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宣传得很成功,上市不到一会,就被姑娘小姐们疯抢了去,有些还大方地给了几张支票,预订上百个连同府里上上下下都佩戴这么个玩意儿。
谢安看呆了,他扶额竖起大拇指,“商业奇才啊!”
这四个字是现代人白韫玉教他的,用得颇妙。 “谬赞。”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把早晚熟的桃子分批次和品种卖掉,之前只顾卖水蜜桃了,后来一年才种上黄桃,这个味道和口感的绝妙程度丝毫不亚于水蜜桃。
这样下来,每个月都可以吃上不同的桃子,五月的桃子口感脆甜带酸,适合食欲下降的老年人和孕初期的孕妇,可以做成蜜饯提高价钱,还适合保存。
六月的桃子柔软多汁,香气浓郁,不仅深受市井人家的喜爱,还被大家闺秀追捧。这时候乘盛夏炎热,凿来一桶北方高山上的巨冰,把桃子置于石锅底端,再铺上将化未化的冰雪,用石锤大力敲打,就成了一份桃子沙冰。再冠上“轻奢”名号,就能以高价卖出,大赚一笔。
七月桃子果实硕大,汁水丰富,就以完整的果子售卖,大果小果换个价钱。
八月的桃子特甜,招聘货郎,购入车马,把成堆的桃子卖到全国各地,岂不美哉。
卖出去的一车一车的桃子,回来一桶一桶的黄金,闪闪发光,堆满了整座蔡阳县。
皇帝龙颜大悦,墨袖一挥,封了白韫玉做此郡的郡守,众人欢喜,整条街上,炮仗声不绝于耳。 “可以了可以了。”白韫玉站在高处,笑眯眯地挥手,太热情了,有点吵了。
街上继续放炮仗。她皱眉,热情过头了吧,“好了,停下吧。”
继续放。
“停下!”
“当家的,快醒醒,家里好像来人了!”李兰使劲摇她,见她不醒,一桶温水泼在她头上。
白韫玉瞬间变成落汤鸡,湿透的头发缠在额头上,她叹了口气,“小生这厢多谢你了。”
“李兰,家里来人你叫我做什么,关我何事。”
好不容易做个好梦,真是的!
“当家的有所不知。”李兰神神秘秘凑过去,放低声音,“我偷听墙角,发现那两个泼皮无赖提到了当家的。”
提到她?这不是这两个老人家最爱干的事吗,随时数落一下这个长兄遗留下来的不孝女。
见白韫玉扯了扯嘴角却不当回事,李兰怒,“当家的,他们好像是在和那个人说亲,想把你送出去。”
自从他们每个月能拿到一千钱之后,她还没再见过这两老翁老妇有找谁来说亲,怎么,是嫌钱太多了?
“你知道来者何人吗?”她坐起身来,严肃问道。 “这倒不知道,我只是个听墙角的。”李兰羞赧。
还好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必定大吃一惊。
三个时辰前,一神武明秀,身长八尺的男子着青绿长衫飘飘然来访白韫玉叔嫂家。
老翁老妇原想赶走他,却不料这清隽面孔竟陡然色变,浑身气质都变得极具威严,给人一种官家之气,于是他们抖抖索索接纳了不速之客。
问其目的,便是想要娶他们的侄女。两老夫妇本就对白韫玉不满,她自己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分给他们夫妻俩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来人恰好说,把她送走,这所有田地都是他们的了,赚的便是如今的十倍之多,他还会另外给三万两黄金做聘礼,如何?
老夫妇乐开花来,忙不迭点头。
宋灵石踏出院落门槛,停顿片刻,面容似乎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这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女。
自那天在屏风后看见白韫玉捂嘴偷笑的影子后,他就产生了兴趣。
四处搜寻她的下落,这并不难找,发现教百姓赚钱的点子大都是白家小姐所出后,这个奇女子就被他迷上了,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程度。
宋灵石想得到她。
老夫妇说,这事儿白韫玉一定不从,得想个法子。
宋灵石说,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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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 碧水阁人头攒动,沸沸扬扬。
琉璃被烧制成奇珍异兽蹲坐在各个入口,每个人进来时,水晶吊坠的门帘便发出脆生生的叮咚响。
白韫玉盯着金碧辉煌的阁顶,嘴张的极大,目瞪口呆,“这宴是不是办的太奢华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淌着黄金,雕刻了熊猫的木头柱子,“这是真金?!”
金屋,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还是那种极其狗血的霸道总裁土狗短剧。
“对。这次宴会若办得好,就能名扬天下。很多专做这种生意的商贾专请人来做的。”
赞助商?白韫玉哑然失笑,想不到从上千年前开始就有赞助商这种东西了,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忽视。
谢安看不到她隐在面纱后的表情,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悦了,再转眼看看这里极尽奢华的布置,急忙解释一番,“白韫玉,这些东西我们没浪费一分银子。”
“我知道。”屋内没人,她摘下面纱,烟波里满是对谢安的欣赏。
谢安被她哄得耳根红透,渐渐蔓延到全脸,他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去楼下看看他们准备地怎么样了。”
他转过身去,白韫玉亲眼看到他面上的潮红瞬间消失,极为阴郁地漫步下楼,在转角处还用平淡不见一丝波澜的语调和赞助商说话。
她大吃一惊,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变脸怪。听到脚步声,白韫玉匆忙带上面纱。
一个小厮上来摆放花瓶,见了她,大声嚷嚷,“东家好!”白韫玉点点头,突然问,“你们县令啥性子?”
