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褚天青意欲布置赋灵阵法帮助泗水的适龄孩子修炼，沐时鹤倍感意外，“你确定？”
“确定。”
梦她已记不清，但被追捕到无处可逃的绝望不时泛上心头。
一个时辰的包子不是白包的。褚天青想为什么会追她，难道因为她和婉湘太显眼？是有这个可能，城里扣掉林龛沐时鹤及其手下，就婉湘一个灵师，剩下皆是普通人，若是林、沐离开，她就是最打眼的那个。
也是那个时候褚天青就想着能不能让其他人进行修炼。而沐时鹤的话更让她坚定打算。
反正修士都不会走，谁吸收不是吸收，何必便宜他们，泗水自己消耗更好。
“喝两杯。”
褚天青一口气干了，豪气万千，“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深夜，褚天青咬着被角，呜呜打滚。答应那么快做什么？人都给你台阶下为什么不下？为什么？
她珍藏的灵草啊！好心疼！
婉湘默默递过沐时鹤遣人送来的清净水壶。
褚天青爬起吨吨吨。
好想反悔。
不行，答应了不能言而无信。
壶子往床头柜一放，褚天青翻身埋住自己，气鼓鼓：“睡觉。”
次日，褚天青精神不大好的踏入沐府，赋灵宜早不宜迟，她和沐时鹤商定好今日详谈仪式之事。
一晚上，沐时鹤的人已经收集好人数、年龄，他说，“十岁之下八十九人，十五岁以下一百零七人。”
褚天青：“不是十岁以前才能进行吗？”
沐时鹤微笑，含着些许恶劣，告诉她事实。
上古的修士修炼，没有赋灵仪式，没有年龄限制，全凭自己的天赋显露灵神。后来有大能子嗣天资愚钝，依靠自己无法灵神外显，于是钻研出通过外界辅助进行灵神显露的法子。后法子不断完善，发展到现今的赋灵仪式。
为了节省成本制定年龄限制，毕竟灵神随着年纪增加会被世间浊气同化，越早成功天赋越好，晚成功的就算花大力也远不如早的，反而浪费大笔资源。
当然大家族中依旧以自然显露为主，但赋灵也作为一种方法进行族内人才培养。
“所以其实大家都能参加。我得花多少钱才够啊？”褚天青目光呆滞，仿佛花的不是钱是她的血。
沐时鹤：“十岁以下的也可以。”
褚天青嗯了声，“就全部吧。给他们一个机会。”
泗水穷归穷，人不坏。
七年前她第一次进城，褚女一个小姑娘牵着两个小女娃，全城人愣是没人起歹念，都关照她们。褚宅盖时，邻里邻居自愿过来搭把手。
就说沐时鹤原住户，道德全城有名的没有，但她和婉湘第一次在泗水过年时也是她们硬敲开门拉她们到家里吃饭过年，哪怕后面几年不去，知道她们不会做饭，周围邻居个个送一盘菜过来增个氛围。
夫子学堂刚开没成效，泗水人虽然嘴上嘀嘀咕咕，需要他们时二话不说便上，逢年过节揣礼过去，不重，都是心意。
其实褚天青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梦就是梦，大不了她和婉湘尽早准备，离开泗水。但梦中熟悉的泗水血色一片，她忍不住冲动，既是冲动，也是想找个借口让大家好些。
没有什么坏人，只是大家过得太苦，都想让自家过得好点，谁没点小心思？比如她此次能出资源，她不善良，要不是前面跟沐时鹤交易充盈腰包，也不会提出这个计划。
花钱请沐时鹤帮忙，仪式耗费的资源自然褚天青出。本来她预估百人的量足够，实际十岁以下人数确实如她所料，但现在要囊括全城人，储物戒那些根本不够还得再添。
褚天青一遍和沐时鹤商量时间和地点，一边心里盘算该补多少，发现手里的不够还跟沐时鹤交换一批材料。
沐时鹤：“不用九转别云枝，乌木芝也可。”
赋灵使用的材料越珍贵效果越好，褚天青年纪小小，口袋空空，用的却是要最好。
赋灵全程燃香，别云枝效果最好，也是里面顶贵的，而且人越多需要的越多，根据人数，光别云枝的价格就占所有的一半。
她皱眉，显然也是心疼，但纠结后依旧选择最好的，“算了就一次，就最好的，我还能承受。”
沐时鹤：“别云枝用途少，我此次出门没带。”
褚天青明白了，“别云枝我有，够。”就是因为她有才敢喊，否则直接兑换她能当场反悔掉头，承诺也不重要了，钱包最重要。
沐时鹤惊讶，作为珍贵的消耗品，一般都是多人看管，褚天青从哪得到。
定好明天在学堂外空地开始绘制阵法，褚天青和沐时鹤说了她明天上学会把剩下的拿过去，离开前忍不住殷殷叮嘱，“用完回头记得把储物戒还给我，我就这几个能存放的。”
虽说一般都会送回，但她不嚎两嗓子不安心。她真穷，就四个储物器具，一个镯装着她以前全部身家，两个戒，都是人级的。剩下一个最大的装着她目前身家的是沐时鹤前面交易的。
次日，沐时鹤的人已经在准备，褚天青东西递过，“什么时候开始？”
长隋接手，“大概午后，上午先将材料研磨成汁，研好后便能绘制。”
赋灵的阵法不似其他阵法，打下阵旗再灵力进行布置，它需要一笔笔亲手画上去。
褚天青点头，饭一吃完就跑来看，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毕竟动静大，孩子又在学堂读书，回家吃饭一说，有空的都过来瞧瞧。
阿九蹭到她旁边，“天青这是在做什么？”
