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宁逍正坐于茶室中赏歌舞。
奶茶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纵使是仙人也会感到腻味。
她欲言又止老半天,终是道:“姑娘,依在下之见...这首曲舞我已听了、看了许多次,可否换了?”
前方跪坐在台边的美艳女子神色欣悦,正随着台上的舞步有节奏地拍打铃鼓。
听闻宁逍话语,她略略蹙眉转过脸,娇声道:“哎呀~小公子,都说了要叫人家青娘了啦......好吧,既然如此,您想听什么?在座除了这些舞姬,青娘也会舞噢~”
见对方还是如此态度,宁逍再也忍不住了!
从矮几后边“刷”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铃鼓扔至一旁,黑着脸道:“姑娘若还是这般拖延时间,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转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哎,哎!!公子莫走!”青娘觉察她真要走连忙扑身上前,抱住了她的双腿。
见她望下,青娘讪笑着立即松了手,接道:“公子要的那东西,前些日子已有人来打听过了。同一桩生意青娘只做一次,可不会有第二次...公子这厢不是教青娘坏了规矩嘛...”话落转过脸,嘟起了嘴。
“你......!”宁逍气急,指着她鼻子,拔高了音量,“既如此,你为何不早说?!还说不是故意愚弄在下!”
“哎~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世间任何事,只要公子付得起代价,那二回生意,青娘也是做得的...”
“……”宁逍闻言整了整袍摆,平了气睨她,道,“什么代价?”
青娘眼珠子一转,看了左右两圈,拍拍手让舞姬乐姬都退下去了,才叫宁逍蹲下,凑到她耳旁轻声道。
宁逍听着耳语,逐渐瞪大了双眼,她狐疑地转过脸看向青娘,问道:“...你确定?”
青娘猛猛点头,笑道:“自然~青娘从来不骗客人,尤其是像您这样可爱的小殿下~只是最后别忘了青娘要的东西...”
宁逍见此人早已知晓自己身份,也不慌,道她消息灵通确实有几分本事,也就对她多信了几分。
随即拱手朝她一礼,哼笑道:“如此,本王就借清姬娘娘吉言了。”说罢,拉门离开。
宁逍出赌坊时,空气也愈发烦闷,这日头毒辣得更是照得人睁不开眼。
她在周边找了一圈那三人,却未见其踪迹,便沿着先前的来路回小院去。
指不定他们等她等不住,先回去了。
“吱呀——”
嗯?
怎么没人,门也不知道锁。
“阿昂!兔子,”宁逍推开院门往里走,边走边喊,“大奎...”
院中空无一人,她又去一一敲他们的房门,也没人应答。
怪了...都跑哪儿去了?
她立于院中央,此时忽闻风中有一丝微弱声响,像是有人在呼喊。她眼神一凛,这声音......是兔子!
宁逍立马朝后院的厨房奔去。
到了却只见后院井边一片狼藉,笤帚水桶被打翻在地,有明显打斗的痕迹,而那声音似乎从井下传来!
她当即趴在井口往里望,见下面却是正常的井水,无人,声音又消失了...
“哐!”
杂物间有动静,她火速赶往一脚踹开那扇门,却见昂宿正握着他那把大刀,面色狰狞地望着门口。而那刀口还在血淋淋地往下滴血...
宁逍忽然想起他从前种种,登时沉了脸,眯着眼质问道:“怎么回事阿昂!兔子在哪?!”
昂宿见来人是宁逍有片刻怔愣,正想回她话,倏然又拿警惕狠恶的表情望向她身后。
宁逍察觉他异常也跟着顺眼望去。
“殿下!别回头!!”
但已经晚了。
宁逍刚转头,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人眼疾手快朝她脑门飞速贴了什么东西,叫她瞬间神智混沌!
她甩了甩脑袋,却怎么都看不清,指尖无力,浑身的灵力像被抽干了一般。
而她倒地失去意识前,有片刻的清醒,眼中最后的画面仅剩下昂宿惊恐愤怒的表情,和动手之人的脸......
是奎宿。
......
“嘶——”
车轱辘转动压过一块碎石,颠簸巨力让宁逍的脑袋撞上一旁的车厢,疼醒了。
“唔,唔!!”
谁在发出声音?
宁逍皱着眉头缓和了下额角痛感,睁开眼,见此时正身处于一架宽大的马车内,身旁堆满了货箱。
她坐起身,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见货箱的另一边,是被绑了手脚的参宿...
“你怎么...?”宁逍瞧着参宿嘴里被塞了布条的可怜模样,不禁有些愣神。
“殿下!您醒了?太好了!”原来昂宿与参宿被绑在了一起,此时他背对她艰难回头,兴奋地想与之交谈。
“哐,哐,哐!!”
有人拿铁棍重重敲打车厢,与此同时,响起了前头驾车人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宁逍这才发现这架马车不止一个车厢,另外,她的手也被人绑着了。
扯了扯,没动静...怪了,什么绳子能将她捆住?
她背过身子用手将参宿口中布条扯下,坐回后,压低声音问道:“说说,现下是什么情况?”
