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油杰的任务是一级咒灵祓除。正如他所说，并不算难，甚至称得上轻松。
上午十一点，任务结束，他再次打开手机。笠子发来了好几条消息，他一条一条仔细翻看，最新的一条停留在二十分钟之前。
夏油杰不确定她现在方不方便接电话，指尖在拨号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这时，角落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气若游丝。
他本该直接回到辅助监督的车上——刚吸收完咒灵，喉咙里还残留着咒灵玉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可那角落里隐约传来的，不仅是猫叫，还有细微的不祥气息。
夏油杰走过去，随即怔住。
一只猫被困在凝固的水泥里，只有脑袋露在外面。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虐待的痕迹触目惊心。水泥粗糙地裹住它瘦小的躯体，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夏油杰没有犹豫，蹲下身，小心地用咒力震碎周围的水泥，动作尽可能放轻。
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轻得惊人。
被解救出来后，它仰起头，一双大大圆圆的、澄澈的眼睛望着他。
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拖着虚弱的身体，主动靠近夏油杰的脚边，很轻地叫了两声。
“我养不了你，”夏油杰垂下眼，低声说，“我太忙了。”
他朝它伸出手，它便立刻凑过来，友好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它显然没听懂他的拒绝，只是本能地向给予它善意的人示好。
“……不过，我可以先带你去医院，然后送你去高专。”夏油杰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学校里的大家，对流浪猫都很友好。”
他轻轻抱起这只虚弱的小猫，它在他怀里轻得几乎没有分量。
“笠子——嗯，我女朋友，”夏油杰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神柔和下来。
“她特别喜欢用旧衣服给学校的流浪猫做猫窝，还亲手缝软垫。最开始做得真是破破烂烂的，棉花塞得一边多一边少，针脚歪歪扭扭，风一吹都能从缝里钻进去。她说要扔掉，我说‘别啊，给我吧，我拿来当坐垫也好’，她还不肯，说太丑了不能给我。”
夏油杰轻笑一声， “后来那个垫子，其实是我趁她不在，偷偷拿针线重新缝了一遍。她发现之后，就坐在我旁边，非要我教她怎么缝得均匀……没过多久，她就做得有模有样了。现在她做的猫窝又暖和又结实，那些小家伙可喜欢往里钻了。”
“笠子很聪明的，”他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点炫耀，
“还特别喜欢买些可爱的小东西，比如猫爪子形状的饼干，一看到就走不动路。每次出门看到印着猫咪图案的盘子、杯子，不管有没有，都喜欢买……房间里都快摆不下了。她摆不下就送给我用……”
“她很善良，对吧？”
他像是说给猫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学校里也安置了自动投喂器。你去了那里，至少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再被人欺负。”
辅助监督看见他怀里猫的惨状，吓了一跳，但也没多说什么。
在前往动物医院的路上，夏油杰给笠子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她大概还在任务中，并没有立刻回复。
医生为小猫做了详细的检查，表情越来越凝重。
“它需要住院治疗，情况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营养不良、脱水、皮肤也有多处感染……可能还有内伤。”
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眼前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少年，“治疗费用会相当高昂。你还只是个学生吧？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请尽力医治它。”夏油杰的语气平静，没什么表情。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唉，看得出来它受过不少苦，难得的是还这么亲人。很多流浪动物因为被人类伤害过，都会充满戒备和攻击性。它这样……真是又可怜，又幸运。”
夏油杰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治疗台上那个小小的、安静的身影上。
人类啊……
他心底无声地叹息，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猫虚弱伸出的爪子。
京都的秋雨淅淅沥沥，寒意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外套。
任务刚结束，你掏出手机，看见了杰的信息。关于那只被困在水泥中的小猫，他只寥寥几句，语气克制。你心中不安，想看看它现在怎么样了，可杰却说：“等治疗好了，你自然就能见到它了。”
你能猜到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也许它现在的样子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糟糕，甚至触目惊心。
收起手机，你撑好伞，快步走向酒店。雨幕让视野变得模糊，酒店温暖的灯光在远处晕开一团朦胧的光晕。
