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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翠流丹(四)

    “是你在领赏时先向哀家表态,主动求来的婚事。”

    一语落地如平地起惊雷。江闻笛诧异地望向江宜拂。

    过去,她一直以为她和江宜拂是一母同胞,江宜拂是出生早她两刻钟的嫡姐。

    平日里,母亲格外疼爱江宜拂,得来的物件赏赐,永远先给江宜拂挑,哪怕后面弟弟出生,这规矩也没有改变。

    所以前世,她从未想过江宜拂会是江家的养女。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对养女格外严厉,事事都要求她做到最好。

    幼时在江北老家,倚仗父亲名声和季父财力,母亲遍请名师,要求江宜拂学有所成。由此一来,江宜拂琴棋书画自是极好,其中书画更是父亲亲自教导,尽得真传。

    等父亲在京城站稳脚跟,将她们接入京都后,江宜拂从“江北第一才女”争到了“京都第一贵女”。

    对女子而言,名声有了,下一步自然是筹谋婚事。

    在江宜拂的婚事上,母亲的态度亦不例外,非显宦大僚家中嫡系适婚青年,长相周正、品行高洁、才学出众、殿试及第者不可。

    骄养出来的江宜拂,眼界目标更高更广,她想嫁给王侯皇亲,冠以国姓。

    而宴清束,无论哪个方面,都不符合江宜拂的要求。

    他本人无法孕育子嗣,日后定是要从宗族过继一子。但宴乃异姓王爵,旭文帝以礼数为由,至今没有给宴清束封王,隐约可见其对王府的礼制严限。下一步,等宴清束辞世,开国之功臣血脉断绝,由旁支继位的宴王府,恐有控爵削权之患。彼时,江宜拂在近似易主的王府中,过得如何,端看这养恩能否盖过生恩。

    况且这个时间段,江宜拂正与南归霄暗生情愫。有皇长子珠玉在前,江宜拂怎么可能主动求婚于一个隐患重重的病秧世子。

    “回太后娘娘,臣女自是识得宴世子与三皇子。”江宜拂鬓间珠翠轻颤,眼眶发红,清泪盈睫,“入新房后,陪嫁侍女奉上碗鸡丝粥,臣女用罢便觉头重脚轻,未几便不省人事,昏厥在塌。”

    “皇祖母,确有此事。”南归霄目光闪烁不定,“孙儿原以为昏礼俗节繁琐,江二小姐不堪疲惫暂做休息,就先去净室沐浴。恰巧更衣完毕,听宴王府侍卫通传错嫁之事,便赶忙唤醒塌上新妇,一同赶来此处。”

    “去查。”宴太后冷声吩咐,语罢侧目望向宴清束,嗓音柔和慈爱道:“束儿,时辰不早,你且回房好生歇着,这桩事自有祖姑母替你料理妥贴。”

    说到这里,宴清束像是极其伤心难过般,顿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可如今,大婚礼成之后,竟是出了换嫁这般荒唐事。说到头来,都怪我身子不好,若是孙儿身体无虞,便能自个操持婚事,不会都由内务府来负责。”

    “也不会害得三表弟娶错新娘,江大小姐痴心空付,连累江二小姐嫁给我这么个残缺之人。”宴清束叹了一声又一声,“本就是我惹出的祸事,我独自先回房休息。”

    宴清束似是强忍着不适般微微摇头。

    “我本不欲耽误良家淑女。”他停顿片刻,喉结微动,嗓音像被寒气浸过般泛着冷意,“是那日在屏风后服药,意外听得江大小姐的肺腑之言,才松口同意了婚事。”

    “如今大婚礼成,却出了这等荒唐事。”他蓦地轻笑一声,“说来,都怪我这副病骨。若非身子不济,何至于让内务府操持婚仪?也就不会害三表弟错娶了人,江大小姐一片痴心错付……”

    “更是连累了江二小姐,嫁了我这等将死之人。”

    他忽然侧首咳嗽起来,肩胛骨在锦袍下起伏,俏似嶙峋山脊。

    江闻笛微垂云额,余光瞥见宴太后纤指捻着锦绣白绸帕子,正轻轻拭过眼尾。

    “这桩祸事因我而起,若连真相都未能查明,我如何安心回房休息?”

    他声音轻得像一缕游丝,裹满病弱之气。

    “依你。”宴太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给身侧候立的嬷嬷隐晦地递了个眼神。

    嬷嬷脚步轻得似猫儿过廊,原是立在九莲生炎长信宫灯旁,不过须臾便退了出去。

    江闻笛留了个心神,注意到她往方才自个来的方向去了。

    忽闻外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伴随着“奴婢冤枉啊!”的凄厉叫喊,撕破了沉寂的空气。

    声音渐近,书裙扑进堂中,对着江闻笛“噗通”一声跪下。

    书裙杏眼圆睁满是惊惧,双手攥着江闻笛的衣摆颤抖哭诉,“那鸡丝粥是三皇子府的侍卫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南归霄挥袖驳斥:“胡说,前庭宴席未散,没有掀盖头,府内怎么可能给新妇送去膳食,这不合礼法。”

    “三表弟这是说,这丫头当着皇姑祖母的面儿撒谎了?”宴清束道。

    “表哥误会了。”南归霄一眼扫过侍从递上的条子,神色从容,“我的意思只是,给她鸡丝粥的人,与我三皇子府无关,反倒是在江家,二小姐的闺房里,将人给找到了。”

    话音刚落,江闻笛便觉一道探究的目光穿透人群,径直落在她身上。

    “不,不可能是妹妹。”江宜拂眸中盈满确信,真挚非常,“我与妹妹一母双胎,自幼亲若一人,妹妹不会害我。”

    纵使重生一世,江闻笛却仍是心中闪过一瞬的刺痛。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摆出一副温情而感动的神态,回望江宜拂,随后缓缓敛衽行礼,颤声道:“三皇子殿下的言外之意。是说小女蛇蝎心肠,特意安排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费尽心思避开了皇子府森严的巡查,给嫡姐下药?”

