敲门声响起。

    声音来自季凛隔壁房间的门口，季凛屏住呼吸，心跳声几乎盖住了检测仪的低鸣。

    “吱——吖。”隔壁那扇门被打开了。

    男人走了进去。

    季凛把耳朵贴在墙壁上细听，对面也传来类似的机器震动声。如果季凛没记错，这一排的房间大多是检测室，隔壁房间的人应该和她一样在做检查。

    “很好，你没有乱动。”男人的声音就像旧电视机里被白噪音干扰过一样，只能听出个大概，“……我喜欢乖乖躺着的人。”

    对面的人回答了什么，季凛听不清，大概也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西装男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天是第八天，现在，我来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求求你放我过……我还不想死——救命啊！”

    季凛听见那人的呼救声。

    西装男咳了咳，声音带着电磁流一般的杂音，他似乎有一些不悦，“我为你牺牲了这么多，就不能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那人的声音颤抖着说。

    “不！！！你必须死，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死？”西装男暴怒而起，随即，屋子里响起一阵可怕的轰鸣声，似乎所有物件都被掀了天翻地覆，在空中轰隆对撞，然后四散开来。

    季凛听见声嘶力竭的惨叫，连绵不绝。直到机器的轰鸣声彻底停了下来，那边就再也没声了。

    “呼——”

    ……

    “呼——”

    西装男似乎在暴怒之后剧烈地喘息，季凛听见他似乎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冷静，冷静，微笑，微笑。”

    说罢，他的脚步声再次移动起来，停在了季凛这间房间的门口。

    季凛连忙钻进检测仪里，重新躺好。她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只是依稀记得奶奶在她做噩梦的时候安慰过她：“不要答话，不要搭理那些脏东西，他们就没办法对你怎么样。”

    “吱——”季凛这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哒哒，哒哒，哒哒……”

    男人在她身边停下了。

    季凛闭着眼睛，假装自己正在熟睡，实际上，心脏在她的胸腔内剧烈跳动，她祈祷男人并不会听见。

    男人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今天是第一天，”西装男的声音仿佛是从老旧电视机里漏出来，“我来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季凛轻轻闭着双眼，呼吸缓慢。

    “喂？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死？”

    季凛还是不搭腔。

    男人的脚在地板上不耐烦地在地板上敲了敲。

    忽地，季凛感到一阵有节奏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一阵凉气扑在她的脸上。

    “不要睁眼，不要回答。”季凛在心里默念奶奶告诉她的话。

    那气息缓慢地离开了。

    “噗。”

    季凛的手环突然震动。

    该死！胜曦送给她新手环前肯定又偷偷设置了系统提示音。

    西装男猛地靠近季凛的脸，一股冷气直扑过来，季凛的呼吸几乎快停滞了。

    西装男用怪异的声音把季凛手环上的文字读了出来：“组长白崇原：季凛……你在哪里？能否完成任务？”

    “现在是下班时间！”男人猛地反向扯过季凛的手臂，将手环拽了下来，往地面上一摔！

    “谁也不许工作！给我静静地等死就好。”西装男愤怒地咆哮道。

    墙壁和检测仪同时随着他的怒吼轰鸣起来！

    季凛感觉，他不是单纯说给季凛一个人听的，而是说给整栋医院大楼听的。季凛仍旧装死，被男人放下的手臂故意重重摔下，在检测台上狠狠砸了一下。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的手臂重新摆好。

    男人的鼻息再次贴近她的脸，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我能陪你的时间太少了，只剩6天了。”

    他甚至体贴地为季凛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答应我，6天内去死好吗？不然、呜呜呜，不然，我会很难过的。”男人带着哭腔说。

    鬼使神差的，季凛点了点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点头。

    她心里轰然一响，感到自己完蛋了，她被忽悠进去了，奶奶说过，不能答应他们任何事情，否则就会被兑现。

    “真的吗？”男人欣喜地捧着季凛的脸，他的手像寒冰，激起她脸上的痛感。应该只有从停尸柜里爬出来的人，身体才会这么冷吧……

    “你真的太好了，你是我最喜欢的亲人。他们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只有你心疼我。”

    “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六天后我一定会来见你的。”

    “不，不是六天后，我会每天都来陪着你的。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男人在季凛的额头轻轻一吻，随即站了起来，一阵哒哒地脚步声响起，他离开了。甚至还贴心地为季凛关上了门。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走远，季凛才敢睁开双眼。在西装男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水湿透了。

    “完了完了，我答应他了。”季凛一边后怕一边扶额悔恨。

    她翻身下地，把门打开一条缝，西装男的脚步声朝楼上走去。季凛看向医院大厅处的大门，那是西装男刚刚进来的地方，门外被浓雾笼罩着。

    【主人，污染区的出口和现实的出口不同步哦。】系统说。

    季凛关上门，捡起刚刚被男人摔在地上的手环。幸好手环并没有坏，只是边缘有些磕碰。

    她点开「医院污染区清理小队」，查看记录。

    白崇原：「报告你们的具体点位」

    叶念柏：「我在住院部B区」

    叶念柏：「我妹妹在这里住院」

    白崇原：「有没有遇到什么异样的地方？」

    叶念柏：「我这边的灯全部熄了，那些本来在走廊上的病人都消失了」

    白崇原：「他们可能没有被拖进这个污染区，或者已经被吞噬了」

    白崇原：「注意安全」

    白崇原：「不要掉以轻心，污染区里的污染物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

    聊天记录实在是太多了，季凛的心还是跳得飞快，她直接一键AI总结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白崇原和叶念柏提到了污染区的特征，总结如下：

    1.污染区中出现的人可能已经变成了污染物；

    2.污染区会让部分人产生幻觉；

    3.最好不要让污染物情绪崩溃，否则会导致其力量暴增，建议直接将其消灭。

    同时，白崇原分别给叶念柏和季凛安排了如下任务：

    叶念柏：检查住院部的可疑污染物；

    季凛：检查诊疗部的可疑污染物。」

    季凛宁愿自己瞎了也不想看见这些任务信息。谁能想到，她昨天还只是一个菜鸡大学生，今天就直接在污染区和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一起执行任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