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19)

    九月,夏末的余温尚未完全褪去,新学期伊始。

    就像你曾经担忧的那样,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还有你,都被拆开单独执行各自的任务。

    但咒术师没有太多时间感伤,任务通知书就是唯一的指令。

    你的第一个独立任务地点,是位于日本长野县西部的某片原始深山——黑鸠山。

    资料显示,这里人迹罕至,地貌复杂,近期有多起关于登山者精神恍惚或短暂失踪的报告,窗观测到的诅咒气息强度约为二级,但波动异常,伴有强烈的精神干扰特性。

    乘坐新干线转乘当地巴士,最后一段路甚至是搭了一位老农的拖拉机才抵达山脚。

    抬头望去,黑鸠山笼罩在一片沉郁的墨绿色中,山势陡峭,林木高大得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浓重气息。

    循着残秽的痕迹,你深入林间。

    咒力留下的踪迹如同只有你能看见的蛛丝,指引着方向。林间光线晦暗,脚下的落叶层厚实而松软,踩上去几乎听不到声音,反而更衬出四周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鸟鸣虫叫稀疏得可怜,仿佛整座山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什么。

    大约向山里行进了半个多小时,残秽的气息骤然浓郁起来,还夹杂着人类恐慌的情绪残渣。

    你加快脚步,拨开一丛茂密的灌木,眼前出现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空地上,搭着两顶歪歪斜斜的帐篷,帐篷边散落着背包、炊具,一片狼藉。

    就在那里——三男两女,五名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人。他们蜷缩在一起,背靠着背,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眼神空洞,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衣服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显然已经困在此处有段时间了。

    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无害,缓步走了过去。“你们好?”

    他们猛地一颤,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甚至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谁?又是那些东西吗?!”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高瘦的男生猛地站起来,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树枝,色厉内荏地对着你,但他的手臂抖得厉害。

    “冷静点,裕介!”他旁边一个看起来稍显稳重的方脸男生拉住了他。

    “我不是敌人。”你停下脚步。

    “我是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派来的,专门来处理这里发生的…异常事件。你们是困在这里的大学生吗?”

    “异…异常事件?”那个被称为裕介的眼镜男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你是说,你知道这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雾…那些奇怪的声音…还有…”

    “裕介!”方脸男生打断了他, “你说你是专门来的?”

    “我叫千叶笠子,是来解决这次事件的。能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吗?还有,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

    那个短发的女生率先哭了出来,像是要把这几天的恐惧全部宣泄出来。方脸男生也放下了戒备,重重地叹了口气,示意你坐下说。

    你们围坐在一起,你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高能量的巧克力和水分给他们。补充了糖分和水分后,他们的精神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

    “我叫田中宏树,”方脸男生率先开口,他是这个小团体的社长,“我们是东京XX大学登山社的。这次来黑鸠山…其实…不完全是为了登山。”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哀伤:“一年前,我们社里的一位前辈,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林直人,在这里登山时…遭遇了落石事故…去世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沉重。

    田中继续道:“马上就到直人的忌日了,我…我想来这里祭奠他,顺便完成他当初没能登顶的遗憾。他们…”他看了看其他四人,“都是自愿陪我来的。”

    “一开始都很顺利,”那个叫裕介的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接过话茬,声音还有些发颤。

    “天气很好,路线也很清晰。但前天下午,我们按照计划来到这片区域扎营后,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

    长发女生,她自我介绍叫美沙,抱着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先是起了奇怪的雾,很浓很浓,几步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然后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指南针也疯了,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不止!”蘑菇头男生——阿卓,激动地说,“晚上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喊…叫的还是…直人前辈的名字!”

    “胡说!”那个之前拿树枝对着你的裕介突然激动起来,“阿卓你别乱说!那只是风声!直人前辈怎么会害我们!”

    “我没说是直人前辈害我们!”阿卓反驳道,“但那声音怎么解释?还有,昨晚帐篷外的脚步声呢?!宏树社长也听到了!”

