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一晚的后果,是砚秋祠堂内不能伸展没睡好的熬夜,出来后连着两日早晨大上午的起床。
算算得五个时辰(十个小时)的觉,但这可没八个小时的睡眠黄金说法。
没人说起的晚,也没人说早起。
因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出来就上吐下泻的,都关注好没好。
里面燃香飘散的的空气混浊,砚秋也有一点不适,出来嗓子干的慌,但一顿饭的功夫就好了。
大哥被接去正院东厢房,二哥在后院,前院就他自己的清净。
芸芝身边丫鬟来叫,砚秋随其后过去。
脚受伤后,芸芝越发喜欢叫他去说话,午时一起吃饭。
厢房内,芸芝见着人,推推桌子上好吃的好喝的,喊着三弟快来坐。
砚秋也不客气,拿起了蒜香味的青豆,嘎嘣脆带着咸香味,忽略栗子和瓜子。
芸芝让丫鬟给剥了放小碗里推过去让三弟吃,这下砚秋不客气的拿起往嘴里放。
这一幕,不说芸芝,屋子里伺候的都忍俊不禁。
三少爷怎么越大越懒散了,明明喜欢吃,就宁愿不吃也不自己动手,别人弄好了又巴巴吃的香。
“三弟,我光来叫你,你可不准烦。”芸芝说完,神情出卖她。
砚秋摇头,“不烦,真话。”
“姐姐你现在脚受伤,婆子抱着你床上凳子上的,我也想来陪你解闷。”
听这话芸芝发出笑声,让下人再剥快些,自己也给剥着,晃晃毛茸茸的发丝之上的骨结绿色发带。
粉嫩的包包脸颊,垂下来的发丝和发带缠绕,像绿叶装饰。
但好像脸颊瘦了些,砚秋劝说多吃饭,多吃有营养的,才能好的快。
芸芝噘嘴,“我知道,就是天天闷在屋里,没什么胃口。”
俩人拌嘴不让对方,砚秋留下来吃了午饭。
可比前院的好,除了莲藕排骨汤,母鸡汤,这种专门补营养的。
还有夏季专属的蒜泥黄花菜,凉皮,花卷,豌豆凉粉,清炒莲藕。
砚秋吃了好几块发糕,上面还有红枣点缀,松软可口,再搭配绿豆汤,边吃不住点头。
看三弟吃的那么香,芸芝也比往日吃的都多。
丫鬟婆子看的惊喜,又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小姐没了这么好的胃口。
吃完饭,砚秋让婆子将藤椅放门口去,俩人指着看起了天上的云彩。
明明每天忽略的景色,在三弟的形容下,还真像这个像那个。
“大姐,没事多看看蓝天白云也好,多么宽阔。”砚秋如此说道。
芸芝嗯了声,轻声跟说心里话,“之前我生气的想以后都不跟母亲说话了,可不过一天,我又巴巴的想见娘亲来,想跟她说不气了,我是不是再故意不理些日子。”
砚秋秒懂她怎么想的,觉的再生气几日,让母亲以后不这么不在乎她的感受,又渴望爱,小孩儿心理。
他给定心,“那你就再生气些日子,让母亲哄你让着你呗。”
芸芝低头捂住嘴窃笑,她纠结着,但这有了支持的,顿时更心安有底。
*
两个月内,看着身边一个不注意就肚子不舒服的,砚秋心想,难不成是自己吃每天吃点粗粮的缘故?
粗粮是口味不好,可粗粝促进消化又吸油水。
再加上喜欢喝放凉后的开水,双重排毒顺畅,这个夏季他远比其他人健康的多。
发烧,肚子不舒服加起来几回,他心里如此猜测,想起来就心情极好。
而且长出来的牙整齐又带着尖度,芸芝姐上面的牙尖叫小虎牙,他这下面的不知道叫啥。
临近中秋,尹夫子放假。
以为是轻松过节日,可比进学还累,鸡叫就起,不光本县内的人家,乘坐颠簸的屁|股散架的马车,一家人这儿去那儿去。
去到喊人,让喊什么喊什么,明明一年见一回的关系,也能从孩子聊到各方面,场面热闹。
因为芸芝的脚还没好,林氏安排家里妾室照顾着,婆子陪着。
就她和程父夫妻俩,外加三个孩子。
大人正厅聊天,小孩子们偏厅牵手戳楞,一起追赶玩乐。
小孩找小孩,正玩闹着,那边喊过去。
一一介绍孩子们,对面长辈夸奖。
说老大一看读书料子,老二一看壮实,看向最小的直接说长的不孬,会随。
程父开口贬低,反夸对方的娃。
不大好看的夸一看就聪明,胖的夸有劲,瘦的说长高了不少,好看的省事,直接夸长的更随谁。
反正再一般都能找出夸的地方,两边摆手,互相数落自家孩子的缺点,可笑的合不拢嘴。
砚秋左耳听着对方夸,下一句右耳听父亲的贬低。
比起其他小孩被父亲揭底的难为情,躲闪看地面,他自在的观察布置,观察花瓶。
话语暂停,开启第二阶段。
问道可念书,接着就直接问读到哪地方。
又先从长子开始,先惊讶这般年纪已这个进度,直接问几句之释义或是让背一段。
离过节一个月,父母就交代好好背,好好表现,程砚礼昂头,可是表现了一番。
对方直对程父夸令郎日后肯定出息,接着问老二老三。
程父刚多么自豪,现在老二就多么咬牙忍着不怒。
见着呃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要不是面子问题,直接提留着扔马车上去。
砚秋瞅见父亲那脸,转头喊着伯伯,说二哥前些日子生病了,没温习的原因才如此。
对方道原来如此,松口气手指一点,“那接下来可就问你了,读到哪里了?”
