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虫食人夺权柄

    “阿黑,去吧——”

    阿齐奴招呼灵狮上前探路,那黑色的狮子抖了抖皮毛,扑进草丛。它身上的暗金纹路流光溢彩,脖颈处的鬃毛里还时不时冒出些如细粉般的灵光。

    “它叫...阿黑?”

    除去仙山,北诸难见大妖,更别说这样好看的灵宠了。宁逍见这灵狮威风凛凛,很是喜欢,对他取名的品味却多了几分嫌弃。

    三人立于土墙门洞中央,一边是黄沙大漠,一边是夯实的土地,走几步便到草原。

    阿齐奴在查出有奸细后,便叫另一支私兵紧随沙王的人,然而跟至途中那队人马却意外失联,他察觉此间蹊跷,为防宁逍等人出境时意外发生,便追着游岭报信的蝶讯赶来支援。

    此时归藏已带着两队司员暗潜长草丛,去找那些落单的伏兵解决。这条出逃的路已经被敌人发现,不能用了。

    “阿姐别看了,他不会送你的,回头我去给你弄只更大的来。”游岭不知何时靠过来,小声道。

    阿齐奴在后头嚷嚷:“我听见了,别乱说!谁说不能送了!”他凑过来道,“若姐姐做了我的王妃,别说阿黑了就是天龙也能送...唔!”叫游岭一掌堵住了嘴。

    “你能从何处弄?”宁逍有些好奇地看向游岭。

    游岭听她的意思一挑眉,假作叹气,言语有些阴阳:“唉...我这圣子做得真是窝囊...”见宁逍蹙起眉头,忙道,“甘霖临靠东海,弄几只行江过海的鲸豚也并非难事,若阿姐喜欢,届时我带你去海中游嬉,可好?”

    她闻言眼神一亮,除去随崔氏于金门踏浪,她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海,海中珍奇异兽又是何种模样?宁逍对去甘霖的行程隐隐又有了其他的期待,便认认真真答了声“好”。

    他见她这副纯然少年气,唇角漾起一个温柔的浅笑。

    “喂!”阿齐奴见两人之间的交谈无比亲密,直接插入其间,用手肘顶了顶游岭的胳膊道,“待会咱们就分开了,你二人离别之际还有什么好话要与我说?”

    游岭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我与情敌没甚好说。”说罢便不理他,直朝灵狮方向走去,随前方的司员们探查此处敌人暗伏的踪迹。

    “哎...”阿齐奴收回目光低头,似感慨良多般地望向宁逍,“这真是我父王做过的唯一一件好事了,想当初你我三人于望舒殿外的水榭楼顶,还曾...”他说着说着,见她一脸茫然,不禁瞪大了眼,“姐姐......你不会真把我给忘了吧?!”

    宁逍古怪地看他一眼道:“在来荆牧前,我何曾见过你?”

    阿齐奴委屈道:“...毗沙王兵败后年年进岁贡都带着两个王子来朝,以示对宗主国的诚意。我会下地行走后年年都来的,你我在金銮殿宴上都不知见了几回呢!”

    宁逍挑眉道:“...谁?”她怎会去记这些藩国王子。

    “替你在背后给肖瀚使绊子的那个。”

    “没印象。”

    “啧,就是就是......那年他挨了十五个巴掌,你五掌,他五掌...”他指了指游岭方向,“还有剩下的五个就是本太子赏的!”

    “噢。”宁逍了然,她脑子里忽然闪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笑道,“你就是沙大那傻子旁边的卷毛豆丁娃娃?”

    “我...!我怎又成豆丁了?!”被质疑身高的阿齐奴愤愤不平,忍不住道,“姐姐仔细瞧瞧我如今八尺男儿,怎就是豆丁?”他拍拍胸脯又道,“再者,那年姐姐穿着宫装长裙被我撞见的那回,我就已经比你高上不少了!”

    “嘘——”就在这只炸毛狮子猫还想再发作时,游岭回来一把拍上他的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聊了,叫你的人都散出去,有情况!”

    “嘿,引蛇出洞咯...”阿齐奴一听乐了,收起调笑的姿态扬了扬手,身后的骑兵听令立即回到沙墙后边守着。

    没一会儿,归藏带着人回来了,朝他们点点头后又独自绕回到草原中去。三人相视一眼,便领着余下的堂众摸着土墙朝另一个出口去,正是先前营地那头的出行关隘。

    此时沙漠里狂风作乱,吹得人披风歪斜,一行人沿着土墙轻身跃进快步前行时,头顶上方风蚀的碗状遮盖处,那沙砾如同雨幕般簌簌而下,砸得人头脑发昏。

    前方关隘城门渐近,这时,雀堂的鬼宿上前禀报:“堂主,我等先去安排机关器械。”四偃擅长操控机关傀儡,他与柳、井、轸三人得提前搭建好偃偶。

    游岭回头被沙子迷了眼,蹙着眉看了看他们身后背着的沉重的青铜匣子,点点头嘱咐道:“小心行事!如有不妥,扔了流火弹就走,切记先保住性命!”

