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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局(一)

    卫令时有些难堪,可待她细听辨认出那是冯邦的声音后那股难堪就烟消云散了,她正欲再细听清楚,人就被拉了回去,这回的她目光有些发亮:“里面那名女子是谁?”

    谢晋不免对此女有了更深的认识,那白玉似的耳垂与面颊已落染了胭脂似的红,但她的目光却自白且大胆,看来能执掌方皇奴司的女子终究是与寻常的女子不同。卫今则是兴奋的,非要到滕金楼这种名贵地方来的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

    “是徐廷从扬州买来的一批瘦马,准备进献给小荣王的,徐廷做人精明,从中挑了几位送给冯氏,可坏就坏在,这批瘦马里有一位是侍奉过小荣王的,届时可用此大做文章,小荣王送出自己的侍妾拉拢冯氏,怎有不臣之心,而冯氏与徐廷的交易自然也会被人所知。在这样的事情上,你觉得小荣王会为朋奉阴违自己的徐廷说话么?”

    卫令颔首:“待那女子出来便抓起来,威逼利诱以用之!”

    谢晋坐了下来:“想不到卫大人已经对这些小伎俩得心应手了,不过光凭这点是扳不倒冯氏的,你手中不是有徐廷舞弊的证据?届时可通过徐廷舞弊案让陛下以为冯氏也在其中有所牵涉,若是让陛下知道冯氏插手官员任用之事,必会大怒,可以顺势剪除冯氏。”

    卫令皱眉:“你如何能对我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你既刚才都,却能对我都局势一清二楚,可是在朝中有人?还有,当夜刺杀魏氏却与我交手的人是你必罢?魏氏也是你的棋子?”

    “我虽为质子,却也不用事事向卫大人交代罢。”谢晋道,“大人只需知道,以我如今的处境,我是真心想要依附于大人的。”

    “怕得很,”卫令轻笑,“你这样的人心里城府深,我呢,也不是什么善人,咱们两凑一块就不会是什么好词,何况你又是外乡人,你会真心实意地为大周?我可不会让你玩弄,让北隋坐享渔翁之利。”

    “那就报倒冯氏以后,大人再与我划清界限也不迟。”

    卫令起身,待那边的房间没动静以后,陈九进来道:“大人,冯氏已经离开,可是,那名女子已经被杀。”

    卫令轻笑:“当真是谨慎得很,床榻上的恩情也不算情么?去查下这名女子。”

    “是,”陈九应后离开,后又折返,似是犹豫不决,“大人,今早崔氏的家仆梁祥来过,说是有事向大人禀报。”

    卫令皱眉:“行,现在将人扣下来,我亲自去见他。”

    谢晋微微一笑,卫令扶额,颇不情愿:“你跟上;但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谢晋仅仅一身白衣裳,一根乌木簪,但容貌之盛却引得酒楼众人频频注目,但认出他身边是卫今那个女阎罗,众人哪怕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招惹。

    “不知这位小公子可是因为被卫氏看上了要带回去?怕是要遭罪。”

    “不过依我看,两人皮相很相当嘛,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你说这卫氏放着大家闺秀不做,偏偏做一皇奴司卫,这不是疯了么?”

    卫令出了酒楼,心中有些气闷,越发看谢晋不顺眼,刚上马就拥上来坐在她的背后,这样莫名的亲密令她很不适应,当场一脚要将他踹下马背,谢晋却一手勾住他的脚踝,将她拥着也要拉下马背,卫令反应过来后只能拉扯着他的衣领将他重新拽回到马背上。

    “没有别的马了么?!去牵!”卫令向陈九道。

    正要再说,谢晋一掌将她推了下来,卫令正好被脚底下埋在雪中的一块石头绊绊了一跤,眼见正要摔倒,对方却又伸手将她接稳,让她倚在他的怀中,清凌的香气扑入她的鼻中,卫令从腰间抽出匕首,指向他的脖子,匕首距离脖颈只有分寸,她往下压了几分,皮肤上瞬间冒出血珠来:“你招惹错人!”

    谢晋俯身,似乎根本不惧怕她的怒:“大人,你不是要护住我的性命么?怎能拿刀指着我?”声音如鬼魅似地带着莫名的诱惑。

    卫令即于他半晌,重新收了刀,将刀扎向那匹马,马儿瞬间喷涌而出鲜血,倒塌在雪地上,引得众人来围观,卫令满手的血腥,将鲜血擦在谢晋月白的衣裳上,从脸颊一路向下,她冷笑:“当街杀马,你可是要受二十杖的,来人,将他押去北镇抚司!”

    谢晋不慌不忙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眼中看不出情绪:“如果这会儿我告诉你,我曾亲眼看见你杀卫兖将军呢,能不能换大人的一次宽恕?”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一阵躁动,“让开!让开!”有人在驱赶街上的民众,让出一条宽道来,从中走出的正是冯邽,他面目阴柔,看起来心情极好,“哟,卫大人,怎的如此凑巧?哎呀…这是?这不是陛下赐您的那匹御马?怎的就此死了?卫大人,你可知杀御马是何等罪名?”