    她捏着手帕掩至眼角,熏过香的手帕此刻贴着眼睑,立时刺激得泪珠滚落:“且不说小女没有这般通天本领,便是小女有这能耐,也万万没有这般害人的动机呀。”

    “动机?”南归霄拿出一张信纸,让侍女呈给宴太后,讥讽笑道,“你不是倾恋表哥已久吗?你敢说这信不是你写的?”

    江闻笛敏锐地捕捉到宴太后看了信,眼尾那道浅浅的纹路微微舒展,似春水初融时荡开的涟漪,转瞬即逝。

    她心中倏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前世,宴世子病逝,宴太后悲恸不已,携王府尚方宝剑,擅闯早朝,一剑劈在御案之上,断了教养旭文帝多年的母子情分后,断发离宫入寺,长伴古佛青灯。旭文帝病重时七次求请,都未能得见宴太后一面,后来还是江宜拂以世子妃的身份出面,得了宴太后手书呈给旭文帝。

    由此,江宜拂蒙圣恩获特旨允准自由出入禁廷,自此常往返于寒山古刹与宫阙之间。甚至旭文帝驾崩之时,亦是她在御前。

    普天之下,天子为尊。只有旭文帝认可的答案,才配称为“真相”。宴太后对旭文帝的影响毋庸置疑,而宴太后最在意的人,是宴清束。

    此刻,江闻笛仿若菩萨净瓶甘露洒心,杨柳枝轻点灵台,刹那间心窍洞开。

    明眼人都晓得,她、江宜拂乃至整个江府,都是绝对没有能力操弄“换嫁”这回事的。有能力做此手脚的,京中屈指可数。无论是谁,顾及皇室颜面,此事最后一定会归为“阴差阳错”下的意外。

    所以南归霄和江宜拂敢谋划此局。

    而挑开“换嫁”是谁做的局,想达成什么目的,与她而言并无半点好处,。

    得宴太后青眼相待,有她作为日后靠山,这才是真正的“胜局”。

    夜风打着旋儿,吹散灯火,侍女剪烛吹星落了一地月光。

    “是我写的。”江闻笛仿若未闻讥诮,嗓音哽咽却字字清晰,“小女的确倾慕宴世子多年,这信笺亦是我亲手所书。”

    “可春心萌动,倾慕一人,斗胆表明心迹,何错之有?”

    掷地一言,让场内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彼时,我尚无婚约在身,又是适婚年岁。”江闻笛拭去泪珠,坦荡一笑,抬眸直视南归霄,“圣上赐婚之后,小女虽慕宴世子芝兰玉树之姿,却也明辨是非,恪守礼法,断无半分逾矩之念。”

    江宜拂语气端然:“我与妹妹自幼深学女德,恪守礼法,伏乞太后娘娘明鉴。”

    “江大小姐,你竟还看不清你这毒蝎妹妹。”南归霄言辞咄咄,“送粥侍卫躲在江二小姐闺房之中,这又作何解释?”

    “家中不过家丁十人,具是走镖草莽出身……”

    江闻笛话至一半,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截断。

    侍从捧着松木托盘,给宴清束送来杯温度适宜的凉白开,润了润喉,他屈指轻点翠瓷琉璃盏的杯身。

    侍从自侧门退出,复又进来,给江闻笛奉上一杯和宴清束同样的凉白开。

    宴太后高居主位,案几上连一盏茶茗也未曾备着。江闻笛垂眸望着面前杯盏,只端起浅浅抿了一口,便将琉璃盏轻轻搁下。

    翠瓷杯底与松木托盘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见状,南归霄神色顿冷,目光晦暗地瞥过跪在脚侧的江宜拂,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似的。

    江闻笛听宴清束接续道:“本是询问江大小姐,怎得三言两语间,三表弟就将矛头对准了我的世子妃?”

    南归霄:“查到的证据如此。”

    “没有案件,尚无疑犯,谈何证据。不过一个可疑人士和一个相关物件罢了。”

    “人证物证具在,这还不够……”

    “够了!”宴太后一拍桌案,厉声呵断。

    “什么人证物证?”宴太后凤眸微眯,极富警告意味地睨向南归霄,“两位新嫁娘上错花轿,不过是闺阁小事,何至于闹到需大理寺插手查办的份上?”

    江闻笛心里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换嫁”这难算是过了。

    “皇姑祖母,此事总得有个结果。”宴清束提醒道。

    宴太后站了起来,微微侧身,居高临下淡淡道:“江氏嫡次女江闻笛,礼节周全为世子妃。至于江氏嫡长女江宜拂,哀家怜其真情,特赐为……世子侧妃。”

    南归霄不可置信道:“皇祖母!”

    “小三儿择日另行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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