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特意请了女大夫来看,一看情况说幸亏时辰短暂,要不骨头弯折着长,掰都掰不回来。
可即便是这样,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小孩子骨头长的快,也得一或两个月才能养好。
林氏下定决定时心多么硬,现在多么堵塞。
给木棍咬住,将掰正原位,贴上膏药缠上布条,交代不能见水,饮食清淡等事,去外间桌上开药方。
林氏走近,芸芝只给个后脑勺,她停住脚步走了出去。
屋外,将大夫送至二门处。
女大夫收钱后转身,“夫人,不知是什么让您改了主意,可人之手足都是天生,强行改变,不若顺其自然。”
几句话后,大夫说无需送的径直走出府内。
林氏在婆子搀扶下回到后院,桌边坐下叹口气。
婆子忙给倒上水,“主母,您都是为了小姐好,您这还有身子呢。”
林氏打起精神,让传饭食。
正在吃着,丫鬟着急进来说老爷把大少爷他们都叫去祠堂了。
林氏要搁置筷子,想想又拿了起来,“现在老爷正在怒气上头,去到求情后果更严重,你去拦住刘氏和尤氏,拦下她们带来见我。”
丫鬟点头称是,立时镇定下来。
林氏安定,屋内婆子丫鬟都松口气。
不一会儿,刘氏哭哭啼啼,尤氏满脸焦急的进来。
刘氏哭的说不出话,尤氏浮身后干脆道,“主母,秋哥上次就是被关发热,艺哥更是胆小,你为何不让我们去找老爷。”
林氏不紧不慢,“你们现在去,孩子们得到的惩罚只会越重,老爷处理完自会去前堂,到时候才是机会。”
刘氏哭意一停,尤氏恍然点点头,二人消了去求情的心思,赶紧催着奴仆去偷听。
祠堂处,程父本就黑,现在更是黑如锅底。
“你们,你们真是好大胆。”手指着喝骂,气的来回走动。
“那缠脚婆子接触多少内院官眷,一传出去,程县令家大小姐没缠足,你们还想不想芸芝长大后说亲,啊,程家名声都让你们败坏了。”
让管家递来鞭子,嫌弃动作慢,程父直接抢夺过来。
砚秋见手腕高高抬起,这大哥二哥打完要轮到自己,可不想受疼。
他直接出声,“父亲,祖宗排位在上,你这样打我们,祖宗们会心疼的,程家以后还要靠我们发扬,老家爷爷奶奶知道也不会愿意你的。”
程父手腕打哆嗦,你个不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孝之一字,盛怒也下意识停住动作。
鞭子裂空声在三人眼前落下,膝盖都震的疼。
砚秋心提着,这要落在身上,真是要了半条命。
天热,到时候好的慢,受罪的还是自己。
砚秋当着祖宗排位,故意说道:“父亲,那缠脚婆算什么,您可是县令,孩儿心中,只要您下个令,让下面人去警告一番,这不乖乖听话,在这县城里,谁能大过您呀,你就是这县城的天。”
“这样一来,谁会知道,就算知道,又有谁敢说。”
三弟说着,程砚艺边点头,“对啊,对啊,三弟说的对,爹,父亲。”
程砚礼抬头,“父亲,孩儿也如此认为。”
程父手拿着鞭子的劲松动了些,面对三个孩子都这么想的眼神,熄了些火气。
“为父自是会如此做。”程父把鞭子更放低了些,“芸芝以后高嫁,不也是给你们三个助力,你们还是太小,啥也不懂。”
砚秋摇头,“爹,孩儿不懂您说的意思,可孩儿觉得,大哥读书那般厉害,日后肯定会当大大的官,到时想与我们家结亲的排队排不过来呢。”
程砚礼跟大公鸡似的抬起头,“爹,孩儿会更加努力的。”
程父嘴角压不住,转怒为喜。
这话戳中心思,都忍不住想到那时。
但下一刻还是余怒中处置,“即便如此,你们三个擅作主张也得处罚,从现在开始,跪到明个早上。”
鞭子扔地上,大步离开。
管家捡起鞭子,“各位少爷,老奴告退。”
门被关上,这间屋子只有高高的木窗透进来的些许光亮。
在那光亮下,空气中的灰尘都在飞舞。
再配上被祭祀的木牌和飘动的燃香味,一下子好静。
砚秋直接站起身,拍拍腿,腿脚走路都一下子要歪倒,直接按住二哥的肩膀来撑住。
脱下鞋子,咔咔里面的小沙石再穿上。
程砚礼回头皱眉,“三弟,祖宗在上,跪好。”
他其实也疼,都没知觉了,但不会不敬的行为。
砚秋俯身直立,“大哥,我心里很尊敬长辈的,只是觉的祖宗们真看着我们的话,肯定也会让我们起来,不忍心看我们受罪。”
“胡说,祖宗又。”程砚礼说道这,忙转过头双手合十,“列祖列宗,子孙不小心说错了话,还望别生气。”
睁开眼还要再说,只见三弟拿过那边的蒲团跪在上面,闭眼尊敬中。
扭过头当没看着,硬撑着。
砚秋右眼睁开条缝隙,见大哥不看过来,直接往后坐在小腿肚子上,身子歪斜放松。
胳膊捣了下二哥,程砚艺有了三弟起头,也忙过去拉来。
蒲团直接成坐垫,俩人揉着波棱盖。
砚秋自在的观察左右,梁木很高,地砖都灰黑色的暗沉,再配上燃香,摆上面的木牌,着实有个氛围。
不一会儿,程砚艺搂住三弟的胳膊,“三弟,怎凉飕飕的。”
“这地方抽风,是你的错觉。”砚秋拍拍他,没挣脱掉越紧张的二哥。
程砚艺:“你上次来不也是怕的直哭,这次没那样。”
砚秋认真道,“因为我觉的是白天。”
程砚艺嗯嗯两声,“对,白天我也不怕。”
那边大哥身子都已然左右晃动改变受力点,旁边俩人手放嘴边。
砚秋:“大哥,你这要跪如此,一夜明个生病,会耽误进学的。”
程砚艺,“大哥,你不用的话,那我都垫了,正好蜷缩着能躺着歇会。”
程砚礼扭头起身,脚步撇着将蒲团拉来。
身旁两人看的暗笑,所以说这不还是拉过来了,坚持那么点时辰干啥。
就在闹玩时,先后肚子发出咕噜声。
午时之前做了事,这都下午了,想起来没吃午饭。
还要下午饭,一晚上呆在这,满脑子好饿俩字。
砚秋捂着肚子,“没事,忍忍。”
大哥在这,管家和看守门口的婆子肯定会偷偷送吃的。
倒是没想到,天黑下来,门打开些宽,竟是主母和两个姨娘都来了。
姨娘胆小,这都来看自己,顿时惊喜又开心。
单层食盒篮子,下人油灯举着,木盒打开,是饭菜和碗筷。
一个个拿出来,直接坐蒲团上吃。
吃完收拾干净,抱着安慰了些话,妇人们给上薄被离开。
这下门关,砚秋揉着吃撑的肚子,一脸的精神。
被罚就被罚,更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