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公务车——是咒术总监部辅助监督的车型。车门打开，两位穿着西装的监督下了车，站在门口处交谈。
“……五条先生的行程真是……”其中一位揉了揉眉心，声音被雨声掩盖了大半。
另一位叹了口气，接口道：“没办法，特级的任务……我们只管做好接送和报告就好。幸好这次他体谅，让你先回来休息……”
五条悟？他也来京都了？而且就在这家酒店？
这巧合让你稍稍提起了一点兴趣。
走进酒店大堂，温暖干燥的空气渐渐包裹上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你走到自助餐厅，取了一点食物和一杯热茶，在窗边坐下。窗外雨景静谧，室内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和人们低语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就在你小口啜饮着热茶，目光无掠过露台时，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五条悟。
他穿着高专的黑色制服，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常服外套，撑着伞，微微低着头，略长的白色发丝垂落，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脚步停顿，朝着那边走去，然后蹲下了身。
透过雨幕，你勉强看清那是一个用旧纸箱和破毛巾搭建的流浪猫窝，此刻已经被雨水浸透了大半。
五条悟走到那个可怜的猫窝旁，将伞稳稳地罩在了纸箱上方，他甚至还伸手整理了一下箱子里湿透的毛巾，试图让它变得稍微舒适一点。
接着他直起身，往酒店这边走来。密集的雨丝在即将触碰到他身体发肤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悄然滑落、溅开。
“叩、叩、叩。”
你抬手敲了敲玻璃窗。五条悟几乎立刻转头，隔着流淌着雨水的玻璃，你们的视线相遇了。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朝你挥了挥，仿佛刚才那个略显沉静的人只是你的错觉。
悟迈开步子，很快从酒店侧门走进了自助餐厅。所过之处，难免引来一些注视的目光——他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哟~真是巧啊！”他走到你对面的，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
“没想到笠子你也在这儿落脚？刚结束任务？”
“嗯，刚回来。”你点点头。
“你呢？也刚结束？”
“是啊~一个小麻烦，不过解决得挺快的。”他轻描淡写地耸耸肩。
接着五条悟打开手边的精致纸袋，从里面拿出几个盒子，“正好，买了不少好东西，一个人吃也太寂寞了。来来来，笠子，这家店的味道相当不错哦！”
他将一个打开的盒子推到你面前。里面是几枚做成精致雨滴形状的练切果子，淡淡的蓝白色渐变，上面还点缀着细小的银糖粒。
悟笑嘻嘻地拿起一个扔进自己嘴里， “嗯~甜度刚好，红豆馅里好像还加了点薄荷，清清凉凉的。”
你拿起一枚，小心地咬了一口。外皮细腻柔软，内馅清甜绵密，果然带着淡淡的薄荷凉意，巧妙地中和了红豆的甜腻，确实非常美味。
你：“很好吃。”
悟： “尝尝这个，抹茶蕨饼，还有这个栗子馒头，都是刚出炉的！”
你们隔着桌子，分享着点心，看着窗外的雨景。
短暂的沉默降临，只有餐厅里轻柔的背景音乐和远处隐约的谈话声。
“杰跟你说了吗？”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并没有看你，而是用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点心盒里的纸托，“他捡到那只猫的事。”
“嗯，来之前刚看到信息。”你回答，“他说等治好了再让我看。”
“哼，神神秘秘的。”悟嗤笑一声，语气里却没什么恶意。
悟：“那家伙就是这样……”
看到你的表情，悟随意地笑了笑， “有时候他也想得太多了。不过，偶尔做点这种‘毫无意义’的麻烦事，感觉也不坏。”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些，密集地敲打着玻璃。
悟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但在他那双被遮蔽的眼睛转向窗外雨幕的时候，你还是能感觉到一种疲惫感。
他只是从不展示。
“任务……还顺利吗？”你轻声问，避开了那些可能触及沉重的话题。
“当然~”
悟： “轻松搞定。就是后续报告有点烦人，那些老头子总是啰啰嗦嗦问个没完……啊，对了，你怎么样？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还好，我这边的任务都是一些能力之内的事情。“
你们就这样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细节，分享着甜品，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用那种惯有的语气描述着遇到的一些琐事，偶尔夹带着对总监部繁琐程序的不满和吐槽。
甜品的盒子渐渐空了。悟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好了~甜点时间结束！”他站起身，重新拎起那个变得轻飘飘的纸袋。
“休息时间宝贵，得回去补个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笠子。”
他朝你挥了挥手，不等你回应，便转身朝着客房电梯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脚步轻快。
但你知道，他需要真正的休息和关切。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你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