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石顺,不是我!”
蒙宝娜指着黑板上‘石顺’的名字,说话跟机关枪发-射一样,噼里啪啦地解释:“蒋天佑照顾石顺,石顺对陈锦程有恩,陈锦程又供石顺的亲生女儿读书,四舍五入,蒋天佑是陈锦程的岳父。”
明锦权:“......”
明衍熹:“.......”
陈昊听完,思考了几秒:“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蒋天佑明确表明过,他要带沈淑娟远走高飞,为什么还要把钱给陈锦程呢?”
顺利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走,蒙宝娜搓了搓眩晕的脑袋,放飞自我地问:“陈锦程知道他有这张银行卡吗?”
三人怔了怔。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看着蒙宝娜这张脸,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确实有可能呢。
见三个人都不说话。
蒙宝娜支撑着比铅球还重的脑袋,整个人顺势躺到沙发上:“我就不知道我现在名下有多少家产了。”
明衍熹的眼神是毫不吝啬的嫌弃:行啦,知道你很有钱啦。
今晚是陈昊这二十二年人生中,忍笑忍得最多的一晚。
他拢拳放到嘴边,轻咳两声:“有可能是石顺临终前告诉蒋天佑,你儿子就在葡城。碰巧遇到立添儿或者沈淑娟找蒋天佑帮忙还赌债。”
“我觉得不对。”
蒙宝娜双脚架到陈昊大腿:“沈淑娟帮陈锦程找荷花画作,但在旺村祠堂的时候,也不见两人感情好呀。说不定蒋天佑以为那张卡是沈淑娟的呢?他以为沈淑娟和陈锦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昊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以为他们是兄妹?”
屋内莫名染上一层暧昧旖旎,挑拨着蒙宝娜的心弦。
蒙宝娜垂眸睨陈昊:无端端说这个干嘛?
陈昊眸底的柔情和笑意满到要溢出来,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错了。”
“是姨甥关系。”陈昊掀开被子,盖到蒙宝娜身上:“钟嘉芬跟沈淑娟是姐妹,那他自然疼惜陈锦程。”
陈昊突然话锋一转,问:“那立添儿的母亲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炸掉客厅的分析节奏,把整条线索都炸毁了。
对,整个调查过程,都没查到立添儿的母亲是谁。
客厅陷进死一般的寂静。
明锦权也没查到这一层关系:“可能要Mona睡醒去问黎百如了。”
蒙宝娜闭上的眼睛又‘噔’地撑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要我去做什么?”
“我知道呀。”明衍熹操作着蒙宝娜的平板,再次点开立伟海钱包上的照片,放大那张结婚照:“你是跟这个女人买的新鲜莲子。这个酷似沈淑娟的人叫立思瓷,也是旺村人。二十五年前,在拉斯维加斯跟立伟海领证。”
蒙宝娜努力撑开沉甸甸的眼皮,眼神迷离,感觉照片上的两个人在她眼皮底下跳踢踏舞,孩子气地戳着平板,警告道:“别动!我看不清你们了。”
陈昊拿过平板,拍了拍蒙宝娜的脑袋。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笑意:“好啦,快睡吧。”
蒙宝娜一口拒绝:“我不要。”
明衍熹一脸这谁家孩子的表情,问陈昊:“她喝醉都这样吗?”
陈昊拍了拍蒙宝娜的脚,起身去补充人物关系图:“今天有你跟权叔在,加上在开会,死撑着而已,马上就要睡着了。”
蒙宝娜随手捞了一个抱枕,往耳后一塞垫着,同时微微睁开眼睛去看明衍熹,又往后看看明锦权和陈昊,确认齐人后,重新贴回柔软的枕头上,眉眼舒展,唇边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份天真无邪像被月光洗过般干净。
金色的发丝随性地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到她脸颊,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却被她嫌弃地拨开。
此刻的蒙宝娜,像一尊被时光温柔亲吻过的天使,连呼吸都带着棉花糖般的甜软,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暖融融、软绵绵的,就这样安静地盯着这张睡颜,心头所有的褶皱都被抚平。
但天使也会踹被子。
明衍熹帮蒙宝娜盖过被子后,帮她挽起发丝,定睛看了会后,上手捏了她脸颊一把。蒙宝娜蹙眉,抬手拍了拍明衍熹的头。
嘴里碎碎念叨着。
明衍熹凑过脑袋去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看着陈昊重复:“昊昊什么?”
