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池寒着一张脸回了寝室,断腿的室友正捧着一碗酸辣粉吃得香。他看见周清池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掉筷子。
室友:“哎呦周哥,怎么个事?怎么回去一趟心情这么差?咱弟不听劝?”
这和周清衍有什么关系?周清池侧目,开口前才想起来自己拿了弟弟当借口。
他闷不作声,静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捏在手里的手机半天都没亮起来一下。
室友缩在一边不作声,生怕自己发出哪点动静惹到这个煞神——别看周清池平常在寝室里和气的样子,室友心思敏锐,能感觉到他也就是表面没有,实则内心疏远。
但他不找周清池说话,周清池倒是主动来问他。
“你……”周清池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口半天只吐出个你字。想了半天后还是觉得和他说没什么意思,于是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一抬头看见室友叼着一撮粉,拧起眉头,“舌头断了?”
室友:……我真是无语啊周清池:)
周清池懒得管他,敲敲打打几下又删除了,心烦意乱地关了手机丢到一边。
他想,柏以夏还是很勉强的样子,听见谈恋爱就结结巴巴一副慌了神的样子。
或许还是不乐意吧。周清池胡乱揉了揉头发,自己还是藏好这份喜欢,免得弄得她又不自在。
可是直面了祁望给柏以夏表白之后,周清池觉得自己可能会说多错多,也可能小夏原本没有意识到的事情,现在就会意识到。
这就很完蛋了。
周清池长叹一口气,不想被小夏讨厌,也不想被她疏远。
这段时间谨慎点说话,少去她面前晃悠。
室友坐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番表情变化,惊得粉都凉了。
暗戳戳地摸出手机个另外的室友发消息。
“周清池好像疯了。”
另外两人根本不信他的话。室友扼腕叹息:这偌小一个寝室居然只有自己看透了周清池的本质?这个装货:)
他才这么默默想完,就见周清池站了起来,往他面前一立,笑了下:“刚回来,有点饿,出去吃宵夜吗?”
室友叹为观止,心道大哥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是在难过吧?疗伤这么快?
但还是被夜宵俘获走了,当即就要答应,却见周清池目光往下一飘,恍然道:“喔,忘记你还是个瘸腿了。那我自己去,你有想吃的发给我。”
说完就很毫不留情地走出去了,留下室友目光呆滞地看着门板。
一分钟后,室友算是回过神了,怒极,打开微信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话打算痛斥周清池。
谁知他还没输出完,周清池已经把菜单发给他了。
室友:……
他又暗落落地删了话,谄媚地换了好话,心道:周清池虽然装点了,但好在会一直装。真好。
-
柏以夏气不顺,但总觉得这气来得也不明朗,所以气着气着就散了。
只是始终觉得怪怪的,翻了天再一看手机,聊天框里还是那么孤零零的两句话。
柏以夏受不了自己这样,要说失恋吧,这根本就没恋上。她早起茫然了一会儿,接着闷闷地想,你可真没出息啊。
柏以夏想着国庆周清池怎么着都会回来,到时候再说说话,说通了就好。
这段时间她不想老去念叨这事,就给自己找了一堆活儿,除了上课吃饭就是抱着设备拍拍拍,或者画些图。
忙得是手机都顾不上看,倒是音乐软件顶了头的使用时间。
忙碌地度过了假前的几天,柏以夏爽赚两千。
白易安给她竖大拇指,“我的天夏夏,偶尔真觉得你那笔要轮出火星子了。”
柏以夏没觉得有多累,能做点事转移注意力当然是好的。
以前柏以夏成天“骚扰”周清池,是希望他别忘了自己,也是想要温水煮青蛙,慢慢试探着。谁知道青蛙没煮着,倒是差点给自己烫出个水泡来。
这几天只零零散散地和周清池讲了点没头没尾的趣事,那边好像也很忙似的,回消息的频率慢了很多。
柏以夏这个时候就去画东西,等她画完,又变成自己好几十分钟才回消息。
总之,她觉得两人之间突然隔着一层莫名的气氛,但是不敢突兀打破,怕淌下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假前一天正巧周五,柏以夏她们没课。白易安和陈宛宜同座城市的,就一大早提了箱子去赶车,再见都是飘在柏以夏睡梦里的。
等她醒过来,寝室就只剩卢茜一个人在下面,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的。
“茜茜,你不回家吗?”柏以夏趴着床沿探出去个脑袋,问道。
卢茜闻言,扭头看向她,无奈地笑了下:“我家远,难得跑这一趟,再说了有两个小孩国庆还有补课。”
柏以夏看着卢茜若有所思,想起先前开学听到的只言片语,怕是她也不愿意回家,待在这里自在一点。
她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于是又仰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给周清池发消息。
之前说的计划作废当然只是气头上那么一说,柏以夏还是期待能自己带着周清池去玩。
她点开微信,不需要下滑就能找到周清池,但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
和卢茜说话间来了周清池的新消息,开头就是抱歉。
抱歉失信了,抱歉国庆回不来了,抱歉抱歉抱歉……
