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正午.樱华料理专门学校旧址。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油脂焚烧后的焦糊味,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总算被新鲜的空气取代。
二年级的四人组——五条悟、夏油杰、千叶笠子(你)以及家入硝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踏出那座阴森的建筑。
结束了。纠缠了你们整整两天一夜的“黑暗寿喜锅”案件,终于画上了句号。
——时间倒回两天前的黄昏。
辅助监督将一份加密档案递交给夜蛾正道: “夜蛾老师,樱华旧址,情况异常。过去一个月内,附近区域报告了四起失踪案,都是成年男性。今天下午,一名流浪汉误入其中,重伤逃出,神志不清,只反复念叨着‘锅……锅在吃人……好臭……’我们外围人员初步勘察,确认存在强烈的咒力反应,至少一级,可能涉及复杂情况。”
夜蛾立即召集了当时在校内的二年级四人。
【任务简报:目标地点,樱华料理专门学校废弃主楼,核心区域是一个料理实习教室。咒灵等级初步判定一级。】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 “一级而已,速战速决咯,老子晚饭想吃寿司。”
夏油杰:“幸存者伤势如何?他说‘锅在吃人’,是比喻,还是……?”
“重伤,多处撕裂伤和腐蚀伤,硝子前辈正在紧急处理。”辅助监督推了推眼镜,“他的描述……非常具象,像是亲眼目睹了某种……‘烹饪’过程。”
你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硝子随即推门而入,白大褂上沾着点点血污,神色冷峻:“伤者暂时脱离危险,但精神受到极大冲击。体表伤口……很特别,部分呈现不自然的‘切割’和‘卷曲’痕迹,类似……被处理过的食材。他体内检测到微量的特殊咒力残留,非常微弱,与现场弥漫的咒灵气息不同源,像是……束缚类术式残留。”
“束缚类术式?”
杰: “有人刻意将受害者束缚在那里?”
“恐怕不止是束缚。”硝子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她的表情更显严肃,“伤者体内还检测到了微量的异丙酚残留——一种强效镇静剂。这不可能是咒灵干的。有人在背后操控,或者至少,利用了咒灵。”
夜晚,四人抵达了樱华旧址。
越靠近中央料理实习教室,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就越发浓烈——腐败的肉、凝固的油脂、变质酱料和浓重血腥混合的味道。
推开沉重、锈迹斑斑的铁门,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巨大的实习教室中央,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由废弃钢铁和混凝土残骸扭曲而成的“炉灶”赫然在目。一只形态扭曲的咒灵正“栖息”在炉灶边缘。
它的主体像是由无数烧焦变形的锅碗瓢盆、锈蚀的厨刀和断裂的料理棒强行糅合而成,勉强能辨认出一个类似头颅的部分,上面镶嵌着几颗浑浊的巨大眼球,正缓缓转动着。手臂是数根前端带着锋利钩爪的金属长柄勺,此刻正漫无目的地搅动着炉灶内沸腾的粘液。
粘液中,隐约可见未被完全消化的骨骼碎片和衣物残骸随波沉浮——这就是“黑暗寿喜锅”的本体,一级咒灵“厨魔”。然而,下一秒,它就忽然消失不见。
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都溅满了早已干涸的污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教室的几个角落,发现了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被暴力扯断的绳索、散落的针管、以及地面上挣扎摩擦留下的深深划痕。
