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纸援手送行

    驼铃被风一吹丁零当啷一阵乱响,游岭抬手撩了下铃铛,挑眉道:“要不拆了罢?”

    这片采石场外面被围栏围了一圈,为方便工人做工还特意建了连排的小屋,不过阿齐奴这处只是打掩护的窝点。

    宁逍等人从矿洞里出来时,被眼前这群训练有素的工人给搞懵了:这小沙王竟在此地偷偷练了一群私兵,且足有上万人!

    小沙王为朋友们准备的驼兽似骆驼又似马,比寻常骆驼矮些,四条长腿健壮有力,在沙地里行路速度极快,众人拆了乱响的驼铃,便牵了各自的驼兽整备。

    “殿下...”

    “芜湖——”星宿骑着驼兽满场乱跑,撞到了一旁排演阵法的兔子,二人没两句话就起了争执,游岭归藏不得不上前去调解。宁逍收回视线转向昂宿,见他踌躇不前,便示意他但说无妨。

    昂宿道:“这些驼兽是否有些......太过招摇了?”

    宁逍摇了摇头,道:“若要在日暮前刚好赶至边境,光靠徒步实在太慢。”之前他们被那雁河水怪送往草原与沙漠的边界,再往内陆走也花了一日时间。

    如今她计划卡着晨昏线抵达交界处,届时天色昏沉但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既是边防松懈期,也是换守之时。

    她又对他轻笑:“你的腿伤好些了么?”自沙王陵脱险后,她还未好好问候过二人的情况。

    昂宿看着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赧道:“承蒙殿下厚爱!那会儿我们刚被送至乱葬岗就被堂主寻来救走了,不过一点小伤而已,早就好全嘞!”

    “他呢?”宁逍朝那边生闷气的参宿抬了抬下巴道。

    “啊,他啊......”昂宿眼神暗了暗,“大奎从前对他照顾有加,当作亲弟弟那般对待,谁又能想到,那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竟会对自己动手?唉......他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走出来了。”

    宁逍拧眉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若有心......罢了,无事。”宁逍觉得,她没资格指教他人的人际关系。

    昂宿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朝那头看了一眼,轻道:“他若愿意...谁不是兄弟呢.....”他摇摇头收回目光,拱手笑道,“殿下,该启程了。”

    她点了点头,跨上驼兽。众人排成两列交错长队,跟随暗卫营的斥候抄小道绕行燧烽城。

    隔着树林远观城池那头,宁逍也只瞧见城墙的屋脊上,那如芝麻粒般大小的飞龙在振翅。直至跨越戈壁滩,都未有追兵赶来,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有些......顺利得过了头。

    她坐于兽背上,见眼前黄沙漫漫,内心隐隐感到些许不安。

    驼兽行进的速度果然很快,约到晡时,他们就已走了三分之二了。此时天空渐渐泛起诡异的铅灰色,风沙倒灌进衣袍里,带着一股干热燥气。

    与那日的烈阳照顶不同,今日的天异常低矮,云层盘旋,风像淬了毒的针,吹来时还伴随着些不知什么的碎物。种种异象预示着,此地似有一场沙暴要来。

    宁逍立于沙丘上远眺而去,只见来时那面熟悉凹陷的沙砾土墙,一如她初入沙地那般矗立在前,将这偌大荆牧沙洲圈在里面。

    她竟然有些怀念起那只大沙虫,也不知它现在藏于沙地何处睡觉,怎的还未出来吓唬人。

    沙砾高墙如山一般阻挡了众人前行的步伐,由于离得太远,在他们的视线里能看到大部分的墙面,除去那头正常通行的玉楼关,众人未找到其他能通行的突破口。

    这荆牧大洲犹如一个倒扣的碗,进来容易出去难,这样的贫瘠之地,也难怪北诸看不上眼。

    “诸位请随在下来。”就在这时,前头带路的斥候道。

    司部两堂,白虎与朱雀,来的都是经孟浮屠筛选后官职郎中往上的内部要员,再加上宁逍与暗卫营的,笼统也才二十来个人。

    众人皆披与沙土颜色相近的披风,行于沙地间并不扎眼。但若要骑着驼兽躲避边防军营的守卫,且横跨这泛着锈红的风蚀山谷......连宁逍都开始怀疑,这暗卫是不是沙王派来的奸细了。

    他们半蹲在山顶探着脑袋向下望,见下方营地里灯火通明、重兵驻守,甚至还有一队正在操练。营地前方,就是交界处的同行关隘,只有那处没有土墙包裹。

    宁逍狐疑轻道:“你莫不是在与本王说玩笑话?”

    对方神色如常,抱拳道:“肖王殿下为主子座上宾,岂敢玩笑。这批驼兽都是营里训的最好的,越过几丈不成问题。诸位只需跟随在下即可。”

    “横跨?!”星宿忍不住喊了出来,“不是!你方才说的横跨不是从下边偷潜,是真的从上边跃过去?!”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对岸的距离,倒吸一口冷气,“嘶......你确定?”

