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褚天青哀怨不过半天,自己把自己哄好,算了知道问题下次改进,反正她还有材料。
随着时间推逝,阵纹的金光一厘厘从外往内燃烧,燃烧过后,地上只留墨痕。
为何每次赋灵只有三天,那是材料使用的极限。
果然到最后一个时辰,别云枝和金光仅存一点微末在燃烧,纤细如丝似乎下一刻要散开。
结果不是很好,至今为止仅有三个成功,皆在十岁以下。
褚天青虽早有预料依旧忍不住叹气。
婉湘戳她,“阿九。”
褚天青望去,阿九捂住眼睛躺在地上翻滚,疼痛得厉害。
“她怎么了?”
沐时鹤:“在赋灵,可惜时间不够。”
褚天青:“时间不够会怎么样?”
沐时鹤看她一眼,她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时间结束前成功那便成功,没成功就失败,没有其他答案。
褚天青焦虑地等待,期待阿九能够成功,谁知她挣扎的愈发剧烈。
褚天青:“如果这次失败了,下次再试一次就能成功吧?”
沐时鹤摇头:“不一定。这一次即将成功和下一次成功没有必然联系,只能说她没有把握住机缘。而且观她模样消耗不少,下次再试起码等三年,可能性更低。”
褚天青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转向努力的阿九,突然觉得两日前自己不重视赋灵安慰自己的想法很可笑。每一次赋灵都是一场机缘,成功才算抓住,而不是仗着自己有足够多的试错机会轻视,或许她没成功的原因便在于此。
褚天青:“有没有办法能帮助她?”
沐时鹤:“东西燃烬便是结束,结束前别云枝可以再燃,但阵法也耗尽。”
褚天青:“再画一个呢?画一个单人的。”
沐时鹤:“没有人试过,而且来不及。金汁制作至少花费半个时辰,剩下一刻钟根本画不完。”
褚天青语无伦次,“我可以试试,我画过不用一刻钟,但是我从没成功过。”说到后面她又泄气,是啊她都没成功过,画得快有什么用?
“无妨,那就试一试,”见褚天青看他,“再坏也是现在的结果。”说完取出材料研磨金汁。
褚天青呆:“你来?”
沐时鹤轻笑,“在场所有人只有我能半个时辰做到。放轻松,若真有缘定会是她的,时间问题。”
褚天青在他安抚的话语里渐渐平静,没注意到他前后自相矛盾的说法。
怎么前面才说她没抓住,后面又说定会是她的?
未到半个时辰,沐时鹤制作完毕,立刻驱使灵器落到阿九所在阵法外。
甫一落地,褚天青迅速接过笔墨朝阿九跑去,小心绕过失效墨痕,她看着残留的两寸阵纹,闭眼,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平静。
短暂的调整后,褚天青迅速按照等待期间脑海中的预设下笔勾勒。
她的动作很快,蘸取落笔一气呵成,没有一滴金汁滴落;她的手很稳,一笔接一笔,无一笔颤抖晕边。
长隋不敢置信:“这不可能,她没有受到阻力吗?”
无人理他。
褚天青画完,别云枝只剩最后一圈,她小心翼翼地将新的凑到出烟处试图点燃,像祭拜点香那样,很朴实无华的方法。
大概没对到位,新枝一直没燃。她心焦,双眼死死盯着,目前只差这步。她不断调整期待成功,眼睁睁看着一点一滴燃尽。
然而不等她灰心丧气,别云枝即将熄灭时,烟扭曲一瞬。
点燃了。
褚天青大喜,连忙将它插好,就见金光越过连结燃烧她新画的,消散的呢喃声再起。
沐时鹤微垂眼,没有风。
城主前来感谢褚天青。
泗水城主其实更像大家长,关键时刻出来主持局面,如赋灵前组织,赋灵后代替大家进行感谢。
褚天青微笑地接受,这是她应得的。
但她也直白明说,她提供的只有赋灵,后续修炼不会给任何帮助。
城主表示理解,褚天青已经仁至义尽,剩下应该靠他们自己。
临走前关切地提醒,忙完了就该回家休息,别硬撑。
褚天青乖巧地答下。
尽管阿九仍在挣扎,但幅度减缓,“快要成功了?”
沐时鹤:“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内会有结果。”
那就再等等。
干等很无聊,三天里她并非时时刻刻守在此,有沐时鹤的人在她该吃该喝该休息。
如今阿九是褚天青强留的,沐时鹤的人撤走,唯有长隋留下陪同照看。
长隋的问题可真多:
“褚小姐,你刚才画阵纹时没有阻塞感吗?”
“有方法的话能不能教我?”
“你怎么想到延长阵纹的?”