    “这马当街发狂,我也是没有办法,我自会向陛下陈情,就不劳冯提督在此处为我忧心了,话说冯提督也是刚从酒楼雅间里出来的紧,不知大人为何走得这样着急,不然我还想向冯提督讨一杯薄酒喝呢,咱们这些人,是该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哪天死在朝堂上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可是大人说这马当街发狂可有证据?若是随意猜杀马匹只怕会惹得其他不长眼的人上奏陛下去弹劾您,咱家也是为卫指挥使考虑啊,想当初沈玉千金买马,是个爱马之人,您作为他昔日的属下却当街杀马,可是有抱怨沈玉之嫌?”冯邽皮笑肉不笑道。

    卫令却道:“照您这样说,皇帝也爱马,我这样可是有谋逆之心?不过是马儿当街发狂,我为了护住质子这才不得已失了手,关于这马儿为何发狂,我想归也要追查到底,届时会给冯提督解释的。”

    冯邦却眼皮子一转,看向谢晋:“哟,质子果真受伤了?只是为何满身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马是您杀的呢,若是质子动的手,这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不知质子可否告诉咱家,这马这才真的当衔发狂了么?”

    谢晋轻笑,看向站在他身边面形表情的卫令,纵然面上无事,可她种的七首却是一直抵在她的腰后,于是他极其缓慢地道:“是啊,马儿的确当衔发狂,若不是有卫大人相救,我怕是要陨命在此处,我觉得冯提督应当主动向陛下陈情,让陛下好好奖赏卫大人一番,不然我倒是还欠着卫大人这样大的人情。”

    “哦,当真如此,倒是咱家误会卫指挥使了,不过咱家刚刚听见大人说是想向咱家讨一杯薄酒喝,正好会同殷国云太夫人寿宴,应该没有邀请卫指挥使罢?咱家可带卫指挥使去见见世面。”

    冯邽笑道,“质子可有兴趣?”

    “当然。” 谢晋笑道,“”卫大人不方便的话,我与冯大人一同前去。”

    卫令扶额,这谢晋是要玩什么花样!冯邽必定也没安好心,若她不去,冯邽要做什么她根本无从知晓,这样就是落了先机!

    “冯提督盛情自然不好推拒,我与质子还有话说,今晚一定到宴,还请冯提督届时接应。”卫令笑道。

    *

    “你非要和那老狗搅和到一块?”卫令冷声道。

    “搅和不搅和的,在我眼中唯有利益。”谢晋披着满身鲜血向前走去,卫令跟着他,谢晋径直让酒楼的人给他取了新的衣裳,在她面前褪下外衫,见她还没有走,绕道她的面前:“怎么,大人不去换衣?”

    卫令退了出来,径直也去换衣,她正取下身上的外衫有人推门进来,她警觉地抬眼,对方却是一名女子,将衣裳放在屏风后面的漆木桌上就退出去了,卫令伸手取过,是一套素雅的绀青色衣裙,还配了些玉钗发饰,但她舍弃了发簪,还是如往常一样将一头的乌发盘成高马尾,一身装扮出来后干练美艳,如同雨后青荷。她从自己换下来的那身飞鱼服里拿出其中的毒药和暗器,重新塞回这套衣裙的蹀带里,推开门后是在等她的质子。

    “卫姑娘如今才有几分女人样。”谢晋轻笑。

    “做女人什么样?自由洒脱只是你们男人的特权么?若给女子们机会,她们未必就比你们这群男人差。”卫令轻嗤。

    两人走在街上,忽然有人将一摊贩的摊子掀倒,而这掀倒摊子的人既不是无赖也不是流氓地痞,而是官府的人。

    卫令视若无睹地走过,看见谢晋却是在原地不走,不免心中轻嗤,将他的困惑解了:“在畸形的官办行会制度的控制下,永都的商业主要操控在那些有官权力背景的商人手中,城内商人不加入行会即不被允许做买卖,而没有权力背景者加入行会,又会被官府摊派各种沉重的行役,不加入行会且缴纳会费而在永都城内做买卖是有罪的,会被举报。在永都,提瓶卖水须加入茶行,挑担卖粥须加入粥行,摆摊卖鞋也得加入鞋行。没有权力背景的外地商人带着货物来到永都,也会遭遇城内行会的强势打压。比如,永都城的茶叶生意控制在十余户有官权力背景的大商人手中,这些人掌握着永都的茶行。外地客商运茶叶来永都,须先拜见这十余户大商人,请他们吃饭喝酒,再以亏本的低价卖给他们茶叶。客商把这些人伺候好了,才会被允许将剩余的茶叶以高价卖给茶行里那些没有官权力背景的“下户”。不但茶行这样操作,永都城里的其他行业“盖皆如此”,都是这样操作。”

    “住手!”那边传来一道清冷的止喝声,卫令抬眼望过去,正是邓暨。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止官府办差?看你后是不想活了不成?!”