小厮唬地沉声说,“谢大人最是淡漠,喜怒不露,小的从未见他有过脾气。”
竟有这样的人?!当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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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宴可以说办得极为成功的。
秦朝刚统一没多久,虽说秦皇要统一文字和讲话了,但是很多人还保留着自己本土的语言习惯。
大江南北的人都来这一方天地参加桃子盛宴,各自操着一口自己的口音愉快地和对方交流,大手脚的商人不仅把今年的桃子直接买下,甚至还预定了明年后年的,随手就把支票给了账房丫头。
“你闷的桃子这么好吃,泽么前几十年没见到过?”胡人举着葡萄酒杯,醉气熏人地问道。
小农擦了把他喷在自己棉衣上的葡萄酒,“还得感谢我们东家和县令大人,得仰仗他们。”
“哦?他们在哪里?”胡人挺好奇,瞪大双眼问道。
“侬。”小农指了指台上,胡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往上看。
女子深墨长发垂肩,面孔隐在白面纱后,夏风一吹,里面白皙的皮肤就贴着面纱擦过,虽不可见其真容,也知道她应该是个美人。
旁边则站着一个比她高出半头,面容阴鸷的男子,一脸漠然地胡乱敲扶手。
胡人收回目光,心中了然。
“领窝去见见他们,窝想要预定大单子。”
“预定,你去和账房丫头说就好了,何必寻他们?”小农一脸狐疑。
“这个单子重要,给我主家订的,错了尼能负责不?”
“咦?行吧。”
听到身后的响声,谢安和白韫玉一同转过身,见是生人,他缓缓移到前面,挡了她一半视野。
胡人作揖,“谢大人,我有一事找白大人。怕是不方便。”他说完使了个眼神,想要谢安和小农退下。
小农把人送到就走了,谢安还是死死挡着白韫玉。
这情形很奇怪……
“什么事情只能两个人说?还望胡兄直接说来,不要卖弄关子。”谢安又把白韫玉往里挡了一点。
“这……”胡人很为难,挠挠头,“我主家父亲也是个官人,他不愿同僚知道,您在这里不太合适……”
理由很好,白韫玉莞尔一笑,拍了下极其紧张如同护犊子的谢安,轻声说,“无妨,做生意嘛。”
她往前一步,走到胡人前面,“胡兄弟,请跟我来。”
听完胡人的话,白韫玉皱眉,“偏要我送是为何?只要保证你们的东西都能到不就成了?”
“我家主母极想见到您的,这单若成了,胡地所有人都能知道这儿的桃子有多好吃。”
这个诱惑是极大的,市场推广到全国,对于偏远的胡地,这是极难的。
他们要到胡地去,成本高风险大,何不趁胡人来的这个机会,大肆宣传一番。
仔细斟酌后,白韫玉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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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好车马,细数了一番,六车水蜜桃六车黄桃,外加先前特意给胡人祖母准备的见面礼簪子一支,白韫玉呵斥在地上大哭大闹的小姑娘,“大晚上的你出门多不安全?”
胡人主母白日都不在家,恳请她晚上送桃去。
“我不!当家的姐姐都能去,我怎么不行!”
“李兰!……”
“就让她去吧,白大人。”李父站在一旁腹诽。
长辈开口了,白韫玉无法,只得无奈,眼神宠溺地看着哭得头发凌乱面色通红的小姑娘,“行,但说好,不许乱跑,否则,以后再也不带你了!”
李兰闻言,立刻起身敬礼,用了句现代话,“收到长官!”
夜里极凉,白韫玉披了一件极厚的大裳,怀里搂着沉沉酣睡的女孩,困得直点头。
忽然外面传来尖叫声,撕心裂肺,轿子也随即停下,李兰瞬间醒过来,白韫玉警觉,点了她的唇示意噤声。
尖叫声很短促,轿子也在片刻的停息后又动了起来,一切都回归平静。
小姑娘喘了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安全感十足地看着白韫玉,却见她依旧警觉,甚至更甚。
她抬手轻掀车帐,突然俯身,示意李兰摊开手心,在上面轻写了几个字。
“等下你跳车。”
刚才的一瞬,赶车的已经换了一批人了,她往外看时,用尽力气才没喊出声,外面的人全部带着面具,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自己不能跟着李兰逃,否则两个人都要被追到。
能逃一个是一个吧。
李兰还沉浸在恐惧里,她突然被猛地一推,跌倒在车外的草丛里,接着听到当家的大声叫,“快逃。”
她也顾不得别的,抹了抹眼泪,两条腿疯也似的往树林里跑。
白韫玉见她走了,正欲松口气,却见一个黑布快速朝她面前扑来。
接着,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
“胆子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