……
她目不斜视、装聋作哑,一个不答。
因为长隋惯会顺竿子往上爬,回答一个他再问四个,而她无法回答。
头两个问题她还能说多画,画多熟练就好;第三个怎么回答,脑袋一拍乱想的?这回答在脑海里蹦出时她自己都不信,干脆都别回,源头解决。
阿九结束的比预期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晃晃悠悠坐起,见褚天青等人快步跑来,甩甩脑袋,晕乎乎道:“天青你闹子里怎么有一把剑?”
褚天青:?
阿九:“不对不是剑,是好多针。”
阿九:“咦,好奇怪,剑和针打起…”来了。没说完人便眼睛一闭往旁边倒去,褚天青连忙扶住。
褚天青:“这是,晕了?”
火急火燎请人来看,医修一听就明白:“灵神消耗精力太多,晕很正常,休息几天恢复精力就好。”
褚天青:“灵神?她成功了?”
医修:“成功了,事实上她说的不是胡言乱语,灵神应该与眼睛有关,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褚天青若有所思,送走医修后她轻点额头,问婉湘:“你说这里有什么?”
婉湘给她想要的答复:“灵宫。”
与此同时,沐时鹤收到长隋和医修两人的禀告。
灵眼、剑和针。
褚家的祖传灵神是针。
阿九的家人赶到,千恩万谢褚天青的帮忙。
本来阿九没结束,是打算留一个在旁边守,然而三天滴水未尽接近极限,阿九瞧着似乎没那么快,加之褚天青劝他们先回去吃点东西有她在,他们吃完再回来不打紧。于是回家休整的人错过孩子的结束。
不待她再说些什么,不由分说催促她回家休息。
褚天青:“太反常。”平常没催成这样。
到家,不用走进,隔着十米远她就发现答案。
门口墙角处篮子有序摆放,掀开一瞧,基本上是各家的拿手好菜,盘壁还烫,想来是刚做好没多久送来的。
就说结束后没见几个人影,平日里爱拉她唠嗑的婶子们也不找她发表体验仪式的感想,大概是急匆匆回去胳膊抡圆煮菜,生怕赶不及。
难怪一直催她回家,再晚点菜就凉了吧。
褚天青挑几盘做午餐,剩下让婉湘收到储物戒,刚拿回来的不用收拾可以直接放。储物戒时间流速停止,端进去不会变凉不会坏,端出来可以直接吃。她算过,这些菜足够她们两个吃好几天,不用开火。
然而接连好几天,饭点一到,院门准时敲响,门打开,新鲜出炉的一餐伙食放在那。
储物戒的丝毫没有消耗。
褚天青估摸着日子,盘算差不多轮完一遍,风风火火杀到婶子家,强烈拒绝日后的投食。毕竟清楚她喜好的就这几个婶。
婶子不出战,慈爱的婆婆出面试图用长辈的爱感化。
怎料她郎心似铁、绝不屈服,最后鸣金胜利而归。
婶叹气,这孩子软硬不吃。
距离修士第一次出现有半年,赋灵结束有五个月,泗水无声无息发生变化。
阿九灵眼特殊,沐时鹤将她收入麾下。防御阵依旧打开,但是不再完全禁止修士入内,只要不惊扰到泗水居民便可自由出入;城外修士建立起临时驻扎地,有人监管,泗水人亦可安全出城。越来越多的世家子已至,与沐时鹤平分秋色的不少。
六个月,从夏至冬,绿色被血色覆盖。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夜空干净,不见一丝密云,地上雪洁白如新。
褚天青心情极好,摇头晃脑,“明天是个好天气。”
五月前,林龛接到师弟师妹们求救,于是拜托沐时鹤照看泗水一二。师弟师妹深陷小秘境,林龛进去救出他们后发现沐时鹤告诉他找到师叔的弟子让他速回,日子是他刚进秘境不久。
林龛片刻不敢耽搁,立马赶回。
师叔李拂之修剑擅丹青,闲余时间对喜欢卜算,十卜九错,偏偏乐在其中。两百年前他算出自己惊才绝艳的弟子流落在外,不顾宗门劝阻四方游历,势要找到。
卜算不算自身,李拂之技术又稀烂,还有出门在外乐而忘返无心归宗的前科。宗门高层合理怀疑他是借此出门玩,但人实力强谁也拦不住,只能捏住鼻子派出可靠的林龛进行陪同,防止他失联。
两百年间,李拂之不断推演他弟子流落的地点,认真不似假的。
但林龛看见他的手法,五味杂陈,一言难尽。果然如师傅说的,师叔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两百年里,想拜入他师叔门下不少,变着法打听他们出现的地点,伪装自己是那个弟子。
所以林龛第一反应是沐家有人想拜师,回神思考后发现沐时鹤没必要骗他,大概率有这样一个人符合他师叔的条件,但是不是另说。
然而万万没料到——
“人呢?”
沐时鹤慢条斯理:“跑了。”
林龛:……
他难得表情抽搐:“怎么就跑了?”人是沐时鹤说有的,也是他说跑的。
沐时鹤不明白他的不解:“腿长她身上,她自然想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