    官府的人伸手将他推倒,卫令看见那执法的正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而被推倒的贩主又是一名怀着身孕的妇人,周围不少人对皇奴司卫的人指指点点。卫令忽然明白,本该由刑部的人做的事,却摊派到了皇奴司的头上,这无非是更加坐实了皇奴司的恶名,将来怕是不利。她走上前去扇了那名皇奴司卫,对方惊怒正要还手之下看清了来人,立马就地跪下:“大人,怕的是犯了何事?”

    卫令叹了口气,他的确没做错什么,但是他不知变通,这般动作只会给皇奴司徒增恶名,于是她道:“先回北镇抚司,此事你先别管。”她转身扶起邓暨,邓暨看见是她以后面上闪过惊诧与羞恼,而后抓起地上的药包飞快地走了。

    卫令对地上那名妇人道:“你没有加入行会的话就别在此处摆摊,这是规矩,明白么?”

    “可是我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连会费都缴纳不起,又如何入会?若能有办法入会,谁又会想冒这个风险出摊,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妇人哭诉道。

    “是啊,我们这些小商人忙活了一年,年末还要将自己半年的收入上缴给行会,又要交一堆杂税,都要被逼得活不下去了。”人群中又有人怒斥道。

    “这事儿你们不该与我说,我无能为力。”卫令快步离开,却被妇人揪住她的衣摆,接着她听见人群中有人怒唱:“杀了这助纣为虐的狗贼!”

    她看见那人提着刀要向自己刺来,但仅仅只是瞬间,卫令就挣脱了那妇人的桎梏,用匕首将那人抹了脖子,人群中暴发出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卫令很清楚这是有人设局,喝道:“将这名妇人抓起来严加审问!”那妇人来不及抽刀,就被按倒在地上,正欲自尽,却被卫令先行一步按住了嘴巴,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卫令越发觉得不对劲,看来,有人对她动手了。

    谢晋见她又染了一身的血迹,免有些好笑:“卫姑娘倒是忙得很。”

    卫令不带情绪道:“怕了?我就是这种人又如何?”

    入夜殷国公府张灯结彩,几名小婢正在国公府前庭除积雪以防宾客滑倒,这时国公府前停了辆马车,下来一名男人与女人,但是天人般的相貌,冯邦派了他的干儿子来迎,这才将两人放了进府。

    卫令来殷国公府其实也有私心,殷国公夫人滕氏当初对她多有照拂,若非如此,她不可能真会受他们胁迫来到这殷国公府。

    谢晋道:“之所以带你来这,是因为殷国公府的池塘里有三具尸体,你猜,这三具尸体是何身份?”

    卫令道:“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三人便是我当初放在永都的棋子,其中一位是茶行行首留伤痛,他的死,实在于我损失很大。”谢晋直白地说,“我知道你不想与我搅和在一起,可若你不帮忙,那我就去找别人了,这永都里头水深,多的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陛下是让你护着我,可太后那边也不会放着利益不要,与我偏要作对摆,待真有那么一天,我能在太后那边站稳脚跟了,你觉得我还会乖乖地任人宰割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我甚至会捧给太后。”

    卫令道:“所以,冯氏也知道这件事,那为何要引我过来?”

    谢晋不置可否,卫令立马反应过来:“只有我参与了这件事,冯氏才能打消太后以为他私下动手脚的疑虑,才能将皇奴司牵扯进来,顺带让殷国公府不至于将仇恨的目标只集中在狸丁,断绝殷国公府与皇奴司结婚的可能。”

    “那你都知道了,可以选择离开。”谢晋轻笑,“不过要考虑一下我前面说过的话。”

    “人是谁杀的?”

    “殷国公本人。”火光照亮了他锋利的下颌,以及一双静默蛰伏在黑夜中的眼睛。

    “扑通!”远处传来落水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大喊:“有人落水!有人落水了!”

    只见不少人已经下水施救,卫令也紧盯着那边的情况,心头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旧瓦乌黑,红灯高悬,却处处都是笼罩着萧瑟寒意,平静得有些死寂的湖水里终于有了动静,几具尸体被人莫名地捞了上来,当场的宾客失声大叫,满脸惊恐。

    卫令抬头,却对谢晋那双如这冬日寂夜般的沉郁眼睛,卫令头一次无法猜测他到底要做什么,可她却也知道此事当中牵涉的恐怕是陛下这边,他作为质子,要的就是陛下与太后斗得你死我活,而如今太后占了下风,他自是要帮太后压制皇帝,殷国公府虽说没有明确的立场,可是基本的国公爵位到底是由皇帝下旨废了原本的世子亲授,若出了殷国公杀人葬尸之事,太后可借机发难,认为皇帝失察,将国公的位子给了这样无德之人,质疑他的能力,还可以借机收回殷国公府统领京外几大州营的权力。

    卫令快步走向那几具尸体,果不其然,冯邦也在场,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她:“卫指挥使,您断案比谁家有经验,这是怎么回事呢?”

    卫令道:“先将人带回北镇抚司,让你作验过后再进行定夺,冯提督,您认为呢?”

    “卫指挥使的话谁敢不听,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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