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萧凌梦看着萧浩明,轻声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萧浩明艰难的几乎难以开口,最后还是缓缓点头:“我曾答应让你进别院,就是为了让你与如荷他们少些接触,怕她对你不利。”

    萧凌梦这具身体仿佛有了自己意识,看着欲言又止的萧浩明,心下划过一丝陌生的酸楚:“柳夫人世家之女,世代尊贵,眼里难容一粒沙子,我的存在明摆着告诉她自己作为女人的失败,是吗?”

    萧浩明声音沉重:“她那年生了袅袅后大出血,救了好几日才救回来,从那日起就失了生育能力,她一向心思细腻敏感,自那时起就对我身边的人左防右防……”

    萧凌梦笑了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此事本就是死局,再多说无益,她从未想过伤人,奈何总有人对她赶尽杀绝。

    她一拉缰绳开始朝前走:“回京之后若是她们还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我就会反击。”

    曾经在人前会害羞的姑娘,隐约有了女将的姿态,她不卑不亢:“选择权在她们自己手里。”

    萧大将军一世从未向人低过头,看着逐渐走远的车马队,朝着马上黑裘大麾的女子低低说了声:“谢谢姑娘。”

    路遥马嘶,八十位精锐玄甲军列队整齐护送镇北侯与军医从西境启程,路经十日到达镇北营。

    路途中有路过驿站,杨湛勒马吩咐道:“停下来修整一夜吧。”他先下马,站在萧绫梦侧边,伸手给她,让他扶着自己下来。

    通知一层层传递,八十位精兵瞬息不见。萧绫梦只是下了个马的功夫,转头竟只剩他们两个了。

    两人进了驿站,掌柜原本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睁眼见到两位玉一般的男女进来,笑道:“两位可是投宿吶?”

    杨湛点了点头,应道:“你们这的客房我们都包了,迟些时候还会有人一起入住。”他从袖口掏出一锭足银来放在掌柜柜台。

    掌柜喜笑颜开的收了:“好嘞,那两位房中是一张床呢,还是两张床?”

    萧绫梦道:“两间房。”

    杨湛紧随其后:“要连着的。”

    掌柜又重新看了眼这年轻男女,心想如今这世道真奇怪,两人看着像夫妻,住又住两间,给的银子又多,不像私奔跑出来的落魄公子小姐。

    两人下榻之后,萧绫梦开始帮他敷药。毕竟拿了俸禄,就得好好做该做的事。

    杨湛也不曾与她有太多的接触,只是到了要换药的时候,去萧凌梦门口敲敲门。此次主要是治他手肘与脖子的伤,不需要解太多衣物,两人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只是一日,杨湛在敷药,萧凌梦在给他捣第二副药时,杨湛忽然问她:“若是能在边境过上不错的日子,姑娘还要回京城吗?”

    萧凌梦头发有一缕从耳后凌乱垂下,光影交错间,添了份模糊的美。她手上活不停,回道:“要回的。”

    杨湛趴在床上,浑身散着草药味,停顿许久,萧凌梦以为他又睡着了,侧过脸去看,只见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眸底神色不明。

    “王爷,怎么了?”

    “离回京述职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些日子里,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药槌与木碗撞击,发着闷响,萧凌梦想了想,道:“如若可以的话,王爷帮我找些先生教我读书习字即可,先生的俸禄,就从我的俸禄中扣……”

    杨湛皱了皱眉,道:“不用与我这般客气,此事我曾答应过你……”

    忽然他咬了咬舌尖,止住了话音,转了语气含糊道:“此事萧将军已经拜托我,他说你在京中女学学堂里学得不开心,不怎么去,让我给你找些好的先生教一些史集。”

    萧凌梦将捣好的药汁倒在纱布上沥去药渣,盛好装在瓶子里下次用,淡淡道:“那就谢过王爷了。”

    她这般淡然,有礼,本是杨湛最喜欢的相处方式。说该说的,做该做的,说完做完一拍两散,他在京中时,曾最厌烦不断来他府中以各种理由拉关系的勋贵人臣们,去酒楼喝酒也不爱与人过于亲近。

    只是如今他却只想再近一步,若是远了,眼前的人似乎就要消散。

    他似是想抓住什么,有些急切道:“你与程弘业的仇,不管是什么,我若是能帮你顺手把他解决了呢?你想让他死,我就不会让他好活。”

    “不用。”萧绫梦将纱布丢进木桶中,缓步走到床边的水盆前,撩起清水洗了洗手,水声哗啦,她身上淡淡草药香混着茉莉花在杨湛鼻间萦绕。

    杨湛压低呼吸声,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补充道:“一旦回到京中你就进了龙潭虎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愿意回去?”