砚秋直接说今年刚开始学,还没学练字。
可对方没关注这个,反而觉的这孩子当着长辈的面,说话自若。
哪怕方才其大哥,也是没看着他的脸所背。
问了一些问题,这次顺利,忙扭头夸奖都是伶俐的好孩子。
程父露出笑的摆手,“聪明什么,这孩子排行第三,叫砚秋,刚进学时候,半个月学不会一页。”
对方说刚接触认字的缘故,字呀认了之后就会越认越觉简单。
然后程父开始流程,提问对方的孩子。
离开之时,对方长辈说没什么送的,却送了个鲁班锁专门递到砚秋手里。
程砚秋抬头看爹娘,也没错过对面孩子的不舍。
长辈为啥不问就能代替孩子说送什么就送什么,这鲁班锁旧旧的,入手顺滑,明明是对方孩子的心爱之物。
“孩子大了,也不该玩这些小孩子玩的。”
“是,我家砚礼也成天书本不离手。”
两家长辈几句分别,最小的孩子给个玩物,很正常。
砚秋还没来得及过去,被婆子抱起来放车厢内。
他手拿的紧紧的,回去路上想回家后放书桌上,玩时不摔不弄坏,等以后若有机会再来,保存的好好的还给其。
数天如此,有时大人聊住了,往往天黑打着灯笼才到家。
也因为过节,月饼互送,砚秋几个从一开始看月饼争抢,到互相谦让。
借此砚秋也知晓了好些周边县城名字,也看到了父亲管理下,城墙上面的褪色县名,‘兴竹县’。
马车内他开口问父亲,为何不修整城墙,垛口低矮,那边还有碎堆,还有狗洞,连县城门口都这搬破旧。
哪怕大门关闭,都能从那垃圾堆爬上去似的。
程父:“若是我修理县城,那钱粮我怎么解释从哪里来,做官一清廉,二别落把柄,三,名声,我若前脚修了,后脚就会被弹劾,我丢了这县令之位,你们跟我一起回老家种地。”
见程父脸色沉着,砚秋还是说出所想:“可是父亲,既然已是父母官,那改造这里不是职责吗,这里的百姓会看在眼里的。”
程父不耐,“泥腿子看眼里什么用,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让上官高兴提拔才是真。”
程父可是吃透了关系俩字,就因为他田间郎考上科举,什么人脉、当官的亲戚都没有,被安排到这犄角旮旯的山头儿这做县令。
不讨好上官,就不能政绩评上等,调离这穷乡僻壤。
砚秋垂眼,“父亲您别忘了,爷奶也是大字不识一个。”
程父一愣,急|喘粗气,被戳中了痛点。
马车一直安静到县衙门口,程父一甩宽袖,大步进去。
林氏摸摸秋哥的头,“你这孩子,实话有时候说出来比假话还扎心。”
程父自穿上那县令官服,就恨不得与以前的所有斩断,连老家人都嫌弃,这一下子,又得闹不安生。
果然,进院子后管家说主君不让做前院三少爷的饭食。
林氏低声:“不做秋哥的,不会多给礼哥和艺哥多烧些。”
管家俯身,懂的点头。
程父以为什么都掌控,可给发工钱的是林氏,他的命令下面自会曲解再实行。
很快晚饭时辰,这边正院内,程父吃着得意道,“让老三那小子话多,不教训不行。”
一桌吃的林氏点头附和:“是,老爷,我已吩咐谁都不给他做。”
程父一口菜下去,想这下饿一晚上,以后就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而那边前院,砚秋正和俩兄长一张桌子上吃着,的确没他的饭,但吃的满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