    田中宏树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听到了…很沉重的脚步声,围着帐篷走…但出去看,什么都没有。”

    美沙小声抽泣着:“有人说…是直人前辈的鬼魂…他死得太孤单了,想拉我们下去陪他…”

    “美沙!”田中宏树厉声制止她,“直人不是那样的人!他生前最开朗、最照顾后辈。如果他真的在天有灵,绝对不会伤害我们,他一定会想办法指引我们走出去的!”

    “可是社长!”裕介抱着头,痛苦地说,“如果不是…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吃的喝的都快没了!再这样下去…”

    眼看争论又要起来,你适时地插话:“各位,请先冷静。我基本了解情况了。首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山里存在的,并非你们朋友的灵魂。人死后,正常情况下不会以这种形式滞留并伤害他人。”

    他们全都看向你。

    “这是一种被称为‘诅咒’的东西,”你解释道,“它通常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积累——比如对死亡的恐惧、对事故的怨恨、未能完成遗愿的执念等等。

    一年前的那场事故,很可能在这片土地留下了强烈的‘印记’,吸引了山中游荡的负面能量,或者直接由事故遇难者的残存执念混合生成。

    它模仿你们朋友的存在,是为了加剧你们的恐惧,而恐惧,正是它最强大的食粮。”

    你的解释似乎让他们稍微安心了一些,但疑惑依旧存在。

    “所以…不是直人?”美沙怯生生地问。

    “不是。”你肯定地回答,“这只是一种利用你们对朋友记忆和情感的邪恶能量体。我会祓除它。但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决定下山后,你让他们简单收拾了必要的物品,轻装出发。

    你走在最前面,凭借着来时的记忆和对残秽的反向感知,试图找到来时的路。

    起初一段路还算顺利,林间的景象似乎也开始变得眼熟。但好景不长,就在你们以为很快就能走出这片区域时,周围毫无征兆地开始起雾了。

    能见度在几秒钟内骤降到不足一米,连身边同伴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又来了!又是这雾!”美沙惊恐地叫道。

    “大家靠近!手拉着手!千万别走散!”田中宏树大声喊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失真。

    你立刻感到有人抓住了你的衣角,是离你最近的美沙。你们迅速靠拢,组成一个紧密的圆圈。

    “方向…完全迷失了。”裕介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刚才走的方向肯定错了!”

    “冷静!”你喝道,同时全力展开感知。

    浓雾中开始传来异响。不再是模糊的风声或哭声,而是更加具体、更加骇人的声音。

    “宏树…好冷啊…”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幽幽地,仿佛贴在人耳边低语。

    田中宏树猛地一僵:“直…直人?”

    “社长!别听!是假的!”你立刻提醒。

    “阿卓…为什么不拉我一把…”声音又飘到蘑菇头男生那边。

    阿卓脸色煞白:“我…我没有!我当时够不到你!”

    “裕介,你说好要帮我照顾大家的…”声音又缠绕着裕介。

    “美沙…这里好黑…你来陪我吧…”

    “啊——!!别过来!”美沙尖叫起来,抓紧你的手。

    诅咒在精准地打击每个人的心理弱点,利用他们内心的愧疚、恐惧和悲伤。队伍开始骚动,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你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使诅咒不动手,他们也会因为精神崩溃而自相残残或走失遇险。

    你当机立断:“你们待在这里原地别动!背靠背围紧!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信,不要回应!我去找出它的核心!”

    “等等!你要一个人去?!”田中宏树惊道。

    “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们!”你斩钉截铁,“相信我,我是咒术师。”

    说完,你不再犹豫,猛地挣脱美沙的手,冲入了浓雾深处。

    冲入迷雾,仿佛闯入另一个维度。周围的树木变得扭曲怪异,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诅咒的低语和同伴们隐约传来的惊叫声在身后逐渐模糊。

    它就在附近。

    你循着那最浓烈的恶意核心追去,脚步在湿滑的林地间快速移动。雾气试图阻碍你,凝聚成各种骇人的形状——落石的幻象、扭曲的人脸、甚至模拟出小林直人坠落时的惨状。

    但这些幻象在触碰到你周身流动的咒力时,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没用的!”你冷声道,“你的把戏对我无效。”