    “是!”

    宁逍听见偃术傀儡一事,见那几个年轻人被风沙淹没的背影,轻道:“老张怎的未来?”

    游岭低声轻笑:“殿下才是真的活阎王。还是让老张多活几年吧...”

    如此本就不多的人瞬间少了大半,剩下都是身法灵活之人,行事倒也更方便。

    刚至门边,星宿已躲过哨兵眼线攀上了哨岗的望楼,作为‘连山’的左膀右臂,他与他家堂主一样擅长暗杀。奇兵自有奇效,叫他上去准没错。

    此时宁逍等人装作正常同行的路人,朝那玉楼关的城门下走去,两边完全不同的风景由那座巨大的铁门相隔开。哨兵死得悄无声息,巡卫也被阿齐奴的私兵暗杀,游岭正打算推开朝界外去的大门......

    “慢着......”

    营地那头忽然冲出来一群高大的异装士兵,每个着铠甲的士兵身上或胳膊上都立着一只飞龙,飞龙兽口溢着火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游岭闻言低低笑了声,随即转身抽出乌招子,朝两堂下属沉声喝令道:“全员,戒备——!”

    司员们警惕转向后方,武兵开刃,已进入警戒状态。

    “...诸位急不择途,这是要去哪儿啊?”来人声音低沉言语悠然,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严。

    士兵们让开身形,露出身后那位高坐于轿辇上的男子。这人瞧着年纪不大,约莫不到四十岁。

    “...父王?呀,您竟亲自来了......”阿齐奴见毗沙王现身,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毗沙王身着华服,在侍卫的簇拥下与对面的阿齐奴两相对峙。他微扬下巴眯了眯眼,呵斥道:“逆子,你又在这搅什么乱?”

    阿齐奴不耐地扯了扯唇角道:“本宫不过在此送我的朋友回家而已。父王,难道这样一件小事,本宫也得过问您的意见?”

    毗沙王皱起眉头,眼神阴骘,一甩袖袍冷哼道:“哼,回家...?你可知这些人可都是敌国的奸细!他们闯了我大荆王陵,险些拆了王墓!如此恶行就该判腰斩!你可知你这是在包庇重犯!”

    “呵,一堆死人骨头而已,有什么可想的......”阿齐奴满不在乎不屑道,“父王还是莫要小题大做,平白叫人家看了咱们笑话。”

    毗沙王似听出他言外之意,怒目圆睁:“阿齐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嗤,父王又怎知自己在说什么呢?”阿齐奴看向他的眼神并无尊敬,只有对陌生人的凉薄之意。

    父子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毗沙王平了气,又道:“平日便算了...但是今日你可要想清楚,倘若放了这些要犯,便是与我大荆洲为敌!之后任那些老臣如何来求,孤都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噗......哈哈哈......!!”阿齐奴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渗出眼泪来。

    “你笑什么!”他笑声诡异,令人毛骨悚然,毗沙王见此眉头紧皱。

    “哈哈哈......我笑你狂妄自大,笑你看不懂形势!”阿齐奴伸手拭去泪珠,缓缓展示右手手背,向对面高抬下巴挑衅道,“机会?呵,毗沙王,你可知道此物为何?哈哈哈......”

    毗沙王顺势抬眼,当瞧清了他手上象征沙王之位的戒指后终是坐不住了,接着竟不顾皇室体面破口大骂:“你......!你这杂种怎会拿到帝辰戒?!”

    阿齐奴看了眼手上的帝辰戒,讥讽道:“......杂种?好一个杂种!”他歪了歪脑袋神情不屑,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嘲弄道,“呵,难不成...就凭你的蠢儿子也能妄想与我争?”

    他又抬手扬了扬,漫不经心:“父王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拎得清楚些!”

    话音方落,城墙附近惊现千军万马,而这些兵马皆听他诏令,从墙边草地现了身后缓缓向前逼进,竟将原本包围宁逍他们的沙王兵又围了一圈。

    毗沙王望了眼周边的兵马不计其数,面色逐渐难看:“难道......”多年身居高位叫他马上冷静下来,他稳了稳心,沉声喝道,“逆子!莫非你还想弑父篡位不成?!”

