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呵呵我身上竟然还有这般离奇的故事,真是精彩,你怎么不和我说说呢。”拂行衣喜怒未辨,勾着唇,语气怪调地说道。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她也不知道,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的,青萝尬笑了两声。
“说不定,受到了刺激,我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呢。”他幽幽地说。
“可能吧,哈哈,也不一定就能恢复记忆。”青萝悻悻地说。
要是他恢复记忆了,再回想起这些事情,那简直是……还是不要再想起来了吧。
拂行衣瞟了一眼忐忑不安的青萝,更加确信心中所想,估计这里头还藏着更深的东西。
他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呢,能被惦记的事情,那也只有是失忆前的事了,拂行衣眸子眯了眯。“可我挺想恢复记忆的,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恢复记忆。”
青萝嘴角抽了抽。
她才拿到戚玉临时编的话本本子,这让她能说些什么呢?她将目光投注一般的看向戚玉。
“行衣兄,阿萝,也是为了你好。”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瞒着我。”拂行衣嘲讽一笑。
青萝心虚地眨眨眼。他这毒舌攻击能力怎么越来越强了?
“当然。”戚玉朝她弯了弯眉眼,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比青萝看起来沉稳多了。
“哦,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拂行衣声音里带着肆意的笑。
青萝也想听听,戚玉该怎么圆下这个谎?
戚玉补充了细节,接话道:“哎,阿萝是怕你伤心阿,毕竟你已经被家族驱逐,你明面上的身份已经是个流氓,不再提起也是正常的,没人知道你才能保全你们,若是有人告到了官家,恐怕会连累阿萝……”
她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心虚,眉头一皱不皱。
这番话也是让带斗笠有了解释,可真谓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差错。
青萝眼睛一亮,戚玉可真是她的挚友!
戚玉搬出了个流人身份,对比起满嘴谎言的青萝,拂行衣更信面前这个刚见一面的男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戚玉那张圆脸带着亲切感。
“我被家族驱逐了……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我可是,可是……”他站起来,桌子都被他弄得震了震,脸上是错愕的表情。
拂行衣不愿相信这件事情,他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
“可是什么?”戚玉疑惑地眯眼。
拂行衣像是陷入了沉思,他努力梳理得到的信息,这实在是太混乱了,让他一时间捉不到头绪。乱,太乱了,是哪里出错了呢?
他是个公子哥,他莫名其妙看上了村野丫头,他抛弃了身份,他还失了忆,嘶……怎么觉得自己有点惨呢?
“我怎么觉得我有点惨呢。”拂行衣实话实说。
“可你心甘情愿,你心悦青萝。”戚玉面不改色地说。
她忍着笑意地说道:“阿玉,说的没错,你可以为我抛下一切。”
好一出——草根农女拐走肤白貌美富家公子的乡野虐恋故事。
亏戚玉能睁着无辜的双眼说出来这么一番话,这让她来说是一定说不出来的,她虽然脸皮很厚,但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不到火候。
这曲折跌宕的故事……在场的人都快要全相信了。
她也要差点相信他们是一对。
可不,就是拐了个美娇郎去种田。青萝不忍直视,捂了捂脸。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戚玉当面编排她和拂行衣,会有一种莫名的爽,青萝克制着自己的喉咙,才没有笑出声来。
拂行衣整个人非常郁闷,没想到从旁人口中得知,还真是自己先看上青萝,那现在失忆好的自己好像也……
他忽然就无法抬起头,再将目光扫向青萝,他的心里像是沉下了一片看不见的乌云。
戚玉端坐在两人之间,气定神闲,手里捧着清茶,微笑地看着拂行衣和青萝,他们脸色变化多端,神情各异。
“二位,若是没事,不如下午去学堂。”戚玉温声细语地问。
去学堂?