    萧凌梦临出门前看了杨湛一眼,轻声道:“与其苟活于世,不如进场将这风云再搅一搅。”

    门‘吱呀’被轻轻关上,女子衣物上浅淡茉莉花香在屋中四散,似近似远。

    杨湛听着关门声,视线却停留在腕间佛珠上。

    半晌,他哑着声音道:“母妃,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吹进木窗,将那串磨旧了的佛珠吹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响声。

    当晚,整幢楼的士兵都陷入沉睡,萧绫梦也早早的吹灯歇下了。今日早些时候她将杨湛夜里需要用的药物提前准备好给他,心下没了牵挂。前边赶了八天的路,一直都在荒郊野地里驻扎,吃不好睡不好,地上石头咯得人身上很疼,此时终于有了张软床榻,她连晚饭都没去吃,是沾上枕头便直接睡了。

    但她一向觉少,睡了两个多时辰,卯时三科左右也迷迷糊糊醒了。今夜正值圆月,她睡前忘了拉上帘子,月光皎皎洒在房间中,一直照到门框中部位置。

    肚子空荡荡的在响,此时正值深夜,肚子叫声还挺明显,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想下床燃灯去找吃的,窗外快速闪过几道瘦长人影,根本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萧绫梦心里一惊,这几人是奔着杨湛房间位置去的。

    糟了!她心里一凉,今日她在杨湛的药水中加了些安神的草药,他若是敷了,此时定注意不到外边动静。

    再怎么说,隔壁如今躺着的可是她的东家,离了他还有谁每个月提前给俸禄啊!

    萧绫梦摸了摸自己怀中,平平整整。

    那把匕首……她也还给杨湛了。

    一片寂静中,她仿佛听到隔壁房间木插销被拧动的声音,‘咔哒’一声,木插销被轻轻推开。

    萧绫梦有些急了,她习惯性的掀开枕头想看看有没有能用得趁手的东西。她曾经喜欢在枕头下放些工具,虽然不抱希望,紧急时刻她还是按照惯性掀开枕头。却看到一柄玄铁匕首静静躺在了她枕头最外侧。狼头方向正对着她方才睡觉的方向,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刚到了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剧烈打斗声。

    桌子被撞倒,茶壶茶盏在地上摔碎,清脆碎裂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阁楼中。有人闷哼一声,是杨湛的声音。她心下一震,紧紧握着匕首就推开门。她未曾正式拜师学过什么武艺,只是当年那位退役老将曾借用打猎过程教过她屏息提气,从最初她的脚步声能惊扰野猪,到最后她即便走至兔子后面都不会被发现。她轻轻掩上门,悄然走至隔壁房间外。

    房内人已经斗至正酣,三个蒙面黑衣人将杨湛团团围住,杨湛长剑点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透过面罩,闷闷地传过来:“杨湛,你今日别想离开此处,我们要为北燕兄弟们报仇!”

    杨湛看着几人,莫名笑了声。

    长剑于房中划出半弧状的光,剑气咄咄逼人,朝着三人直冲而去。那三人配合的很好,两人防御,一人冲这空隙进攻。他们看出杨湛左手带伤,就朝着他左手处一剑刺去。

    萧绫梦见中间此人方才视线就一直朝杨湛左手的方向瞄,早就防着他,见那人身影一动,如同当年山间野猪,看到挂在树上鸡肉的冲势,她心下觉得奇怪,但手上动作未停,直接将手中匕首朝那人后背掷去。

    ‘噗嗤’两声,那人后背刺上一匕首,前胸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此时黑衣人才发现身后竟无声无息站了个女子,面容有一半掩在了阴影中看不真切,另一半眼神冷切,薄唇锋利似刀。

    剩下的两人俱惊。习武之人本就最重视气息,怎得此人如鬼魅般来到他们后面,他们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和呼吸声?

    两人心知今日大概是着了道,边出声边往后退:“杨湛,你身边不都是姓沈的那几个呆瓜吗?何时多了个女人?”

    “怎么,我们堂堂雁王,还需要女人保护不成?”

    只听房梁上忽然传来一声哼:“就算是姓沈的呆瓜,揍你们也是绰绰有余!”

    一只灰布衣的手从房梁上随声垂下,在其中一位黑衣人脖子间重重一击,头骨碎裂声传来,方才首先开腔说呆瓜的那人脖子一歪,倒下了。

    另一位眼见不对,提刀冲向萧绫梦,想要殊死一搏。

    萧绫梦见那柄剑朝她撞来,可她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趁手武器。沈万吊在房梁上,也还有些距离。而黑衣人离萧凌梦只有一步之遥。

    杨湛在对面已然来不及,他始终冷静的面色有了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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