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秋吃着黑色的馒头,是面粉馋了高粱面和黑豆面做出来。
确实没白面软化好咬,但摸着牙齿,不知不觉竟然长出一半来。
对着铜镜嘴张开,嗯,新长出来的又直又白,因为掉牙的空小,只一点点歪。
一口整齐的小牙,闭上张开,来回数次,自夸臭美。
漱漱口擦擦嘴巴,坐书桌前做眼部保护,为等会的午睡做准备。
小虎吃完饭让小花上一边,他来收拾,小花摇头,看小虎动作快的弄完碗碟,她就抹桌子,扫地。
正都忙着,程砚艺哀嚎声传来。
砚秋过去一看,捂着肚子在翻滚,走过问怎么了。
程砚艺的书童说吃了西瓜,桃子,杏子,李子,饭后就吃了点水果,没吃别的。
砚秋知道二哥从真心想减下肚子之后,吃饭的饭量是之前的八成或六成,肯定是觉的水果又不是饭,无节制。
“刚吃完温热的饭,再吃井水冰镇过的西瓜,又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不肚子疼谁肚子疼啊。”
牢骚发完,让其书童去给管家说声,请大夫。
又让小花去给后院跑一遍,去给尤姨娘说声。
砚秋拧毛巾,程砚礼走了进来,知道啥事后被使唤揉肚子。
砚礼咳一声,“三弟,我来给拧毛巾。”
砚秋,“大哥,谁让我力气没你大。”
程砚礼无言,只好坐床边给揉着,因为二弟不老实,被折腾的一头汗,而砚秋折叠毛巾成长条后,放二哥额头上。
毛巾吸汗,他不用管就起身去门口看大夫来了吗。
就很巧,给主母把完脉的大夫直接和尤姨娘等人一起来的。
无需再去请,省了很多时辰。
把脉后,开了药方。
说的很复杂,砚秋想记下没记住,想想直接问病情严重吗。
大夫这下说的干脆,不严重,砚秋直接无语,方才说了那么老半天,摸了那么半天胡子,没现在省略。
人总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说不准啥时辰。
有个医术好的人脉,真重要。
砚秋闪过这个想法,被尤姨娘搂住感谢。
搂太紧被放开,砚秋深喘气几口说道,“尤姨娘,不用谢。”
尤氏摸了摸脑袋,夸道好孩子,也转头谢大少爷,程砚礼微点下头。
下午的课程,尹夫子课堂内连放几个屁。
尹夫子站起身说放天假,肚子不舒服。
夏天天热,人们贪凉,也喜欢吃凉意的,再加上半夜踢盖的,露肚子,蚊虫叮咬也会传疾病。
不上课回后院,胳膊和腿上抓挠,路上经过草丛和院子,不知啥时候被咬的。
刘姨娘逮住手,说抓破了怎么办,给掐上十字,又让小翠拿来盒药膏。
药盖打开,绿绿的抹上冰凉,缓解了痒痒。
吃完饭说会话,药瓶让带着回前院用。
天已黑,砚秋一吹灭油灯,耳边就嗡嗡地。
喊小虎点上油灯,蚊子又完美的隐身术。
小虎拿着竹拍子找不到,过去再把少爷蚊帐掖紧。
天气蒸笼似的,屋内闷热,蚊虫猖狂。
门前门后都被下人挂上了长长的艾草,都好似挡不住。
明明临睡前把蚊帐掖紧,可好似蚊子能钻进来似的。
砚秋知道,之前每年各房都有艾草熏香,屋内点燃,呼吸种味道持久。
但今年主母有孕,艾草虽可驱蚊,可也能活血化瘀。
主母只让少量采买,用以给老爷在的大堂用,前院也用的量少了。
砚秋又喜欢每夜点一整晚,用的比谁都多。
一个月的量,他半个月用完。
明天去看二哥大哥那看看,再不行去跟主母说。
可若说了,又会带着姨娘被引起猜疑来。
就姨娘那温软的性子,不会起害人的心思,可也架不住别人想的多。
想到这,还是先劫大哥二哥的好了。
常理来说,蚊帐掖紧,应该没蚊子的。
可离蚊帐的网网近了,蚊虫那嘴巴长器就能咬到,根本不用身子飞进来。