青萝还没有回答,没想到这一回拂行衣倒是答应了。
“可以,我也想去看看,桃溪镇都有些什么。”他声音沉沉地说道。
“你想要去?”青萝问。
拂行衣矜持地点点头,也没再有过多的解释。
“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今天的农活先推迟吧,我也没打算一天能完成。”青萝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愁绪,最终还是妥协了。
戚玉莞尔一笑,“那可真是太好了,阿萝又可以看我教书。”
“你是要去教书?”青萝姣好的容貌上闪过一丝担忧。
“有什么不好吗?”戚玉温柔地说。
“当然不好!你不许去教书。”青萝眉头一皱。
戚玉才刚回来,就要马不停蹄的接下这个烂摊子,真是作孽呀!怎么就摊上个愚忠的爹,丢又丢不掉,抛又抛不掉。
“阿萝……”戚玉拉长的调子喊着她的名字。
青萝并不吃这一套。
“阿玉,你不是说你爹没病死吗?他怎么不继续教书,非得让你来!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你也真是的!”青萝打抱不平地说道。
“阿萝,勿气。动气伤身,来喝一杯茶。”
戚玉心平气和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这些事情一点也掀不起波澜。
“我怎能不气!你这个戚叔公真是训得一手好狗,难怪整个宗族为他马首是瞻。你也真是的,干嘛要顺着他们。”青萝拍了拍桌案,杯子里的水震了出来。
训狗……
“噗。”拂行衣竖起耳朵,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萝正在怒头上,反手拧了一把拂行衣的腰。
“哎哟喂。痛痛!”拂行衣大声嚷嚷。“干嘛捏我呀。”
“人家越伤心了,你干嘛笑嘛。”青萝不满地说道。
“怎么又不能笑了?又不是我爹。”拂行衣无所谓地摆摆手,嘴欠地说道。
青萝控诉他,两个人看起来又要杠起来,戚玉赶紧说道:“我爹对叔公忠心不二,哪还管子女的死活。我也明白,我不该对他百依百顺,可是毕竟是我爹……”
戚玉自嘲般地笑了笑。
一个“孝”字便定死了人的一生。不孝,宗族的唾沫星子一人一口就能将戚玉淹死。
“是你爹又怎样?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他是教书先生,你又不是教书先生,钱给的是他,钱又不会给你,阿玉,这完完全全是你在吃亏,浪费了时间又讨不了好,你为何要去。”青萝愤愤地说道。
青萝可不会管这些,她无父无母,自然过惯了乡野丫头生活,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一个老头的说教吗?
“读书人太讲孝道仁义,一根筋,死板,你说服不过他的。有这个功夫不如将他那个渣爹埋入土中。”拂行衣冷飕飕地插了一句,他说的这话有种冷意。
青萝没有细想,她此时只想让戚玉迷途知返。
“我也觉得。拂行衣说的对,不如我们将他埋了吧,要不就今晚!阿玉,你太在乎你那个渣爹了。”青萝赞同地说道。她仿佛已经要听信拂行衣的馊主意。
“等等等等……你们俩不要说的太过了。”戚玉按了按眉心。
还好这儿还有一个理智的人坐在这里掌控全局,戚玉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知道他们俩是为她好,可这主意是不是太唬人了?
青萝腼腆一笑,“我只是过个嘴瘾,对吧,拂行衣。”
拂行衣可不真的这么认为,他是真想这么干,但他也没有将这话说了出来,他也怕看到两人异样的目光,哪怕青萝一定不会。
“阿萝,多谢,但这事还是交于我自己来解决吧,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可我们是好友!”青萝用力地捧住了戚玉的手,真诚地说道。
拂行衣目光一下就挪到了那双手交叠的半空中,他嘴角撇了撇。
“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吧。”戚玉摇了摇脑袋,惨笑一声,“而且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我爹他脑袋不清醒就算了,可不能耽误那些孩子。”
“难道就要耽误你吗?你的秋闱怎么办!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怎么办?你好不容易依靠着女……”青萝越说越激动,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阿萝!青萝——”
戚玉赶紧遏制住她的胡言乱语,越发觉得青萝心口不一,早早的就把拂行衣当成了自己人。
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知道——”青萝看了一眼拂行衣,希望他没有察觉自己刚刚的露出马脚。
拂行衣只觉得这一眼很古怪,他俩又在密谋着什么?
青萝斟酌了片刻,艰难地说道:“那便随你的吧,只是如果你遇到了困难,一定要同我说,我,我和拂行衣会帮你的。”
“我可没答应。”
青萝右手肘了一下拂行衣。“放心,我们一定会去。”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明亮而动人。
青萝打心底地心疼戚玉,如今能考到秀才功名着实不易,还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如履薄冰的度过日子。
“如此甚好,那我便先回戚家,下午我在学堂等着你们。”戚玉徒然起身。
青萝目送着戚玉离开包间。
“他是男,是女?”拂行衣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青萝嘴角一抽,谨慎地问道:“什么叫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