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会跨省来到一个二线城市来读书?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甚至把你的性格都给改变?
祝恩一愣怔,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心。
思虑好几秒她也没有回答,直到侯奇已经把她推入医院内部,明晃晃的灯光刺入眼里。
侯奇把她停放在咨询台,给她挂了急症号回来。
她突然抬头,眼底还微微泛着红:“你呢?你为什么来了这里?”
一般社区在工作上是会和这一片区的派出所有“联动”,祝恩恰好之前来过几次宁浦警局帮社区办事,自己租的房子也在附近,但就是这样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侯奇。
她猜测他是最近才来的。
侯奇脚步一滞,巧妙接话:“调职呗,还能有什么?”
听到回答,祝恩意识到自己质问太过于强硬,“那个,抱歉。”
身后的人没有在意,“这话该我说。”
她对这句话不明所以,“什么?”
可侯奇不再解释。
进了病房,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医生,她看了眼侯奇,眯着眼笑:“小侯,这么晚了来我这儿,陪我加班哇。”
侯奇没否认,扬起嘴角,“这不是怕您一个人加班太闷,来陪您聊天解闷。”
说着熟练地把板凳一拉,迅速坐了下来。
祝恩:“……”
他来聊天的?
吃了退烧药过后,祝恩呼吸不畅的感觉少了很多。
医生询问了一下疼痛的位置,先把小腿固定了一下,“小腿的问题不大,可以先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严重的是你尾骨……”
侯奇跟着护士再次进入病房后,看到祝恩趴在病床上,神情立马不太淡定。
“她怎么了?严不严重?”
医生敲着键盘,仔细交代,“初步判断是尾骨骨折,先去把检查费用交了,等片子出来了再进行相应治疗。”
侯奇凝视趴在病床上一声不吭的祝恩,紧抿着嘴。
“好。”
“这小姑娘你真能忍,应该不是犯什么事吧?”医生问了句。
不等祝恩回复,侯奇抢先一本正经地回话,“不是,她是热心市民,警局要给她颁奖的,是大恩人。”
这句话传入祝恩耳朵里,她以为自己听岔了。
感觉自己尾椎骨被贴上“大恩人”的标签,全身上下闪闪发烫。
“哦—”
医生意味深长看了眼满脸担忧和心疼的侯奇,没有戳穿他,只是拍了拍他肩作为宽慰。
祝恩已经没有力气争辩太多,退烧药似乎又催眠的效果,她感觉字迹的眼皮上压着石头,很快就撑不住了。
没一会儿她就被护士叫醒,交代了一些检查事项,她像是被强行“开机”一样,有气无力一直“嗯嗯”。
好在耳朵还“在线”,检查项目结束后她隐约听到,“幸好不算太严重,可以保守治疗,应该是她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冲击才不至于太大,之后要……”
再之后,就是医生手法复位,把她痛醒了。
本以为就是休息两天的事情,侯奇还安排了一天住院。
在病床上祝恩侧卧睡姿,和侯奇大眼瞪小眼。
她嗫嚅,“你不回去上班吗?”
“今天休假。”
已经凌晨了。
“多少钱?”
她以为是因为她没给钱,抬手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她这身衣服都是苏微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尴尬收了手。
侯奇本身也不在意,“我钱多没处花。”
祝恩懒得回嘴:“那你一整晚都要呆在这儿?”
侯奇微微歪头,“不然你找谁照顾你?我现在要是把你一个人丢医院里,才是良心被狗吃了。”
祝恩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担忧,同学情过五年多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思来想去,她轻声试探,“那你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
紧接着解释,“我给我朋友打电话。”
祝恩倒不是赶他走,她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广场,还有自己的哪些可怜的钩针娃娃,都被遗忘在了暴雨里。
况且自己明天还要上班,无故旷工算什么?
她好歹给社区那边解释一下。
拿到手机,她看了眼时间,又默默还给他。
都快凌晨一点了,要是现在打电话给她朋友宋青宜,她不得冲到医院把她给“杀”了。
“为什么不打了?”
她带着埋怨说道:“都凌晨了。”
侯奇把手机接过,“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祝恩刚想摇头拒绝他的好意,他问她:“祝恩,我不能当你的朋友吗?”
这两个问题看起来在征询她的意见,她却觉得侯奇在一点点地窥探她。
这并不是一种不好的预感,相反,祝恩很不习惯,明明才几年时间,她发现她记忆里的侯奇不是这样的,仿佛哪里变了。
他们高三同桌的那一个月时间里,没有过太多的对话与交际。
她只知道侯奇是他们班“蝉联”倒数第一,在整个市立一中里,他成了不太关心成绩的极少数人群。老师们见他没有把班级平均分拉太低,也没有太多训诫。
要说侯奇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话太多。
但他从来没有怎么惹是生非,反之,他的朋友很多,不管是同班的还是同级的。
明明可以那么多朋友,为什么非得找她?