“殿下!”参宿刚解了封,忍不住激动喊了出来,偷睨了眼身后,才轻声道,“...殿下不必挣扎了,您手上绑的是困仙绳...”
“仙......?!”宁逍哑然,什么年代了,怎还有这种东西?难怪她这灵彻之身都拿它无法!
在接受残酷现实后,又叹了口气,问道:“这些人是什么人?”
昂宿低声接道:“都是梵轮院的人,大奎...奎宿他,叛变了......!”他神色有些低落,似还想着同僚情谊。
宁逍蹙眉,她曾怀疑过昂宿,却未曾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道:“他是黑袍。”
“嗯,不仅如此,还是高阶的黑袍士。先前他利用您给的困心符将您放倒了...”
“糟了...”宁逍沉声道,“此人潜伏司部多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被蛊惑入了禅教,也不知孟司承可知道此事否...”
“我就说殿下心思单纯定会受歹人蒙骗!”参宿叫嚷道。
“这怎么能怪殿下!天知道自己人里能出叛徒?”昂宿拿脊背去拱他。
参宿气不过,也撅起屁股拱回去,俩人你来我往倒是起了内讧,宁逍却注意到车停下来了。
前边似乎有人下车的动静,她道:“嘘——先别吵了!人来了...”
响过一阵锁链碰撞声后,后车厢的车门被一只虚胖男人的手拉开了。
“瞧瞧吧,有少什么东西没?”那虚胖男人朝身旁的人道。
“齐全。主子说了,就留个贵的,其余都送到葬场去。”旁边那人拢在黑袍里瞧着很高大,压着嗓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话音刚落,那胖男人拍了拍手,喊来了其余的帮手。
见几个蒙面壮汉一股脑地涌进来,正朝他们伸手时,昂宿惊恐喊道:“狗贼!你们要干什么?!”
参宿撇过肩膀要避开那些人的手:“啊啊啊!!别碰我!”
胖男人见高壮男人神色不喜,对里头的壮汉们道:“真吵,打晕了就是了。”
手起刀落,那些壮汉力道极重,宁逍甚至瞧见参宿白嫩的脖颈都被敲青了。
她活动两条未被绑住的腿就要踹上那人时,被一只手给轻松挡住。
那胖手的主人眯着眼,似笑非笑道:“贵人,若不想您的朋友小命不保,还请顾好自己,莫要多管闲事才好...”
“呵...”宁逍闻言收回了腿,后退两步盘坐于货箱之上,眼神冰冷睥睨对方,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模样。
她狠厉冷嘲道:“阁下应知在下身份,贵国...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她瞥了眼身后,示意手上的困仙绳。
那胖男人一时被她气势所震,额角冷汗流下,他强撑道:“奴便是知晓贵人仙法盖世,这才用了这仅存一条的困仙绳。待贵人进了王都,若无查验无误,上头自会放您与朋友归去的...”
王都?
宁逍闻言意外没有再与之争辩,阖上眼靠在车厢上装作小憩。
胖男人见这尊大佛不再发作,这才使了个眼神让壮汉们赶紧将那俩人抬走。复又亲自关上车门,完事后又拉了拉锁头,以确保里边的人不能临场反悔溜走。
宁逍察觉那些人走了,甚至前头的驾车人也调换了一批,才开始思索起方才那人说的话。
荆牧洲的王都...
传说那地方曾是若陀灵兽的降生地。既是福地,自然有吉祥润泽之意,后便成了如今的若陀城。
他们要她进王都......为什么?
什么目的,见什么人?
若是交好,为何不好言相请?
若为交恶,又为何对她这般态度?
‘检查’又是查的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通,但旁人定能给她个答案。
也没多久,许是不过三柱香时间,马车再次停下了。
当宁逍听见开锁的声音就知道,她到了。
然而此次开门的却不是胖男人与他的手下,而这些人穿的却是荆牧洲的军制铠甲,他们面无表情地将她拖出了车门。
“啧!滚开,走狗!”宁逍狼狈地站起身,扬开那些人的手,“自己会走!”
那些士兵见她并无逃跑的意图便放开了她,只是亦步亦趋地围在其左右。
宁逍懒得管这些人,开始观察起周边的环境,却忍不住蹙了眉。
她确信自己已经到了若陀城里,但这里,绝不是王宫内院!
此地更像一处郊野沙堡,院子里种了许多鲜花绿草,郁郁葱葱的,倒别有一派沙洲好景。
前方接近沙堡的大门口,有一等侯多时的侍女,地位似乎很高,也是副神色冰冷的模样。
见宁逍来了,她上前绕至她身后,将一缕不透光的布条罩在了她眼眶处。
这女人力气也大,布条勒得宁逍很难受,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这一动静却叫周围的人警惕起来,他们登时按在她的肩上。她挣脱不得,只得被如此别扭的姿势押送着往前走。
宁逍被人绑着推搡着送进来,毫不客气地丢在地上,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挣扎开这古怪绳子。
‘这该死的困仙绳!如今连仙都所剩无几了,怎还没被时代淘汰!’
她在心里咒骂时,周围早已安静下来。
眼罩被人扯掉,她抬头,见前方那王座上的人,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