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夜色如墨,宫墙阴影漫过内侍院的廊柱,李胤踏着细碎的夜露,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阶前青苔浸着湿意,抬头便见半轮凉月悬在天际,而罗三瑥正独自倚着朱红廊柱,身影被月华拉得纤长,一双眸子定定望着月亮,像是要将满腔心事都揉进那片清辉里。

    李胤放轻了脚步,锦靴踩过青砖只余极浅的声响。他缓缓走到罗三瑥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了眼月亮,而后轻轻坐下,衣袍扫过地面带起微尘。

    罗三瑥察觉身旁的气息,肩头微顿,转头时恰撞进李胤含笑的眼眸。她唇边不自觉漾开一抹浅笑,眼尾弯起的弧度里,似盛着碎落的月光。

    李胤见状,伸手牵过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掌心里还带着夜露的湿意,他却只觉心头一暖,低头将那只手凑近唇边,薄唇轻触她的指节,如蝶翼点水般温柔。

    “莫非是见了我,才笑得这么好看?”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指腹却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

    罗三瑥没有反驳,反而微微倾身,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袖,声音软得像浸了蜜:““是啊!不管见过多少面,只要见到殿下就会很开心。”

    这话入耳,李胤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

    他沉默着,指腹依旧停在她的腕间,方才那点暖意渐渐被一种说不清的涩意取代。这些日子,她总是这样,笑着应和他的话,妥帖照顾他的起居,可眼底深处总有一抹他抓不住的疏离。

    就像此刻,她语气亲昵,指尖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原来,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可以卸下防备、安心依赖的人。

    “为什么装作若无其事?” 李胤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紧紧锁着她的侧脸,“不,你不是若无其事,你是装作无所谓,装作哪怕天塌下来,你也能独自走下去,对不对?”

    罗三瑥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她抽回手,重新转头望向月亮,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几分茫然与无力:“殿下,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难道要日日以泪洗面,让殿下跟着心烦吗?”

    她的睫羽垂落,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月华落在她发间,竟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易碎的脆弱。

    李胤听着这话,胸腔里翻涌的火气陡然撞得喉间发紧。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声线陡然绷紧,带着几分不易察辨的慌:“所以呢?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装下去,等到某一天,趁我不注意,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对不对?”

    他不敢想,若是哪日醒来,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这深宫冷院,还有什么意思。

    罗三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垂着眼,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像是在隐忍什么。

    李胤见她这般模样,才惊觉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急切,甚至带了几分逼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指腹轻轻揉了揉她被攥红的腕子,语气放软了许多:“我不是要逼你,只是…… 我找到了办法,能让你以女儿身留在我身边,不用再躲躲藏藏。”

    罗三瑥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眼底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茫然,声音里满是不抱希望的轻颤:“什么办法?殿下,你别骗我……”

    这些年,她为了留在他身边,女扮男装入宫,早已尝遍了惶恐不安的滋味,她怕这所谓的 “办法”,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李胤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茶山先生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带着那个女人来见我’。”

    罗三瑥的睫羽猛地一颤,眸底瞬间漫起疑云:“茶山先生?那位隐居的奇人?他为何要见我?会不会……”

    “你放心。” 李胤打断她的疑虑,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眉梢,“茶山先生性情虽怪,却从无虚言,他既开口,定然有办法。我以殿下的身份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出事。”

    罗三瑥望着他眼底的笃定,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明日便随你去见他。”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抓住 —— 不为别的,只为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不用再伪装。

    晚风渐柔,将廊下的桂树影吹得摇曳。李胤起身,伸手将罗三瑥揽进怀里。她的身子很轻,靠在他胸前时,还带着几分僵硬,却慢慢放松下来,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李胤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在她耳边许下一生的诺言:“之前你给我讲的那个公主故事,我很不满意。那对明明心意相通的人,不该落得分离的结局。我要改了它,让他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日日相守,岁岁不离。”

    罗三瑥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衣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眼眶忽然一热。

    李胤抬头望向天边的月亮,月华如练,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他的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对月亮起誓,又像是在对怀里的人承诺:“就像我们一样。”

    ——

    翌日,罗三瑥穿戴整理好,到了和李胤约定好的西街,突然身后传来声音,罗三瑥转头一看,发现是尚公大人。

    罗三瑥躬身行礼道:“尚公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尚公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并说道:“为了找到你,我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

    罗三瑥露出疑惑的神情,指了指自己说道:“什么?为什么要找我?”