陈昊怔了怔,忍不住偏过耳朵听了一下,见明衍熹嫌弃地扇了扇空气,坐到旁边的沙发,身体靠向蒙宝娜:“你才臭。”
明锦权率先笑出声。
陈昊跟着说:“姨妈,你跟Mona除了长相不像,为人处世工作态度性格爱好都一样的。”
明衍熹眸底的嫌弃之意加深:“我有那么小孩子气吗?”
陈昊露出一个无可否认的笑容,看向明锦权:“这个权叔更有发言权。”
蒙宝娜语气带着嫌弃,插话道:“我跟她才不像呢。”
三个人都愣了愣,同时看向蒙宝娜。
“Boss。”蒙宝娜轻声念了句。
明衍熹愣了愣,心虚地张了张嘴巴:“嗯?”
蒙宝娜蹭了蹭枕头:“盖好被子。”
明衍熹轻笑:“好。”
陈昊征求性地问:“我们能说话了吗?”
客厅安静几秒,蒙宝娜喃喃道:“快聊,我……听得见。”
她微微侧过身,把耳朵完全暴露到空气。
可爱得让人放下所有防备和锐利。
明锦权轻声道:“一模一样。”
明衍熹揉了揉鼻底:“我带大的孩子,像我怎么了?”
陈昊确认蒙宝娜熟睡后,笑问:“反而今禾姐除了长相跟姨妈一样,其他都不像。不知道会不会像爸爸呢。”
“是的。”蒙宝娜又应了一句。
陈昊被她这一睡一醒的状态弄没辙了:“再不睡就酒醒了。”
蒙宝娜倏地睁开眼睛,垂眸看着明锦权说:“脾气暴躁、泼辣自私、我行我素,真是一个大小姐,像极了某位大少爷……唔。”
明衍熹紧紧捂住蒙宝娜的嘴巴,厉声喝道:“你睡不睡?”
这语气像极了一位哄不到顽皮小孩睡觉的母亲,耐心达到顶峰。
明锦权捕捉到明衍熹眸底的慌乱与紧张,目光落到蒙宝娜身上,但她的眼睛已经被明衍熹紧紧捂住:“小时候这样哄睡,长大还是这样哄。”
“因为......唔。”
蒙宝娜刚张嘴,又被捂住了嘴巴。
明衍熹正色道:“再审立伟海的时候,立伟海是看到陈锦程废村规的新闻报道才开始放下防线,他说当年他能像陈锦程一样,站出来说废村规,就没那么多事了。”
一聊到工作,蒙宝娜就变得安分了。
蒙宝娜留意到明衍熹情绪变得低落感伤,可能想起当年的卡氏家族。
明父无子,明衍熹不得不承担起话事人的担子,明锦权作为小叔和警察出现在明衍熹眼前,多次帮她于风口浪尖,后来明衍熹加入国际刑警,这个担子落到陈昊母亲身上。陈昊母亲被家族仇家设局害死。
明衍熹总把陈昊母亲的死揽在身上,若她把骨子里的叛逆放到废族规、反卡莎或者义无反顾地带陈昊母亲离开,陈昊母亲就不会被害。
这些事都是明衍熹喝醉时跟蒙宝娜说的。
蒙宝娜撑着沙发,看明衍熹难过自责的样子,起身拥抱她:“Boss,我头疼。”
多年后,明衍熹没有辜负自己的妹妹,功成利就地带着卡氏集团回到港城,强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特别看到蒙宝娜领口下若隐若现的伤疤,实在绷不住了。
她用力地拥抱住蒙宝娜,嗓音带着哭腔:“要你喝那么多。”
蒙宝娜嗓音软绵绵的,每个字像棉花糖一样,弹到心头处,连空气都萦绕上一股甜味:“想跟你撒娇嘛。”
“这不是有我嘛。”她低声嘀咕地安慰着明衍熹。
蒙宝娜越安慰,明衍熹哭得越厉害。
直到蒙宝娜肩头上的衣服都湿了。
陈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明衍熹:“实在不想打断大宝子撒娇,但我有点急。”
如果蒙宝娜要调任回M国,那他真的急着完成任务。
幸好黎百如参加了摄影大赛,能暂时拖延蒙宝娜的行程安排。
蒙宝娜转头瞪向陈昊,眼神幽怨,想把他叉出家门:“真煞风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感性,肯定是立伟海的故事太感人了。”