角落的排水沟附近,散落着几件不属于同一个人的衣物碎片和鞋子。
五条悟的六眼扫过全场 “不止一个‘食材’被处理过呢。咒灵一个,但‘帮厨’的痕迹……也不少。”
悟的目光锁定在几处被刻意擦拭过、却逃不过六眼洞察的脚印和指纹残留上。
夏油杰面色阴沉,他召唤出一只形如猎犬的咒灵:“找出这里残留的所有负面情绪来源,区分开。”
咒灵低吼一声,开始在教室内快速穿梭嗅探。
硝子戴上手套,蹲下身仔细检查绳索和针管:“绳索是工业级的尼龙绳,捆绑方式专业。针管是医用规格,残留物初步判断就是异丙酚。这是有预谋的绑架囚禁。”
她指向一处地面,“看这里,拖拽痕迹,受害者是被强行带到这里,然后被束缚住。”
你强忍着翻腾的胃液,拿出特制相机和取证袋,快速拍摄、收集物证。
同时,你注意到炉灶旁边散落着一些奇怪的、非食材的东西:半张被烧焦的美食评论剪报、一个印着某高级餐厅Logo的打火机、还有一小块质地特殊的、像是某种工作服的布料碎片。你将它们小心收好。
夏油杰的猎犬咒灵 “寻秽”反馈:现场存在两种强烈的负面情绪源:一种是咒灵“厨魔”本身散发的、贪婪暴食的混乱恶意;另一种是充满仇恨和扭曲的“料理欲”,指向同一个人类个体。这种情绪残留形成的“路径”一直延伸到废弃校舍的后门,那里有清晰的轮胎痕迹。
五条悟:“凶手非常谨慎,清理了大部分直接痕迹。”
“但六眼捕捉到:后门门锁有极其细微的、被特殊工具破坏的痕迹;
轮胎痕迹属于一种特定型号的厢式货车;凶手在离开前,曾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布满灰尘的储藏室门后)短暂停留,留下了一枚模糊但独特的鞋印,鞋底花纹特殊,后跟有磨损缺口。”
你: “收集到的剪报残片指向一篇措辞尖锐、批评某新开高级餐厅“味觉欺诈”的评论;
打火机Logo属于一家名为“银月亭”的高级料亭;我认为,凶手很可能与餐饮行业有关,且对特定目标怀有极深怨恨。重点排查对象:银月亭及其关联人员。”
“银月亭?”夏油杰回忆道,“我记得两年前它非常火爆,但后来好像因为什么丑闻突然倒闭了。主厨也销声匿迹。”
悟:“那种扭曲的‘料理欲’和仇恨,跟破产厨子最配了。查他。”
通过高专的情报网络和警方的户籍资料,目标迅速锁定:中岛修,男,42岁,前“银月亭”主厨。
两年前,“银月亭”因其独创的招牌菜“月下梦幻羹”而名声大噪。然而,不久后爆出丑闻:其招牌菜的核心配方和创意概念,被揭露剽窃自其一位默默无闻的助手。
中岛修身败名裂,“银月亭”倒闭。而揭露此事的,正是那位独立美食评论家,他得到了匿名评审员(当时是评委之一)的暗中支持。倒闭后,提供核心食材的供应商也迅速切断合作并索赔,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中岛修破产后负债累累,妻离子散,从此消失。根据车辆登记信息和对其旧宅(已出售)邻居的走访,确认他目前可能藏匿在东京下町一处廉价的仓库区。
四人立刻行动。仓库区环境复杂,但五条悟的六眼和夏油杰的咒灵如同最精准的雷达。很快,在一间堆满废弃厨具、散发着霉味和油污味的昏暗仓库里,你们找到了目标。
中岛修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身上还套着那件洗得发白、却依旧能看出“银月亭”标志的厨师服。
他正对着一口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锅喃喃自语,锅下没有火,但他双手却虚按在锅边,掌心散发着咒力波动。
他身边散落着剪报、受害者照片(被红笔狠狠划掉)、以及一本摊开的、写满疯狂呓语的笔记。
笔记上赫然写着:“净化味觉界的毒瘤…劣质食材的供应商…虚伪的评判者…让他们成为最后的杰作……完美的‘复仇盛宴’…”
“中岛修!”夏油杰厉声喝道。
中岛修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你们…你们是谁?是来品鉴我的杰作吗?可惜…最后的‘主菜’还没完成…那些渣滓,那些毁了我一切的渣滓!我把他们送进了最完美的‘厨房’!让他们成为‘厨魔大人’的食材!这是他们的荣幸!!哈哈哈哈哈!”