    见对方认真地点头后,其中一位暗卫已骑着驼兽跨过去了。见此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照他的驭兽方法拉紧缰绳一个接一个起跳,驼兽们似乎很有经验,落地也未发出什么响声。

    最后只剩游岭断后,他座下的那只脾气似乎特别倔,从营里出来前就一直不服他,他怀疑是魏驰野那小子伺机报复。不过越是这样,游岭便越想驯服它,于是一人一兽就此较上劲了。

    他垂眸轻轻拍了拍兽身,低声道:“呵,你若乖些,爷回头给你打虎肉吃。”随即双腿一夹,轻呼,“走!”

    这次起跳非常顺利,但......就在中段时,这兽却意外踩空了一脚。这样的距离驼兽通常需得借自身的力在中空踩踏一次,这样左脚踩右脚的动作异常刁钻。

    游岭眼神暗了暗,就在他想放弃它直接施展身法飞去时,对岸响起一阵器乐吹奏声,那兽听见响声如打了鸡血,后腿一蹬,带着他在空中翻转一圈,轻松落在了崖岸上。

    刚落地,游岭便翻身下了驼兽,宁逍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借她身子遮挡,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先前的吹埙之人。

    方才那暗卫根本无需吹埙,那兽自会跳过来,如今这一声恐会惊动下方的军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呵...”游岭挑眉口中一声嘲弄轻笑,乌招子听诏已现他手,他只轻拍了拍宁逍的手臂叫她安心,便掠过她朝对面走去。

    游岭步步紧逼,对方表面镇定似感知到危险来临,咽了咽唾沫,不禁后退一步。

    刹那间手起刀落、悄无声息,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早已倒地不醒,唯有紫电余芒应证了这位杀神方才的动作。

    宁逍是第一次亲眼看他杀人......

    他杀人一点不带犹豫,好似杀妖一般简单,一如他的本命武兵,冷硬得可怕。

    见这黑衣罗刹作风如此杀伐果断,司员们的反应好似见怪不怪,只是皆缄口不言,方才那点活跃的气氛顿时又沉寂了下去。

    游岭抬眸,冰冷的视线缓缓将其他人扫射了一遍,他什么也没说,但眼中的寒意却已成功震慑到那些蠢蠢欲动者。

    回身时早已换了副面孔,他拎着乌招几步上前,一脸无辜地对宁逍低声道:“阿姐,它脏了...”

    宁逍看着他那双不染污浊的眼,愣了愣,随即无奈替他施术清理:“嗯...知道了。”

    众人接着上路绕过边防军营,到了一处略矮的沙砾土墙前。当斥候暗卫拆除掉沙子后面的挡板时,一面巨大的砂土墙洞出现在众人眼前。

    “请——”

    这面土墙很薄似曾经有座巨门立在此处,像是旧时代的通商路。此时日照西山,将前方那片清新绿野照得犹如鎏金玉翠,墙后正是大草原。

    大伙儿见状纷纷下了驼兽重新拿上武备,再将牵绳接好后,交还给了队尾的暗卫。

    这时,那斥候暗卫扯了缰绳,在前头吹响了手中器具,仍是一个陶埙。驼兽们听见响声,打了个鼻响,发出一声声怪叫后自行排好队伍,随那几位暗卫沿着土墙离去,没一会儿就隐没于风沙中了。

    待那些暗卫走远了,他们才转回身,当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后,才终于有了些实感。

    照他们先前的计划,等进入大草原,还得徒步一段不短的路才能到界碑处。那儿的长尾草丛长势很好,足有半人高,众人打算后程蹲着半身悄悄躲开巡防。

    正准备踏入草地时,不知从何处起了一声古怪鸟叫,身后,从远至近逐渐响起了群兽蹄踏之声。

    只见沙洲的地平线上,一支驾驭异兽的轻骑兵慢慢进入众人视线,那骑着灵狮的带头之人正是荆牧太子阿齐奴。

    阿齐奴才见到宁逍的侧影,就已禁不住喜笑颜开,下意识想喊她,见旁边有人又咽了咽忍住了。待他带着他的亲卫铁骑位临土墙下时,才拱手笑道:“肖王殿下!此番归途远行,吾来送送您!”

    宁逍见他装模作样只觉得有趣,也配合着颔首道:“有劳太子殿下为我等开道。”

    “咳...”阿齐奴轻咳一声,未等她说完就急急翻身下了坐骑,快步上前,蹙眉低声道,“姐姐,你们先前可有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人......怎么了姐姐...?”

    “方才队里的那个.....已被他处理掉了。”宁逍回头指了指身后的游岭。

    这黑衣罗刹本带着傩面抱着胸,把玩他那本命武兵,见二人望来,便阴阳怪气地对阿齐奴冷嘲道:“嗤,我还以为你要在半路上做掉我呢......”

    阿齐奴听得顿时怒目横眉:“啧,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卑劣小人?!”他随即压低了声,道出事情原委,“今早我从行宫为姐姐疗完伤,回去路上就接到线报,言那沙王的暗桩正着手撤离之事,心觉奇怪便抓了几个人来问问,何曾想竟问出了奸细!”

    宁逍眨了眨眼道:“如此,你这才又赶来送我们?”

    阿齐奴咧嘴一笑:“自然!哎...不对的~本就要来送姐姐的,谁知被这些烦心人耽误了功夫,不过好歹也算是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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