陈昊抽了一叠纸巾递给明衍熹:“所以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立伟海的故事,说不定我今晚就能找到荷花图了。”
成年人的体面就是有台阶就下。
明衍熹吸了吸鼻头,眼红红地说:“说真的,立伟海真的很惨的。”
明衍熹这副一本正经说着谎话的样子,让陈昊忍不住看眼,见蒙宝娜顺势躺到太妃椅。
陈昊压住上翘的嘴角,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给蒙宝娜盖上:“怎么惨。”
“六年前,陈莲芬跟道上几位神秘大亨合作,以水为财的名号,在码头旁盖一座祠庙来转运非|法|军|火,却碰上军方大力打击黑势力,只能暂时停手,将军火转移到葡城的仓库。”
“陈莲芬不愿归还大亨们的定金,便让黎百添和石顺替他们办事填补损失。不料黎百添出发前遇意外身亡,石顺又查出癌症。”
“当年陈莲芬不准立思瓷和立添儿回立家,立思瓷便带着立添儿住在葡城。立伟海为了让立添儿认祖归宗,主动请缨做事,立思瓷也跟着一同前往。为了找人照顾立添儿,立伟海故意让立钦误以为沈淑娟是他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因为当时沈淑娟已经在画廊担任重要职务,认识道上的大官名族,立钦想她助一臂之力,帮他拿下教授的位置,就义无反顾带沈淑娟回立家,暴露他曾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风流史。”
“陈莲芬知道沈淑娟喜欢蒋天佑,为了撮合两人,从中做了不少手脚,分化他们六人的感情,最终还闹出人命。”
说到这,明衍熹停下来喝口酒。
蒙宝娜以为说完了,问:“立伟海哪里惨了?都是他自己拿来的呀!”
立伟海被捕已近半月。专案小组的人轮班连轴转,没日没夜地审,就盼着能在他撑不住的那一刻,撬开他的嘴,问出那笔转移的资金去向。可他偏像只熬狠了的鹰,梗着脖子硬撑,半点不肯松口。
直到听见警方已经追查回资金的时候,那根紧绷半月的弦才骤然崩断。
他先是疯了似的咆哮,接着哭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一股脑全招了。
明衍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带上立添儿一起到M国好好生活,而不是带老婆偷蒙拐骗,求个荣华富贵,若干年后他风光无限地回到旺村,就不会落得今日一个下场。”
陈昊:“真的不可怜!黎百如因Mona把她扔到机场,记恨Mona,做了那么多让Mona失望的事,但Mona从未放弃过这段友谊。同样的,起初黎百如不跟Mona求救,也是想保护Mona。她们才认识六年,他们六个同一条村的,可以说穿一条裤子长大了,说分化就分化?我真的理解不了。”
明衍熹同意陈昊的说法:“但个人造化牵涉整个家族,听起来就让人心酸。幸好你妈理解我、支持我、鼓励我,还捡到Mona......否则我也没有今天,但我相信,我不会走上他们的路。”
陈昊站在高楼上,看着被夜色笼罩的码头,码头上旗帜在风中飘扬,内心却一片平和,余光瞟见再次睡进去的蒙宝娜,是身处安全港湾的心情。
“所以荷花画作去哪了呢?”陈昊转头问明衍熹:“如果警方找到这笔资金是立伟海运回来的,这里面不可能没有荷花画作。”
“还有,立思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