中岛修癫狂地大笑,双手咒力暴涨,数道无形的束缚锁链和咒灵“厨魔”凭空出现,卷向四人。
显然,他不仅策划了绑架,还觉醒了术式,并利用樱华旧址浓郁的负面情绪和咒灵气息掩盖自己的行迹,将受害者如同处理食材般囚禁、麻醉,再“献祭”给那只恰好盘踞在那里的咒灵“厨魔”,完成他扭曲的“复仇盛宴”。
战斗毫无悬念。中岛修那点微末的术式在四人面前不堪一击。
五条悟甚至懒得出手,夏油杰轻松用咒灵压制并解除了他的术式。
你迅速上前,用特制手铐将陷入癫狂、仍在嘶吼着“我的盛宴!我的艺术!”的中岛修铐住。
硝子立刻对仓库进行了检查,确认没有其他受害者或陷阱。夏油杰的咒灵仔细清理了现场残留的咒力。
然而,对于夏油杰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作为咒灵操使,祓除并非终点,吸纳才是力量的积累,也是他的职责。
杰沉默地走向那片尚弥漫着高温和恶臭的焦黑区域。空气中残留的咒力波动极其浓郁,带着咒灵“厨魔”那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以及被强行扭曲、吞噬生灵的暴戾恶意。
硝子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用手帕掩住口鼻。你也感到胃部一阵不适的翻搅,那股味道似乎已经渗透进了鼻腔深处。
夏油杰停在坑洞边缘,垂眸凝视着那片焦土。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克制地滚动了一下。
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结印。黑色的咒力从他掌心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探入那片残留着强大咒力波动的焦黑区域。
空气中无形的咒力残秽仿佛受到召唤,开始剧烈地扭曲、汇聚。光芒在焦黑的坑洞中心亮起,急速收缩、凝聚,最终在夏油杰的掌心上方,凝结成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咒灵玉。
这颗咒灵玉,比寻常一级咒灵的更加令人不适。它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沸腾气泡般的凸起,颜色是诡异的深紫色与墨绿交织,仿佛将刚才那口“黑暗寿喜锅”的所有精华都浓缩在内。
硝子猛地别过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
你只觉得一股强烈的酸意直冲喉头。
连五条悟都罕见地蹙了下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杰,要不算了。反正也只是个一级……”
杰沉默的摇了摇头。咒灵玉离他的口鼻不过咫尺之遥。你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握着咒灵玉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脸上的血色似乎在瞬间褪去了一些。
但杰没有停顿。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狐狸眼,此刻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仰起头,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将所有的生理反应都死死锁在体内。他抬手,将那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咒灵玉塞入口中。
“咕咚——”一声清晰无比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废墟中响起。
就在咒灵玉滑入喉咙的瞬间,夏油杰的身体发生了无法完全抑制的生理反应。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整个背脊瞬间绷直,额角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好几次。你甚至能看到他脖颈侧面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终于,一会后,杰紧绷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额头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深处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强行压下去的余悸。
他扯动嘴角,对着你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好了。”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语调却努力维持着平稳,“残秽清理完毕,这个咒灵……处理掉了。”
硝子担忧地看着他,递过去一小瓶能暂时压制恶心感的咒力药剂:“漱漱口吧,杰。”
夏油杰没有拒绝,接过来仰头喝下。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悟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杰:“喂,还撑得住吧?别勉强,想吐就吐出来。”
“没事。”夏油杰摇摇头。他看向硝子:“硝子,再检查一遍吧。”
硝子没说话,点点头,再次走向废墟深处。夏油杰则指挥着几只形态温和的咒灵,开始做最后的物理层面“清扫”,将散落的废弃厨具、断裂的绳索等物归拢。
你走到杰身边,想说点什么,安慰也好,分担也罢。但看着他苍白却强撑镇定的侧脸,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覆上他冰凉的手背。
杰将你的手紧紧握住。这一次,他的掌心不再只是温热,还带着潮湿的冷汗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看你,目光依旧落在清理工作上,只是握着你的那只手,力道有些大。
站在空旷了许多的废墟中,阳光透过巨大的破窗洒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那口象征罪恶与疯狂的“黑暗寿喜锅”已不复存在,但那股混合着绝望、仇恨和血腥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结束了。”硝子靠在还算干净的墙边,点燃今天的第三支烟,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