回想起高三那段时间的剧变,她感觉自己无心社交,也变得颓废。
面对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祝恩也不太想平添烦恼,理所应当在高中毕业后就遗忘掉了。
她喃喃低语自嘲,“我以为你会不喜欢我这个朋友。”
静默半秒,祝恩想不通:“为什么?”
她真的不能理解,既然侯奇也和他们一样觉得她装模作样,应该会远离她,就像高中他搬离位置,让她没有同桌一样。
“……因为你哭了。”
“什么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眼睛,并没有感受到眼泪。
对他这句无厘头的回答感到困惑。
“高中的时候,”他糟心地挠了挠自己后脑勺,整个人看起来无措又慌张,“我换了位置当天,在体育课,你一个人在教室哭了。”
侯奇一直记得那个瞬间,当时祝恩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无助地看着教室门口。
碰巧他回来拿水杯,踏进教室门槛的瞬间,她就一直在流泪,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样。
随后她埋下了头,瘦弱地肩膀一直在颤抖。
侯奇说不清楚看到那个场景是一种什么心情,他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人地话语带偏了心境。
出于报复的幼稚心理,他听从别人建议他那样,故意换了位置,让她一个人坐在角落。
现在看起来,侯奇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高三之前,祝恩太优秀了,靠前的成绩,幸福的家庭,似乎被所有人宠在手心。
所以特别后悔,自己应该道歉的,但毕业了也没有开这个口。
其实成为朋友,也是他想让祝恩开心,不要一个人哭。
“没关系,我忘了。”
祝恩明白了他是因为换位置的事情而愧疚这么多年,但这件事对于她高三经历的打击只是冰山一角,微不足道。
侯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早上想吃什么?”
她半眯着眼,困意来袭,随口敷衍了句,“榴莲。”
之后她也懒得赶他走了,自己慢慢熟睡起来。
一夜无梦,直到次日早上,祝恩被一声惨叫惊醒。
她没有看到侯奇,想自己尝试翻过身,发现自己烧倒是退了但疼痛感比昨天还要强烈。
祝恩长叹了口气。
以后不能这么鲁莽了。
她抬了抬头,感受到枕头下的硬物,伸手摸索。
“手机?!”
就像自己过生日许愿一样,睡一晚上就梦想成真,自己的手机完好无损地来到她的枕头下。
她先打电话给了唐叔,唐叔说警方已经告知社区了,住院这事也可以报销,带薪休假。
祝恩不敢置信地挂了电话。
随后打电话给宋青宜,那头接到电话先开了口,“我没忘明天陪你去咨询室。”
“不是,青姨,我现在在市立医院住院,你下午有空吗?来接一下我出院。”
“你生病了?发生什么了?”
“你来了我再说吧。”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手一直举着手机也不方便。
“好。”
宋青宜比她想象中要冷静。
床帘突然被人拉开,护士来给她换药,叮嘱了几句就去下一个病床换药了。
侯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后面,直愣愣地盯着她,表情不太自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祝恩狐疑:“我以为你回去了。”
侯奇大步一跨,把买的一堆早饭提进来,“这么早就醒了?”
“刚刚医院有个人在大叫。”她睡眼惺忪,完全是被吵醒的。
侯奇扬了扬眉梢,来了兴致逗她,“应该是某个尾骨骨折的人吧。”
“……”
祝恩撇了撇嘴角,毫不示弱,“那ta也有某个警察护送吗?”
闻言,他已经把早饭摆得整整齐齐在她面前,轻笑一声,“应该没有那么幸运。”
祝恩抬起自己右手,比了一个“棒棒哒”的手势,随后弯了弯大拇指表达谢谢。
“三生有幸。”
祝恩垫好坐垫后等侯奇把病床一点点摇起来,她才看清床上小桌的那一堆早餐。
她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点了个“全家桶”?
从左到右油条、鸡蛋羹、鸡蛋卤蛋、酱香饼、小米粥以及包子。
她抬头,“你劫早餐店去啦?我一个人吃不完。”
侯奇一样困惑看向她,“想什么呢?你挑几样,剩下的我吃。”
“哦。”祝恩了然点头。
床帘后响起了一个老成的声音,“病人不能吃油腻、不易消化、煎炸、辛辣的食物,这样会加重肠胃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