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藏在长长的巷子里,马车进不去,冬穗给她戴上惟帽扶她下来:“小姐慢些。”
巷子口没什么人走动,偶尔会有一些蒙面人走过,冬穗把云柚护在里侧,带她快快走过,再走一段路,便觉得热闹起来了,巷子里与街外无异,也是一条街,摊子店铺应有尽有,只是摊子上的摆放的东西有很多都是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云柚看着一个摊子上挂着的面具,那些面具像是人皮,看着很诡异,她伸手碰了一下,好像真的人皮。
“这位姑娘是要买面具吗,这是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保准瞧不出原先的模样。”摊主把面具拿下来要递给她,云柚不接,摊主以为她嫌弃这面具不好。
“姑娘,我里面还有一种更好的面具,只需要轻轻一贴上去就可以改容换貌,想挡住哪里都可以。”
冬穗听着毛骨悚然,想拉着小姐走,但小姐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若是脸上有一点点疤痕也可以挡住吗?”云柚问。
摊主点头:“当然可以,姑娘要吗,要的话我就去拿出来给姑娘瞧。”
云柚嗯了一声,摊主马上转身去拿出来,面具放在盒子里,很薄很薄,她拿在手上都没什么感觉,触感很柔软,冰冰凉凉的。
“这是用及其真贵的材料制成的,里面含有珍珠冰子,不会闷着脸。”
云柚把面具放回去:“若是想挡住脖子可以吗?”
“自然可以,这盒子里有不同的面具,完好的和零散的都有,姑娘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我要一盒。”云柚让冬穗拿着付银子。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把盒子交出去,收了银子叫她慢走。
“小姐,那里有一个药郎。”冬穗抱着盒子看见一家店铺外坐着个在磨药的药郎小声开口,这黑市里的人都很安静,来来往往都不怎么说话,买了东西就走,有时走过她们身边还会看一眼,冬穗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黑市里也就比无人的街巷热闹一点点,当然也可能越往里越热闹。
云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走向那个药郎:“大夫,我想买一种药。”
药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直起身往里走,云柚迟疑地跟上。
铺子里药味很重,四面都是装着药的小柜子,桌上还摆着很多晾晒的草药,还有研磨好的药粉,药郎走到柜子前看她,依旧不说话,云柚会意:“我想买出春日酒,这里有吗?”
药郎听到药名背过身去找。
冬穗觉得这药郎怪怪的,怎么不说话啊,伸手扯了扯小姐的袖子,想让她走远一些,不要靠那么近,云柚弯弯眼让她不用害怕。
药郎很快就找到了,春日酒装在一个瓷白的瓶子里,他没有递给她,而是看着她用手不停比划着,是手语。
原来这药郎口不能言,是个哑巴。
云柚伸出手和他说着话,但她的手语磕磕绊绊地,反应不是很快,有些话要想一下才能比划出来,惟帽下的眉一直微微蹙着,药郎在给她说着春日酒的用法,她问他这药对身子会不会对身子不利,吃了会不会不舒服。
药郎看见她会比划,脸色有点好,比划的动作也比较慢,方便让她看清楚。
冬穗站在一旁一脸蒙,这是在说什么呢,小姐怎么也会比划?
药郎说完了就把药递给云柚,然后比了一个手势,冬穗知道这是要七两银子的意思,心里嘀咕了一下这药好贵,还是把银子递出去。
云柚摸着那个小小的瓷瓶,药郎说这药如果是放在酒里的话,好像需要放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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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满福带着晚膳偷偷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云姑娘不在院子里。
云姑娘今日不和皇上一起用晚膳吗?平日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坐在那藤椅上,等着云姑娘会从那矮墙翻过来唤他。
里屋,沈微林坐在书案前低头翻着书卷,暗卫站在前面说着话,姜满福进去的时候暗卫已经站好一会儿了。
“软肋无非是那几个碎银子,说不出实话便杀了。”书卷翻一页,他漫不经心地道。
暗卫惊叹皇上的敏锐度,上次那刺客身上随身带着的几个碎银子居然能顺藤摸瓜到软肋上,那刺客嘴里真假话掺半,很不老实,死了便死了。
“皇上,那那些大臣需要去处理吗?”
