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沈砚就是当年那个小胖子后，办公室的空气都变了味。
林骁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晨会时照样挑沈砚设计稿的刺：“这组鎏金腕表的宣传图太素了，安托万要的是‘锋芒’，不是‘寡淡’。”但转头就会让助理把刚到的鎏金画册放在他桌上，扉页上圈出她觉得合适的风格——那是她昨晚熬夜翻完三本画册圈出来的重点。
沈砚也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被怼时只说“会修改”，却会在林骁开会忘带资料时，默默把备份放在她的会议室座位上；会在她随口说“想吃街角的生煎包”后，第二天早上提着还冒热气的早餐出现在她办公室。
周五的项目复盘会开到晚上七点，安托万对最新一版视觉方案赞不绝口，拍着沈砚的肩膀说：“沈，你是我见过最懂鎏金的设计师。”林骁坐在旁边，嘴上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那方案里有三个细节，是她根据市场数据提的建议，沈砚全融进了设计里。
散会后，安托万热情地邀请团队去酒吧庆祝，林骁本想拒绝，却被沈砚轻轻拽了拽手腕：“去吧，安托万爱喝香槟，你正好可以跟他聊聊后续的市场拓展。”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她甩开他的手，梗着脖子：“我是总监，用你教？”话虽如此，却还是跟着大部队往酒吧走。
酒吧里灯光暧昧，安托万端着香槟走到林骁面前，递了一杯给她：“林，你很厉害。”他的中文带着点法式腔调，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我在巴黎见过很多优秀的女性，但没见过像你这样，既锋利又迷人的。”
林骁接过酒杯，礼貌性地笑了笑：“谢谢，安托万先生过奖了。”
“叫我安托万就好。”他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她耳边，“我下周要回巴黎述职，想邀请你作为合作伙伴一起去，顺便……看看铁塔的夜景？”
林骁皱了皱眉，刚想找借口拒绝，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道低气压。她转头，看见沈砚站在吧台旁，手里拿着两杯威士忌，眼神落在她和安托万之间，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结了冰。
他明明没说话，林骁却莫名觉得，他好像不高兴了。
“抱歉，安托万，我下周要跟进国内的落地活动，走不开。”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安托万的距离，“合作的事，我们邮件沟通就好。”
安托万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保持着风度：“好吧，期待下次见面。”
他刚走开，沈砚就走了过来，把其中一杯威士忌递给她：“加了冰。”
林骁接过酒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刚好压下心里的燥热。“你怎么不去喝酒？”她明知故问，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和十二岁那年，她抢他画笔时，他攥着衣角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渴。”沈砚的声音有点沉，目光扫过安托万离开的方向，“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骁抿了口酒，故意逗他，“就说我很迷人，邀请我去巴黎看铁塔。”
沈砚没说话，只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平时很少喝酒，此刻却像是在借酒浇愁，那副隐忍又别扭的样子，让林骁心里莫名有点甜。
“怎么？吃醋了？”她挑眉，语气带着点戏谑。
沈砚放下酒杯，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是。”
林骁愣住了。她以为他会否认，会别扭地转移话题，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酒吧里的音乐很吵，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咚咚咚地敲在耳膜上。
“你……”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沈砚打断了。
“林骁，”他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身上的雪松味混着威士忌的醇香，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别理他。”
这话说得像个幼稚的孩子，却让林骁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想起十二岁那年，美术班的男生想抢她的画板，小胖子也是这样挡在她面前，涨红了脸说：“别碰她的东西。”
“知道了。”她别过脸，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小胖子，你管得真宽。”
沈砚笑了，是那种很轻、却很明显的笑，像春风吹化了残雪。他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舞池里扭动的人群。偶尔有人过来搭讪林骁，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往前站半步，用沉默的姿态宣示着某种主权——这种隐晦的占有欲，比任何情话都让林骁心动。
快十点时，林骁觉得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沈砚二话不说，拿起她的外套跟了出来。
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人清醒了不少。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谁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走到一个路口时，林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沈砚的侧脸：“沈砚，你……”
“嗯？”
“没什么。”她想说“我们在一起吧”，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明天记得把修改后的设计稿发给我。”
沈砚转头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亮得惊人：“好。”他顿了顿，补充道，“林骁，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多年。”
林骁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声音带着点慌乱的雀跃：“那你……继续等！”
沈砚站在原地，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傻笑着站了很久。晚风吹起他的衬衫衣角，远处的霓虹灯闪烁，像他此刻心里炸开的烟花。
他知道她的别扭，知道她的骄傲，也知道她那句“继续等”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心动。没关系，他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只要终点是她，多久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