柏以夏肃着脸又把消息看了一遍,差点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认了。看到眼睛有点发酸了,才将手机一翻,自己埋进枕头里。
眼睛发涩,眼泪流出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什么竞赛比赛的,柏以夏知道周清池不会骗她不会轻易失约。可是这遭事情之后,她也不确信了,到底是真有事还是不乐意看她了。
柏以夏想理清思路去问一问,又有点任性地想干脆直接摊牌。可这会儿连一时冲动都冲动不起来,这一周攒着的欢喜就在这一刻散干净了。
她委屈得不行,好久没哭过,眼泪就像水龙头一样关不住,哭得枕头湿漉漉一片。
但她哭得悄无声息,卢茜专注在自己的课件上,根本没注意到。
等到柏以夏缓过来,丧气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着回了消息,她就简单地表达了遗憾,又祝周清池顺顺利利的完成他那个什么比赛。
换作往常,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她指定是要闹一闹的。但闹的前提是知道有人会纵着你,现在柏以夏也不清楚周清池是个什么态度,只能生疏地表示理解。
她红着眼睛下床的时候动静才大了一点,引得卢茜又转过头来看她。
一看才吓一跳,柏以夏摆着手说自己没事,但看见卢茜一副“你骗鬼”的神情,又忍不住难过。
卢茜课程比她们忙,又没参与祁望的事,就也不知道柏以夏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什么,还当她是缺钱了。
柏以夏简单地叙述了事情经过,抬眼就看见卢茜露出一种“不应该啊”表情。
白易安和陈宛宜也是这种表情,柏以夏这两天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你也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喜欢我是吗?”
卢茜点头。
柏以夏瓮声瓮气,垂着眼睛,“大家好像都这么觉得,但他就是没有这个意思,把我当妹妹照顾呢……”
这话再摆出来,配上今天这事,柏以夏又是心里苦涩。却听见卢茜道:“上次你教我要好好沟通,怎么不和他好好说一说?”
柏以夏之前就想过,可是这话当着卢茜说出来不好听。
卢茜是朋友,但认识的时间不长,哪怕真是有了什么大的矛盾,说开了就还是好室友,说不开,那断了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周清池哪是这么简单说断就能断的,认识二十年,按百岁来算,人生的五分之一里都是这个人的影子。
柏以夏嗯了一声,“和他难说啊。”又怕卢茜心思敏感多想,挤着笑补充道,“暗恋那么好说,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
卢茜轻声应了一声,柏以夏估计她应该没什么情感经历,又听她讲,“那你愿意自己是遗憾那个队伍里的?”
柏以夏一愣,她当然不愿意,可事情走到这一步,她怕得更多。
柏以夏自己心里清楚卢茜现在说什么也劝不住自己,收整了一下心情就准备回家了——本来是打算等周清池一起的。
走之前想起卢茜不回家,又推开门告诉她,“哪天有空就和我说,我带你在C市玩~”
这会儿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又看起来没什么了。
卢茜很是佩服她这样的心情转变。
柏以夏回家之后又焉巴了一会儿,临了快三点钟,驱车去了车站。
聂嘉沅五点半到。
车站不方便停车,柏以夏停在隔了一段路口等她,没等到人的时候还乱翻着和周清池的聊天记录,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愁的。
咚咚。
车窗被敲了一下,柏师傅眼睛亮了一下,急匆匆地降下车窗,一打眼就看见聂嘉沅那张明艳的脸。
聂嘉沅的父母都是浓颜,她也随了去,一双丹凤眼气势拉满,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她暂时把周清池抛到脑后,兴冲冲地打招呼,“嘉嘉!好久不见!”
聂嘉沅自力更生去放了行李箱,也不用柏以夏说,直接坐上副驾驶,扭头往后座一看,“周清池呢?不是说一起来接驾吗?”
话一说完,就觉得身边地小太阳焉了下去,转眼一看,柏以夏苦着一张脸丢给她一个聊天记录。
-请吃粥:抱歉啊小夏,我这边有个比赛,队友打算十一把它弄出来,我估计没办法回来了。
-请吃粥:明明说好了陪你一起玩,实在对不起……
差不多就是抱歉的话,聂嘉沅一概略过,往下一看柏以夏的回复。
-啵一下:啊!没关系小周哥,正事要紧,你们一切顺利【合十祈祷.jpg】
聂嘉沅:哇塞柏以夏你真的很没出息,我要把你挂出去。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哪里会说,她当即先骂了周清池两句,骂到一半接收到柏以夏幽怨的目光,又改了口,“大学霸,是有点忙。”
柏以夏知道她指不定在心里吐槽自己恋爱脑,叹了一口气,“哎,骂了他就不要骂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感觉突然一下子和他疏远了……”
她吸吸鼻子,看聂嘉沅的时候眼里水光盈盈,眉头向下撇着,一副去委屈巴巴的样子,“嘉嘉,我该怎么办呀。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