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青瑶久久不说话，慕江松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题太沉重了，目光柔和地摸摸她的头：
“所以我才提前转给你百分之五的股权，这样无论如何你的地位都不会动摇。那剩下百分之十的股份也绝不会被挪用，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钱在哪，爱在哪。
慕青瑶没想到爷爷居然是这样安排的。
感动之余，握住了他布满褶皱但并不粗糙的手背，轻声问：
“爷爷，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追求什么呢？”
她目光茫然，是真心求解惑。
慕江松微微一怔，仿佛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刚想说话，慕青瑶又说：
“有钱当然是一件很好很幸福的事情，我很感恩你给我提供的非常富足的生活。可是有钱之后呢？”
“我不知道该追求什么，我还没有找到想追求一生的事物。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接手慕氏集团，我现在没有那种决心和动力。”
慕江松飞快思考，随后像老了十岁，又像是感慨说：
“行吧，我不逼你了，你只要这一生过得幸福快乐就好，集团的事情……”
他想了想，没下文。
慕青瑶语气天真地问：“可以交给专业的CEO管理吗？股份还是我们家族持有嘛。”
那当然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
慕江松叹气：“唉，完全是外人的CEO怎么可能百分百用心带领慕氏集团发展呢？再说吧。”
慕青瑶没话说了，低头看了眼手机有没有新消息发来，不自觉又露出一丝笑意。
慕江松盯着她，忽然笑问：
“瑶瑶以后找个有能力也愿意帮忙管理公司的丈夫怎么样？”
啊？怎么话题突然跳的这么远？
慕青瑶一下坐端正了，瞪眼问：“亲人都靠不住，丈夫就一定靠得住吗？”
她表示社会新闻看多了，吃绝户的凤凰男不要太多哈。
相比起她的警惕，慕江松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笑呵呵道：
“人间自有真情在嘛！都是看缘分的，这种事也不必强求。”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慕青瑶趁他心情很好，撒娇问：
“爷爷，我的驾照马上就要到手了，你要不要送我一辆车呀！”
慕江松放下杯子，猜到了孙女无利不起早，无事献殷勤的意图，斜了一眼：
“家里那么多车，你随便选几辆开呗。”
“那不一样，我喜欢新车！而且要去京市开呢！”慕青瑶嚷嚷抗议道。
说起她要离开海市上大学，慕江松有些伤感：
“唉也是，你开学要去京市，是该买辆好车。不过，你这么多年的零花钱还买不起一辆车吗？刚刚还说不缺钱，不想挣钱呢……”
慕青瑶老脸一红，揪着手指头：“那不一样。”
慕江松狐疑地看她：“有什么不一样？”
慕青瑶小声嘀咕：“挣钱哪有花钱爽……”
敢情她刚刚拒绝得那么高大只是不想自己赚钱罢了，不是真的不爱钱。
慕江松也是被气笑了，食指点点她的脑门：
“你真是好吃懒做的小鬼，和你爹一样都是败家子。”
“是是是。”
慕青瑶无力反驳，赔笑道，一边又伸手给他捏捏肩膀。
总归是亲人，而且慕江松还给她真金白银的股份，慕青瑶还是放下了对他多年的怨气。
但是突然生出豪情壮志说要带领一个庞大的集团再接再厉，再创辉煌这种事情。
现在才十八岁的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只是一个满脑子想着出去旅游的准大学生罢了。
再经受了老爷子的一顿思想教育和批评后，慕青瑶获得了一千万的爱车奖励基金。
当场到账的那种，顿时神清气爽。
当然，接手慕氏集团这事，也许还真的要在以后好好考虑考虑。
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只想去旅游。
……
答应和慕青瑶一起出行后，赵以言发消息问高中最好的朋友陆尚宇。
就是在同学聚会坐时在他身旁的白净胖子，外号叫大白。
他们两人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
陆尚宇的父母都是老师，一直非常赞成儿子跟着全校第一的赵以言一起玩，略微询问了一番过后就欣然同意他们一起出游。
确定好一切后，他把身份信息发给慕青瑶。
慕青瑶正好出门练车，被慕江松劝住了：“这么大热天的，不如就在庄园里让司机陪着你练好了。”
慕青瑶摇摇头婉拒：“不了，我打算回去了，主要是庄园太无聊了，没什么好玩的。”
慕江松眼神中流露出落寞，问：“你暑假不打算多陪陪我啊？等你上了大学可就很难见面了。”
唉，爷爷确实年纪大了，时间不等人，有时间还是可以陪陪他。
慕青瑶沉默思索片刻，勉为其难说：
“好吧，我每三天回来一趟，你提前安排司机去接我。”
吴管家暗自记下这项安排，慕江松也同意，总比她之前一年都不回来一次好。
慕青瑶坐进车里挥手告别：“我先走了，爷爷你保重啊，多吃饭。”
“好好好，去吧。”
慕江松立在别墅阶梯上，目送车子驶出庄园，突然又想到慕青瑶问的话——“人这一辈子到底追求什么呢？”
他活了七十二岁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
而他当年的想法就是希望能让一家人过上富裕的生活，才出海研究学习电器，回国创业。
至于孩子们到底想追求什么，又怎么能强求呢？
说白了，慕氏集团是他的毕生梦想。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比他更上心。
“老爷，咱们下午的行程去公司还是在家休息？”
吴管家没有打断他的思考，特意等他回神走上楼梯时才出声询问。
慕江松重振旗鼓，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年轻奋斗的时候，道：“去公司吧，反正孙女也不在家了。”
……