刺客不止一批,大多不过是那些在封地不安分的王爷,想谋权篡位,明王底下也有一些不安分的臣子,还有朝中那些想把自己女儿塞入后宫而用的一些下三滥手段,想下毒再用美人计罢了。
“先查查他们私底下的勾当,其他的先不用管。”
暗卫应声退下,姜满福已经把晚膳摆好了:“皇上,该用膳了。”
沈微林放在手里的书卷起身,桌上摆了好几道菜,大多是肉菜,有她最想吃的酱骨头,还有一盘糕点。
姜满福看见皇上的目光落在那盘糕点上,“皇上,今日的晚膳和糕点都是照着那话本子做的,云姑娘……”
“她今日不过来。”
姜满福点头,心想那就是明日过来,明日让御膳房做得更精细些,酱骨头也要用最大最好的,今日的好像有些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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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芭蕉阁里,冬穗在伺候云柚洗漱,冬环在挑青衫阁送过来的新衣裳,今日七夕,也唤乞巧节,要给小姐挑一件新衣裳。
“小姐,青衫阁送了新衣裳来,您瞧瞧今日想穿哪一件,邻院公子的衣裳也一并送过来了,没有送到公子那里。”冬环把那几件衣裳拿过来给她看,云柚纠结了一下:“那穿这件吧。”
浅紫色的衣裙,裙摆处绣有含苞欲放的花,一针一线,很是精巧,浅浅的紫色搭着柔和的浅粉黛色,袖口处绣着一贯的游动小锦鲤。
云柚坐在铜镜前看着冬环给自己编发,今日戴的是绿色发带。
“冬环,这是什么?”云柚看着桌上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一排的银针,还有一捆捆小小的线。
冬环在绑发带,“里面是针线,今日是七夕,要穿针乞巧,膳房那里应该已经在做巧果了,小姐晚上就可以吃了。”
七夕,丞相府上办了乞巧宴,城中有名的贵女大多都会过来,在宴上吃巧果、穿针乞巧、赏月吟诗。
云柚拿了一根针出来,试着穿了一下,一下就穿进去了,弯眼夸自己:“我也很是心灵手巧呢。”
发带绑好,冬环笑着同夸:“小姐最是心灵手巧。”
早膳过后,云柚就去池子边喂锦鲤,鱼食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撒,等确定它们都吃饱了才去亭子里看话本子,话本子看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昨日和冬穗去买了一本画本回来还没看,昨夜光顾着往酒里放春日酒了。
冬穗一早便过去膳房了,等着做巧果,巧果一有做好的,她便拿了几个回来,正好遇上从亭子回来的小姐。
“小姐,奴婢拿了巧果回来,刚出炉的呢,快尝尝。”冬穗用油纸包着三个巧果,拿了一个喂给她吃,云柚吹了吹气咬了一口,还是有点烫,味道还可以,她吃完了一个:“冬穗,我们昨日去买的那个画本你放在哪里了呀,我忘记了。”
冬穗趁热吃了一口:“奴婢放在您床榻边的柜子里了,那里面都是话本子,小姐现在要看吗,奴婢去拿出来。”
“”我自己去拿,你去找冬环玩吧。”
“好。”冬环在院子里晒书,冬穗把油纸里那个巧果拿过去给她吃:“冬环,快来吃巧果,吃了巧果心灵又手巧。”
冬穗笑着吃下巧果谢她。
云柚拿出了那本画本,半倚在床榻上专心致志好奇地看。
云姝若是在此,看见画本上的东西定是会气急败坏一把夺过来。
画本被翻了一页又一页,吃过午膳之后她又继续躺在床榻上看,她今日都不出府,只想等着吃过晚膳抱着酒去找沈微林。
天色渐渐暗了,水墨一样的天,团团的云缓缓动着,藏进一层又一层的云里,裹住一点月亮的角。
“冬环,我现在感觉身体有一点不舒服,就不去乞巧宴了,要是祖母那里来人就说我不舒服,我待会儿要睡觉了。”云柚拿着一片花瓣在把玩,花瓣沾了水,水珠流尽了又被浸入水中重新沾上水。
她面上带着一点困意,看着有点困,冬环舀了一勺水细细洗着她的肩头,面上带着担忧:“好,小姐是头疼吗,奴婢待会儿给您揉揉。”
冬穗拿了衣裳进来,“我给小姐揉吧,正好今夜是我守夜。”
云柚沐浴完,待穿好寝衣就让她们都出去:“不用揉,我就是今日看了本话本子,看完了有点难受,现在只想睡觉,你们都去睡吧,睡不着就去乞巧宴上吃吃东西,今天不用守夜,快去吧。”
冬环冬穗迟疑,觉得还是要守夜,小姐今日比往日早了半个时辰吃晚膳,又提早沐了浴,想来是今日过了午膳身子便有些不适了。
云柚看她们迟疑的样子想了一下去找荷包,把荷包塞给她们:“七夕节,今日街市有灯会可以看,你们去瞧瞧,遇到好看的花灯就买一盏回来给我,我明日再看。”
“我明日起来要是没看见花灯会难过的,快去吧,芭蕉阁还有其他几个人守着我呢。”
她们对视一眼,云柚知道自己说服她们了,松了口气,让冬环去前院传话自己不去乞巧宴。
冬环很快就回来了:“小姐,夫人在前院,奴婢和夫人说了您不想去,夫人应了,奴婢没说您身子不适。”
“好,你们去玩吧。”
云柚躺在床榻上,等着冬环把烛火熄灭合上门才翻了个身,薄薄的被子下藏着一本画本,她今天看了一半,还没看完。
她觉得自己已经会了。
戌时一刻
芭蕉阁的窗子被悄悄打开了,云柚抱着一坛酒还有一个小包袱从窗子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