砚秋打了个哈欠,别人被蚊子咬,起个痘痘或小红点,根本不当回事。
可他自己被咬,直接一个老大红鼓起来的疙瘩,而且他还吸引蚊子咬,真是邪门。
忽然想到了个主意,砚秋出声,“小虎,这样,你去端半盆水来,搓点皂角起泡沫放我床前。”
小虎端来放置,看着那一层白浆似的皂角清香味道。
这下躺下放点心了,人的脑子真是被逼出来的啊,困的秒睡着。
隔天一早,砚秋睁眼就看见了床边坐着睡觉,但手上蒲扇还能保持扇风动作的书童。
喊醒后,让去回床上补觉。
小虎说不困,但砚秋直说小花在,今个又不用进学,两人去后院,不带其。
小虎知道少爷是好意,点点头去睡。
小花观察少爷的疙瘩处,“少爷,疙瘩还没消掉。”
家里是松散的,夏天没穿长衫,就露胳膊的上衣和短裤,直接就能看到。
砚秋胳膊一瞅,再去抹上药膏。
小花挠挠头安慰,“是少,少爷肉香,招蚊子亲。”
砚秋只觉的心窝被|插一刀似的,叹口气开口:“小花,闭嘴可以省点劲。”
小花看着转身往前走的少爷,低头捂嘴,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走到盆儿边低头一看,蚊子、苍蝇,小飞虫,手划拉下水,砚秋得意的哼了声。
让跟他斗,这下自己往盆子里钻吧,然后死翘翘。
盆水倒掉,盆直接放那,等傍晚再弄。
走去大哥那,一看正在喝什么,一问原来是有点鼻子不通气,喝碗红糖姜茶。
问大哥和书童,得知是俩书童给扇了一夜蒲扇,心里知道原因了。
砚秋没靠近,说道:“大哥,那你喝吧,其实等半夜之后,不用扇到凌晨的,我来找你要点艾草棒的。”
程砚礼趁热喝着,喝的辣的发汗,让身边书童去给拿。
其觉的艾草味浓郁,更喜欢下人蒲扇扇着。
砚秋没觉的,反而觉的飘动的青烟还能助眠,有种氛围感。
拿了数数,去后院薅二哥的羊毛。
程砚艺借肚子疼,明明都好了,哭着闹着去了后院睡。
七岁可也喜欢腻着尤姨娘,等叫出来一说,没想到给的足足是大哥的两倍。
“二哥,你哪里这么多?”他手拿加往怀里抱。
程砚艺嘿嘿一声,“我晚上跟姨娘一屋睡,我的份例自是没怎么用。”
他这么大了还喜欢跟姨娘一起睡,才不觉的丢人,他喜欢姨娘身上香香的,喜欢被姨娘哄着拍着入睡。
砚秋交给身后的小花,握住其手,“二哥,为了表示我的感激,等你肚子好后,每晚压腿我会更使劲的。”
程砚艺:“·····”
砚秋走到门口,程砚艺生气的追喊,“三弟,我不给你用了,你还我。”
砚秋直接跑起来,“小花,快快。”
等出了内院,回到前院放桌子上,看着这些战利品,叉腰嘚瑟好一会儿。
收拾齐整,放入柜子里。
正发出反派的笑声,门口传来呼喊声,“三少爷,快去救救大小姐。”
一看,是芸芝身边的丫鬟。
忙问怎么了,丫鬟哭着说好几个婆子在给小姐缠足。
这一听还了得,直接跑出去。
小花紧两步抓住少爷胳膊,提醒:“大少爷。”
“啊,对。”砚秋转去找大哥,空中传来句,“小花,你真聪明。”
小花把柜门关上锁上,钥匙挂脖子上,让小虎锁门二门处等着,听她喊就往里冲。
她交代完,步伐快,很快追上了拽着大少爷走的少爷。
程砚礼喊着三弟,刚才丫鬟第一去喊他,他觉的既然是爹娘的主意,自是支持的,还嫌丫鬟多事。
没想到丫鬟竟又去喊三弟,这去阻止娘给妹妹缠脚,手脚挣扎,嘴上喊这是长辈的事。
可小花看少爷费力,直接抬起大少爷腿脚。
程砚礼震惊这手劲,等反应过来涌上来气愤。
可已经到了厢房门口,听到妹妹凄厉的喊叫传来。
房门紧闭,砚秋拍门,“安嬷嬷,大哥风寒了。”
那边小花狠掐一把,程砚礼啊一声。
守门的听是大少爷,拔开门闩。
开门空隙处,砚秋一矮身跑了进去。
入眼就是三个婆子按住芸芝长凳上,一个面生的婆子拿长长的白布咬牙使劲正在给裹脚。