    尚公上前一步,拉住她,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罗瑥。”

    罗三瑥:“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刚刚赶来的李胤:“您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尚公很快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马上调整好神情,回过身来看向李胤,躬身行礼。

    本来去见茶山先生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此时,尚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李胤和罗三瑥对视一眼,只好返回宫中。

    回到东宫后,李胤和尚公相对而坐,李胤好奇的问道:“...殿下,这个孩子可能不记得了,不过她小时候就认识她了。”

    李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说道:“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尚公,本殿很惊讶!”

    尚公喝了一口掩饰神情,也附和的说道:“微臣也是。”

    李胤追问道:“小时候到底因为什么事,你才会找她那么久?”

    尚公:“我欠了罗瑥母亲很大的人情,本来想好好照顾她来偿还她母亲的恩情,没想到走失了。”

    李胤:“原来如此”

    李胤随后问道:“那么尚公也知道那件事了吗?”

    尚公抬眼看向李胤,问道:“您是说她的女儿身吗?”

    李胤:“现在是你该还人情的时候了,以后她在王宫之中,还是要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尚公点头应道:“是。殿下。”

    尚公走出东宫内殿的时候,发现,罗三瑥就在殿外等待,等看到尚公大人出来后,罗三瑥赶紧上前叫住他,“尚公大人....”

    尚公大人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并嘱托道:“你一定有好多事情想要问我,但是,你要等几天,等过几天,我会亲自来找你。”

    罗三瑥止住脚步,看着尚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罗三瑥进了内殿,李胤察觉到罗三瑥的存在后,抬起头来说道:“我会和茶山先生再重新约定时间。”

    罗三瑥一笑表示认可,便跪坐在李胤的身边,给李胤磨墨,突然,她问道:“殿下,你能跟我说一下那位茶山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

    李胤放下笔,沉思了半晌,缓缓说道;“他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是有一个不好的点就是,喝了酒以后会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

    罗三瑥好像也陷入了某种回忆,记忆中,好像隔壁家的爷爷,也是这样,只要一喝了酒就会发疯,连村里的狗都会自觉躲着他。

    想到这儿,罗三瑥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微微出神。

    李胤轻声唤她:“罗瑥...”

    罗三瑥回过神来,却见李胤猛的一把拥住她,凑近她...

    尚公出了东宫后,在八角凉亭看见早已经在那里等待的尾刀,他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却听见尾刀说;“难道您是为了处决背叛者,才隐藏身份的吗?”

    尚公看着这个当年被救下的孩子,慢悠悠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是谁杀了你的家人,让你变得家破人亡,你比谁都清楚。”

    尾刀没有否认,他现在仍然记得因为当年父亲的一时善心,而被当今陛下被赐满门抄斩,如果没有组织,没有尚公,可能就不会有他的今天。

    尚公继续说道:“我过去的时间了,我一共侍奉过三位君王,我总是期待他们仁慈善良有手段,但是每一次都是以失望结束,李氏王朝已经没有希望了。”

    尾刀问道:“那为了新的希望,组织希望我们做些什么呢?再发动一次暴乱?”

    尚公不屑的说道:“那只是一种手段,暴乱怎么会带了希望?”

    随后,看向尾刀,问道:“话说,那个孩子真的对十年前的暴乱没有任何记忆吗?”

    尾刀说道:“是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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