    阿齐奴摇了摇头,啧声道:“啧啧啧!父王说话真是难听,不过在场的诸位都听得清楚,本宫既为储君,父王让贤也在情理之中。即如此,父王年事已高,吾此番登临沙洲之顶也只为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您说我说得可对......肖王殿下?”

    宁逍本靠在一旁,正听他在那‘大放厥词’呢,骤然被点到,有瞬间错愕想轻笑出声。见众人都望向她,便忍了笑意点头轻“嗯”。

    阿齐奴得了肖王首肯,双臂一摊,面上一脸坦然得意的神情,宁逍甚至在他脸上看到几分他好兄弟的影子,不禁望向当事人。

    游岭在她看来就瞬间抓住她的视线,眼尾一弯,不顾其他人在场就这样盯着她笑。宁逍被他盯得心跳漏了一拍,又被那头争执的二人引去了注意。

    他这样子直叫那毗沙王恨得牙痒痒:“逆子!你就与你的母亲一样卑劣!”沙王气极,指尖颤抖指着他的亲儿子骂。

    听到这话阿齐奴面色骤然黑沉,他独自迈上前来,赤脚金铃,一如他的异族母亲,一步一步,朝他那厌恶他们母子的生父走去......

    “若不是母亲她爱你,爱得卑微到尘埃里,又怎会甘愿死在你的手上?你以为...就凭你的修为,也能妄图夺她的性命?!”

    “父亲?嗤,你又算哪门子的父亲?吾恨不得食你肉、啖你血,敲碎你的骨头......将你做成人皮灯笼去为我母亲陪葬!!”

    “孽障...孽障啊!真是疯了!你这外域来的狗杂种!”毗沙王咬牙咒骂道,抓着座椅的手骨节森白,他仍坐于轿辇上,但气势却莫名比那人输了一节。

    阿齐奴已走到他跟前了,却叫毗沙王的卫兵举着冷兵拦住,那些喷火的飞龙对着他嘶吼。阿齐奴面无神色,眼珠子转了转看向那些拦他的人畜,选择视而不见,只对着人群中央的那位道:

    “毗沙王,本宫有名有姓!吾名唤作魏驰野,母亲说...其义取自驰骋沙野...驰野,多好的名字啊......但只有你,只有你一人!只有你一直一直唤我的劣名!你想将我与天域人分开是不是?你想要抹杀掉我的存在是不是?!哈哈哈......但本宫偏不叫你如愿!!”他状似稳定的情绪在逐渐失控。

    笑声戛然而止,魏驰野收声快速后撤一步,指尖已横在唇边:“吾乃荆牧当朝皇太子,今日若谁敢拦我的人,本宫便叫你们所有人都有来无回......!诸君听令!将这些恶贼给我拿下!”

    众人只听一阵奇异的笛声骤响,再眨眼,不知何时已有一只黑白交杂的玉笛现于他手。

    随笛声响起的,还有沙砾的弹跳和大地的震荡——

    宁逍眼睛瞪大,瞳孔紧缩,这阵熟悉的动静......先前随她入沙的几人都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的袖子被人扯动,只见游岭压着眉眼神色凝重,沉声道:“走!”

    二人离开的瞬间,玉楼关的城楼大门被一头黑色的狮子从外头撞开,四偃的偃偶机关扫射在士兵与飞龙身上,他们借着偃偶的掩护转身逃离了大漠。

    而他们方才所站之处,那被黄沙覆盖的地面,也早已被巨物破开!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当风暴来袭时,巨兽震耳欲聋的吞咽声在整个沙洲内响起,一条条与沙子同色的庞然大物从那些沙丘里探出了身子。

    飞沙走石间,所有人都听见了另一头毗沙王惊愕的怒吼:

    “原来这头畜生,是你养的!!”

    下一刻,深渊巨口如胧车般袭来,瞬间吞噬了毗沙王的大部分兵马!

    其余的士兵被吓得呆了,站在那不知该如何行动,手上牵着的飞龙们也在咆哮挣扎,皆想要挣脱掉脖颈上的锁链赶快逃命,却被魏驰野的精卫拦住了。

    顷刻间,暴风与火势蔓延,战场上沙虫与飞龙缠斗一起,遍地的焦炭毒液,毫无落脚之处。

    就在众人都在慌不择路朝草原内逃去时,大漠里,毗沙王已从轿辇上起身,他长鞭在手,飞身上了玉楼关顶,与他的儿子两两相望。

    狂风将魏驰野的衣发吹得猎猎作响,他立于巨沙虫的脊背上,沉沉望着对方。

    忍气吞声筹谋多年,他终于如愿与这个恨了多年的男人交上手了......

    “老匹夫!!将我母亲的性命,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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