凳边放着盆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水,空气中都草药气味。
明明外面炎热的午时,灿烂的阳光,可此时昏暗的内室,芸芝的闷哼,冷的让人哆嗦。
林氏,“秋哥,你怎么来了?芸芝她等结束就好了。”
说话的时候佯装出镇定,可眼里满是心疼,看到出是哭过的。
砚秋没理会,芸芝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求救。
他疯了似的过去推开婆子,把脚上的布条拆开。
不知道缠了多少层,厚厚的拽都拽不动,侧边竟然还有钢针固定。
正要拔|出,被抓住抱起。
“放开,放开。”浑身力气挣扎。
头脑撞击到下巴,婆子疼的哎呦一声松了手,嘴巴里都是血。
屋里乱成一团,林氏拍了桌子,“都住手。”
婆子停住抓,砚秋确没停,钢针扔地上,清脆的声音,层层白布被拆解拽掉。
那边丫鬟拔掉堵住大小姐嘴的帕子,芸芝呜哇的哭,发泄刚才的害怕情绪,转头看向娘的眼神那么陌生。
林氏慌神,安婆子连忙搀扶住,“三少爷,主母有孕,你这安的什么心。”
另一侧婆子哎呦拍大腿,“浪费了浪费了,还得再费功夫,这可是上好的软骨汤唉。”
砚秋充耳不闻,只是看着那白布下的脚红肿,渗血,四个脚趾被掰到脚底下面,脚趾骨断掉了似的。
丫鬟跪地碰都不敢碰,掉眼泪小心给吹着。
饶是知道缠足多疼,林氏看到还是捂着心强忍心痛。
缠足的婆子平静扫过,“这位少爷,多少大户人家尤其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从四岁就开始缠足呢,这芸芝小姐已经是晚的了,都六岁了,再不缠足,过年骨头硬了,那可更受罪。”
“现在的受罪是为了以后的不受罪,到时候莲步摇曳,多少官宦人家排队求娶呢。”
说完捡起地上的白布,“程夫人,这趟得加钱,耽误这时辰,多少下家都得不满。”
砚秋档芸芝身前,“不缠足,母亲,芸芝姐姐这么痛苦,您就忍心吗?”
林氏转开脸,“抓着他,过去缠。”
数个婆子和丫鬟将堵住绑上手,程砚秋喊二哥,小花喊小虎。
屋外的程砚礼扒着门,不进去,程砚艺把大哥拖了进去。
这么大动静,他就在隔壁小院听到肯定给帮三弟的。
就是大哥,平日里看着牛气,一正事上缩的跟乌龟似的。
程砚艺可比艳秋更力气大,婆子被连推两次地上,捂着腰哎呦的坐不起来。
“母亲,不说三弟,我和大哥也不同意。”
程砚礼挣扎要解释不关他的事,可对上妹妹的眼神,低头不挣扎了。
妹妹在这,二弟三弟都阻止,那不被比下去了。
程砚礼跟二弟站一起档妹妹身前,“母亲,我和二弟三弟一个意思。”
此时小虎进了来,将少爷和小花手上绳子解开。
砚秋跟大哥二哥站一排,“母亲,姐姐要缠足的话,那往后一辈子别说蹦跳,连走路都出不出屋子,不能缠。”
林氏看看这边,看看那边都哎哟的婆子,“秋哥,我怎么会忍心呢,我还不是为了芝芝。”
“芝芝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想她嫁入高门大户享福,你们小孩子不懂。”
说完,林氏帕子擦拭眼泪。
程砚礼和程砚艺说不出话,砚秋开口:“母亲,正常人怎么会喜欢这种道道,没撑腰的,姐姐也会过的憋屈,她开心不最重要吗。”
林氏沉默,让婆子给双倍钱把这些人给送出去。
此刻心里既高兴又难言,难言是不知道今个不给缠,以后会产生什么后果,高兴是护着芸芝的几个孩子,尤其是秋哥,最勇敢最有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