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的邮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在公司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鎏金要挖林总监过去当亚太区总监呢！”
“安托万亲自推荐的，肯定是真的——难怪项目庆功宴上，两人聊了那么久。”
“我就说林总监对沈老师忽冷忽热的，原来是有更好的选择了……”
流言蜚语像藤蔓一样在办公室蔓延，林骁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背后探究的目光。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封被抄送到高层邮箱的推荐邮件，指尖几乎要把鼠标捏碎。
安托万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不会接受这个职位，却用这种方式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既显得他“赏识人才”，又能离间她和沈砚，甚至让公司怀疑她的忠诚度。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沈砚推门进来，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你都知道了？”林骁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
“嗯。”沈砚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邮件，“设计部的人都在传，说你要跳槽，还说……”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说你跟安托万早就暗通款曲。”
“一群胡说八道的蠢货！”林骁猛地拍了下桌子，怒火中烧，“安托万就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去找他对质！”
“别去。”沈砚拉住她，“现在去找他，只会让人觉得你心虚。”
“那怎么办？就任由他们这么说？”林骁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我林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我去解释。”沈砚的语气很坚定，“我去找张总，把事情说清楚，就说安托万是单方面提议，你根本没同意。”
“不用！”林骁立刻拒绝，眼神里带着倔强，“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解释什么？越解释越像欲盖弥彰。沈砚，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会走？”
“我没有！”沈砚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林骁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骄傲让她不肯收回，“你以为我是你吗？遇到点事就想着解释？我林骁做事光明磊落，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光明磊落就该任由别人泼脏水？”沈砚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竖起满身尖刺的女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林骁，这不是骄傲，是固执！你明知道安托万在算计你，为什么就不能低头一次？”
“低头？”林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林骁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低头！你要是觉得我会走，觉得我跟安托万不清不楚，那我们……”
“你想说什么？”沈砚的声音突然哑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想说我们到此为止？”
林骁的心脏猛地一缩，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沈砚受伤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伤人。可话已经说出口，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碰撞。
“我明白了。”沈砚慢慢转过身，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既然你觉得我的关心是多余的，那我以后……不会再管了。”
他拉开门，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却像重锤敲在林骁心上。
她看着紧闭的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她只是太生气了，气安托万的阴险，气同事的流言，更气自己明明在乎沈砚，却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他推开。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成了办公室里最尴尬的存在。
开会时，他们刻意坐在最远的位置，眼神从不交汇；需要对接工作时，只用邮件沟通，字字句句都是冰冷的专业术语；周曼曼趁机频繁出现在沈砚身边，给他带早餐，向他请教问题，沈砚虽然依旧冷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
林骁看在眼里，心里像被猫爪挠过一样难受。她想主动跟沈砚道歉，却拉不下脸；想解释自己那天说的是气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骄傲像一层坚硬的壳，把她牢牢困在里面。
周五下午，鎏金发来一份补充协议，需要林骁和沈砚共同签字确认。林骁拿着协议走到设计部，沈砚正在改图，头也没抬。
“签字。”她把协议放在他桌上，声音冷得像冰。
沈砚拿起笔，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推回给她，全程没看她一眼。
“沈砚，”林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能谈谈吗？”
“我很忙。”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林总监要是没别的事，请回吧。”
林骁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沈砚冷漠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完了。
她拿起协议，转身快步走出设计部，脚步踉跄，差点撞到走廊里的人。
周曼曼看着林骁泛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走到沈砚身边，柔声说：“沈老师，您别太难过了，林总监她……可能只是一时没想开。”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设计稿狠狠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窗外的天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了。林骁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她拿出手机，翻到沈砚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她不知道，此刻的沈砚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他没发出去的消息：“我没有真的生气，我只是在等你一句软话。”
可骄傲的林骁没说，内敛的沈砚也没等下去。
一场因为误会而起的争执，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两个明明深爱着彼此的人，隔在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