出国办签证来不及了。
慕青瑶在车上查了国内的旅游攻略，发现最最最喜欢的地方是云南的风景。
那边既有雪山又有湖泊还有雨林，主打一个多样化。
她和苏小小讨论了下，两人都很喜欢，当下就决定了，这次旅游就去云南！
到了驾校，慕青瑶眉眼中含着一丝狡黠，给赵以言发消息：
【你考驾照了吗？】
【没有。】
这个节奏，赵以言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没等他说明自己准备上大学以后再学驾照，慕青瑶又问：
【要不你也一起练车吧，我们到了云南自驾游怎么样？】
“……”
就好像进入了某种无法自主选择的世界，他答应了：
【行。】
那边，慕青瑶高高兴兴地填好了一张赵以言的学员资料，发消息：
【飞腾驾校，我给你报了VVVIP加急班，记得快点来学~】
赵以言回了个略显认命的【好。】
在一旁翘着腿，吃着雪糕解暑的苏小小，非常笃定地问：
“第一答应啦？”
慕青瑶笑容满面，非常满意：“嗯对，他答应了，算算时间，我估计十五天后就能出发！”
“你确定十五天，第一就能拿到驾照？”
慕青瑶瞟了个眼神给她：“我们也只需要二十天，你说呢？”
“好吧，我觉得肯定可以。”
正常来说从开始学车到拿到驾驶证肯定需要三十到四十天的时间。
但是奈何慕青瑶的钞能力太强大了，所有环节都是大开绿灯，一路畅通。
三天后，慕青瑶和苏小小便通过了驾驶证考核。
两个人每天高高兴兴约着去看车试驾，买的话还是要到京市再买。
赵以言每天早出晚归上班，还要加上练车一小时，十二天后拿到了驾驶证，有点恍惚。
又是好久没有见面和慕青瑶打电话了。
他按耐不住想听听她的声音，假装很平常地打电话给她：
“我考完驾照了，随时可以出发。”
“哇，这么快？我马上就订机票，明天下午三点的怎么样？落地刚好吃晚饭！”
“嗯，都行，你安排，我告诉大白。”
慕青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咳咳……那个，我给你买了相机，你能不能在网上学学摄影？到时候可以给我们拍些好看的照片，也可以加钱……”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声音变小。
苏小小在一旁对她竖起大拇指，启唇无声说：“你真牛。”
赵以言看着手里崭新的驾驶证沉默半晌：“……”
慕青瑶尴尬地捂着话筒小声解释：
“要不然我还得请个摄影师跟拍，我们的车也坐不下啊！你来拍，这样最方便。”
赵以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这么重过。
但是她很需要他，便足够了。
他低低笑了声，清朗的笑声散在话筒里：“呵，好。”
刚挂断电话，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联系人通话弹出，是裴凛川。
没多想，赵以言接听电话，疑惑他要说什么。
裴凛川的语气冷漠又高傲：“你今晚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他又加了句：“你不会不敢吧？”
“当然不会，在哪见？”赵以言很平静地回他，一边低头看时间。
慕青瑶以前热烈追求裴凛川的时候，他就没有在意过，更不要说现在了。
感情的天平一直在往他倾斜，他有把握。
……
一间环境清幽的西餐厅里。
裴凛川穿着考究的黑白细条纹衬衫坐在窗边卡座，静静地等着。
小黄被接了回去后，慕青瑶一条消息也没有发给他，就算他主动问，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她就好像被彻彻底底的遗忘了他，没有拉黑可能已经是两人最后的体面。
他急了，真的急了。
就算他不可能，赵以言那个穷小子凭什么可以？
约定的七点还差五分，赵以言穿着一件优家的纯棉白色短袖，胸口印着一串黑色的英文字母“WINER”。
视线捕捉到裴凛川的时候，他先看了眼手表确认没有迟到，随后走近坐下问：
“我应该没来晚？”
裴凛川盯着他，不长不短留到耳边的黑发，额头的碎发遮住一丝眉毛。
下方是一张清俊而帅气的脸，双目狭长而上扬。
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连他不得不承认，赵以言在大众审美里也是非常帅的那一挂。
所以才会在班里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了危机感，还去旁敲侧击询问慕青瑶的看法。
那时她表现得有些吃惊又害羞，微笑着说：
“放心吧，我对他毫无兴趣，一看就是书呆子，我只喜欢你。”
只喜欢他，却为什么又变了？
裴凛川不甘心地垂下眼眸，咬紧后槽牙，手背的青筋浮现。
见他不说话，赵以言不得不主动开口问：“你找我什么事？”
裴凛川厌恶地盯着他的眼珠，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待在瑶瑶身边，但是都不会成功的！”
赵以言眼眸一缩，知道他说出这种话就是嫉妒得破防了。
不动声色地调整成应战的状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点出重点：
“这应该与你无关。”
随后向服务员招手，问：
“我还没吃饭，一起吃点？”
这种场合他居然还吃得下饭？
莫名感觉输了一层气势的裴凛川沉默片刻，但也快速点好了一份餐，调整好心态接着说：
“你以为一直缠着瑶瑶，她真的会喜欢你吗？你以什么身份能配得上她！”
赵以言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认同，语气轻松：
“嗯，我确实配不上她，她值得最好的。”
裴凛川对他的坦诚和自知之明无话可说了：“既然知道，你就离她远点。”
这点赵以言无法让步，十指在胸口交叉，摇摇头，目光无比锐利道：
“不，我会拼尽全力靠近她，没有人能够阻挡。”
他现在确实配不上慕青瑶，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就表白。
无论如何，赵以言没有丝毫怒气，始终平平淡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