    终于,在一片林间乱石堆附近——这里的地貌与任务报告中提到的事故地点高度吻合——你看到了它。

    那并非一个固定形态的怪物。它更像是一团不断翻滚、膨胀的漆黑浓雾,核心处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轮廓,但更多是尖锐的、如同断裂岩石般的突起物。

    无数痛苦的、怨毒的面孔在雾气的表面浮现又湮灭,发出无声的嚎叫。

    它散发出的,是混合了坠亡瞬间的巨大恐惧、对生命的无尽眷恋、以及对这座山的深沉怨恨的复杂咒力。

    它发现了你,所有的恶意瞬间聚焦。浓雾剧烈翻腾,化作一只巨大的、由岩石和阴影构成的巨手,朝你猛拍下来。

    “「咒力强化」!”

    你低吼一声,湛蓝色的咒力瞬间包裹右腿,猛地一脚踏地,借助反作用力向侧后方急退。

    轰隆!

    巨手砸落在你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龟裂,碎石四溅。

    你不断移动,利用树木作为掩体,躲避着它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你仔细观察后发现,它的攻击虽然凶猛,但每次凝聚实体攻击的瞬间,核心那扭曲的人形轮廓会稍微清晰一瞬。

    那就是弱点。

    你深吸一口气,将大量咒力凝聚在双手。

    下一次攻击来了。数根阴影触须从地下刺出,封堵你的走位,同时那只巨石手掌再次当头拍下。

    你没有再躲闪,而是猛地朝那只巨手冲去。在即将被拍中的前一秒,你猛地矮身滑铲,同时双手向上狠狠推出。

    高度浓缩的咒力直接轰向了巨手后方、那因发动攻击而短暂显现的诅咒核心。

    刺耳的声音响起。蓝色的咒力与黑色的雾气疯狂交织、湮灭。

    “嗷——!!!”它的核心剧烈扭动,显然受了重创。

    浓雾变得稀薄了一些。

    你乘胜追击,脚下发力,瞬间逼近那扭曲的核心。

    核心处,那张痛苦的人脸再次浮现,这一次,不再是怨毒,而是流露出一丝…哀求。

    是陷阱?还是残存的人性?

    但你没有犹豫。诅咒就是诅咒,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痛苦和灾难。祓除,是唯一的慈悲。

    “安息吧。”

    你将全身咒力集中于指尖,化作最尖锐的突刺,如同蓝色的闪电,瞬间洞穿了那扭曲的核心!

    “啊………………”

    一声长长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在空气中荡开。那翻滚的黑雾骤然停滞,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堡,开始迅速消散。那些痛苦的面孔也一一平复、消失。

    周围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阳光重新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山林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虽然依旧寂静,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经消失了。

    你喘着气,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翻涌的咒力和呼吸。确认诅咒确实被祓除后,立刻转身原路返回。

    没跑多远,就看到了那五个依旧紧紧围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学生。雾气的消散他们也察觉到了,正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没事了。”你走近他们,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诅咒已经被祓除了。”

    看到你安然无恙地回来,雾也真的散了,他们脸上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狂喜。

    “真的…真的结束了吗?”美沙哭着问。

    “结束了。”你点点头,“走吧,这次真的可以下山了。”

    回去的路变得异常顺畅。阳光明媚,鸟鸣声也重新响起,仿佛刚才那场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噩梦。

    终于,在下山的岔路口,看到了前来接应的辅助监督和当地的工作人员。

    将他们安全移交后,田中宏树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你。

    “那个…咒术师小姐,”他看着你,眼神复杂,有感激,也有深深的疲惫,“谢谢你。还有…直人他…最后痛苦吗?”

    你沉默了一下,回想了一下那张最终似乎解脱了的脸,摇了摇头:“它最后消散的时候,很平静。”

    田中宏树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谢谢。这就够了。”

    踏上返回东京的列车,你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独自执行任务…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插科打诨的同伴,没有随时可以依赖的后背,所有的判断、风险、战斗,都只能自己承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任务完成的确认信息。下面紧接着是一条新信息,来自夏油杰:

    「任务完成。你呢?一切顺利吗?」

    看着屏幕上的字句,窗外夕阳的余晖温暖地洒进来。

    你深吸一口气,回复道:

    「嗯。刚结束。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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