自从知道修士的存在后，泗水人对林龛沐时鹤等人异常敬畏。褚天青似是普通，每天照旧跟她们上学玩笑，但大家都知晓她的不凡，不然怎么偏他们对她另眼相看。阿九不敢问做事的手下，偷偷过来问她，她想总会知道点的。
褚天青挑眉：“赋灵，给你们赋灵，高不高兴？”
阿九眼睛慢慢睁大，突然爆发出高昂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天青我好喜欢你啊！”
孩子心思细腻敏感。她当然知道，无论是新来的似乎和煦平易近人的沐公子或是端正严肃的林龛师兄、以及有事外出包容随性的夫子对她们总是隔着一层。
原本她以为学生和夫子的关系就这样，后来才明白那是身份的鸿沟——凡人和修士本就不同。唯有褚天青该怎么样依旧怎么样，修士凡人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她相信赋灵这事绝对是褚天青提出的，只有她会。
一时不察被抱个满怀，耳边是兴奋的喊声，褚天青无奈地由人抱住，过了片刻她开始撕人，“可以啦可以啦，差不多行了别抱别抱。”
抱一下可以，太久不行。
褚天青好奇：“你知道是我？”
阿九双眼亮晶晶：“当然，肯定是你。”
褚天青被肯定的如果后面有尾巴必定高高翘起，笑得眼不见底，好半天才收敛住，“你回去再说，现在先别。”
知道她不想被围观，阿九：“放心！”
阿九动静太大，吸引不少视线。
恰好跟着公子来的长铭恰好被吸引看到抱在一起的场面，心想愁人。
“褚天青，要不要上去看阵法。”沐时鹤走来。
经过几次合作，褚天青接受不了沐时鹤褚姑娘褚姑娘的喊，提议直接叫她名字。于是沐时鹤也让她直接喊名。
问完似乎才发现阿九在，温声邀请：“阿九姑娘一起。”
阿九连连推拒，“不用不用，我在这看就好了，天青你去吧。”明明沐公子人好，不知为何相处时她总感觉压力大很害怕，还是让天青跟人快走吧。
褚天青：“我走了。”离开前转回来勾她肩悄声说，“回去再说，记得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见人又想尖叫，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忍住忍住。”
阿九狠狠闭眼，深呼吸，好一会才用颤抖的手拍她，示意可以。
褚天青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确认阿九真的控制住了。
就在两人说小话时，褚天青身边从不正眼看沐时鹤，一字不说，孤高到极致的侍女突然睨他一眼，无声撞上来，冷冷地大方送他四个字。
“居心不良。”
而后迅速回位。
沐时鹤神色不变。
长铭在一旁大气不敢喘。
褚天青乘灵器临空俯视。
本来她想上学堂房顶看，但沐时鹤告诉她阵法太大，学堂高度有限看不完整。可以上灵器观看，他能掩去身形下面人发现不了。
褚天青欣然同意，于是四人在上方观看。
数十人运使巨大符笔，蘸墨挥毫，在清理干净的地面留下金光粼粼的墨痕，从简单的线条形成繁复的阵纹，从单一往周围延伸逐渐连结。
褚天青似有感慨：“多人的阵法跟单人的就是不一样。”
沐时鹤敏锐察觉到她话有问题，褚家对外放开的皆是多人赋灵，她从哪看到的单人阵法。不等他询问，褚天青说话。
“那画的是不是有问题。”她眯起眼，指向右前方的一人，“花纹方向反了？没有？”仔细环顾一圈，“都画反了，完蛋。”
长铭一跃而下，拎着场外建工的长隋过去，果然，画的人被踢出，长隋连忙修补。
沐时鹤若有所思：“怎么看出来的？”
褚天青：“多人看着麻烦，和单人相差不大，仔细看就能发现多人里面是一个个单人相互连接在一起。”
“单人的我画过我熟。”
饶是沐时鹤都少有的神情变化，什么叫我画过我熟？
问题有人解决回来差点在登录掉下去的长铭想，失策，应该让其他人处理把长隋拉上来一起听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沐时鹤定定凝视她良久，在人即将转回来移开目光。
问题有点大。
但也不错。
容纳七百人的阵法画了一天一夜，当天晚上沐时鹤就派人通知各户人家做好准备，次日午时，六百八十三人均已就位。
每隔百人，一只别云枝点燃，随着烟缓缓又轻悠弥漫开，空灵、庄严的呢喃声渐起，阵内人表情平和下来。
褚天青恍然，同婉湘小声复盘，“还有声音，难怪我前几次失败，这声音没有。”
婉湘突然提出问题，“有位子小姐怎么不去？”
褚天青一愣，对啊她记得剩下十七个位置，空着也是空着她没赋灵成功也可以去的，她为什么不去？
她一字一句吐露，尽显心碎：“我忘了。”
由于近期财富众多，她竟忘了自己也是个凡人，沉浸在让泗水修炼的宏伟愿望里失了心神。
她转过头，眼神幽幽对向自己最亲密的婉湘，“你呢，你怎么没提醒我？”
婉湘无辜：“我也忘了。”最近褚天青一点都不像凡人。
“你说我可以现在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