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按照成乾的要求,自己在圣上面前十分严肃深刻地表达了自己对太子的担忧。

    但自己也不傻,若真的将太子贬的一文不值,也不好看。

    故而这趟骂,必须骂得十分有水准。

    既要明面上骂太子,实则她巧妙的用“差”“烂”“蠢”,说出太子的“智”“计”“敏”

    同成乾说的一模一样,圣上的脸色是逐渐缓和,可成潇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平静了。

    圣上说要赐她什么,自己左思右想,说想在上京要一块地,仿着麓园的配置,在外头开个学堂。

    就这样极其轻松的,陆青意在上京这个从套马车开始使银子的贵地儿,生生要来了一处不小的官家院子。

    自己又秘密去了趟许沉裕那里,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束,热得整个房间都香气扑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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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桌上、地上堆满了花束,有的编程了花环、篮子,十分精巧细致,还有的用铁丝、珐琅、玉石镶嵌,又用羽毛、丝绸和珍珠细细缠绕在花瓣上,格外奢华。

    “这是怎样的销香窟,”陆青意打趣道

    里头传来温柔的低沉声音:“你可别取笑我了,快些进来吃花茶吧。”

    在兵部完成交接后,户部、工部和兵部各自派侍郎亲去许州,亲自商议一干事宜,由成潇三皇子领军,浩浩荡荡的出行。

    这样一来,中央的能手抽掉了三分之一,一时间,众大臣瞬间七手八脚的忙了起来。就连麓院预备的学生,有些都被抽调、借用,来来回回走了二分之一。

    许沉裕干脆停了学,只说抄《鉴知论意》一遍,再写三份一千字的策论,开春三月再教即可。

    大家听了,热闹得很,纷纷制了鲜花放在许沉裕的桌上,一时间,竟然书案堆得半人高。

    “不会啊,麓院统共才,算上名册里只有名字,不见真人的也不过五十人。”

    隔壁房间里,白鸦倒是很开心,从一堆花里出来,又埋进了一堆花里,身后比他略矮些的孩子跟着他,却不参与这场幼稚的捉迷藏。白鸦头上,也插满了粉红、橘黄、橙红的花朵,倒像个美娇娘。

    “从左边的檀木桌,一直到门口的垫桌,都是一个人送的,所以才如此多。”许沉裕手指了指,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房子中的花束。

    案桌上泡好的玫瑰香梨茶波纹荡漾,茶水温热将上好的紫砂染成朱红色,颇为雅致。

    那就不奇怪了,可寒冬腊月,寻常的花朵都谢了,能有实力随手拿出这么多盛放的花朵,可见如今的高矜世家糜费奢华,就连养育花草的花房所下的血本,估计不过是九牛一毛。

    言归正传,陆青意放下手里把玩的花枝,忽然想到:“这么久没问问元家那孩子如何了。”

    许沉裕正捏着碧色的茶盏,微微挑起一侧的美貌,目光温柔打趣地看着自己。

    “不会吧?”陆青意这回将自己躲在门后面,悄悄地探头,看着厢房里收拾花朵,任由白鸦闹腾,颇有些大人味道的,正是元青朗。

    如今一身银色的褂子,倒显得他扎实硬朗,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圆润。

    白鸦总爱闹他,不是揪着他的衣服,就是抓着他的头发,不过元青朗倒任由对方为非作歹。

    “白鸦怎么一副长不到的样子,如今元青朗都这么高了,他却···”白鸦的身份没有办法瞒住。只要和许沉裕稍微亲近些的,都能发现,这个男孩从来没有长大过。至少连火房中的邹娘子都结婚生了三个娃了,白鸦唯一长大的痕迹就是能从吃半只烧鸡,现在可以吃两只整的烧鸡了。

    “他长不大的,”许沉裕低低抿了口茶,“他这一辈子都只会有十五岁少年的模样,也只有十五岁将熟未熟的智力。”

    此话一出,陆青意眼神微动。

    上好的银炭烧出丝丝光芒,陶壶中的茶水滚了起来,整个房间瞬间充斥着花和茶的香味,低低的沙哑生融进环境里:“王殳旸死了,唐沐璟也没了,王家就算想发脾气,也只有华清池里的金菩萨供他念叨了。”

    陆青意靠在门边,瞧元娃娃如今的成熟,便回身坐下,正色道:“我也没想到,王家会大胆到在战场上,直接杀唐沐璟。”

    “死了也好,”许沉裕垂眸,眼里一瞬即逝的杀意,吞了剩下的话:省得自己动手了。

    “那我们之前说好,我杀了王殳暘,我···”

    “你说”声音直截了当,“你需要我做什么?”

    翻开手臂上的袖子,青纱混合着刺绣,露出一截藕臂,上面一瞬即逝的黑影在一块红色的花朵印记上游动。

    “原先这里只是一片淡淡的红痕,如今越来越像一朵红色的花朵,而且特定的时候巨痛异常。”陆青意低头,将手腕伸到了许沉裕面前。

    为了怕对方看不清游动的小黑点,她特意将袖子卷起来,露出一大截的手臂,方便对方辨别。

    许沉裕别开眼,陆青意只好又抬起手肘凑过去。

    “姑娘,我看见了,把衣服拉起来吧。”许沉裕侧头,目光不斜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觉得外头樟木上一对双生闲禽正依偎在一起,很是有趣。

    两人一来一回,自己才发现,许沉裕原本白皙的耳朵,如今在阳光的照耀下粉红绯然。

    陆青意自然有些不放心,就连昭华看了,都惊讶异常的,如今许沉裕只看了一眼就说看明白了,自己当然不相信。

    “好了好了,你既然看明白了,可有解法?”自己很着急,越是最早解开蛊,自己就可以早一点离开这个皇庭。

    “咚咚咚——请问许沉裕,许祭酒可在?”

    外头沉闷的声音忽然响起,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似乎是个老者。

    “你先去吧,晚些我找到办法了会和你说的。”

    白鸦和元青朗都不知去了哪里,许沉裕点头,陆青意便起身打开了门。

    “许——您好,姑娘,请问许祭酒在吗?”

    耄耋老者颤颤巍巍地打开门,眼尾的皱纹都堆叠下沉,仍旧焚香净服,恭敬地拜问

    “进来吧。”许沉裕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老者笑了笑,咧开没有几颗牙的嘴,也不在乎陆青意没有回复,恭敬地鞠了个躬,慢慢地往房间里走去。

    又大概过了五六日,昭华的车架已经回到了公主府中。正闲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听闻陆青意问圣上要了处宅子,便特意过来凑热闹。

    挑清荷八角临水亭里,虞皓带去了五花八门的院落宅子图纸,挑得她看花了眼。

    白策跪在地上,摆弄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炭火。又温柔的转向昭华,解开外衣,毫不犹豫地将昭华的一双脚搂进了怀里。

    “暖和吗,殿下?”白策相较于红策,多谢了媚态。言语间,温柔可爱,仿佛乖巧的妹妹似的。

    “姑娘,这个好,占地十二亩,正是个带花园的小书院。”虞皓努力地跟上身边这位,刚得宠的贵人。

    看着小小的设计,和自己头脑中的完全不同,便摇头:“太小,太美,我配不上。”

    “那这个呢,占地七十二亩,原先就是个学堂,后来因为学生太少,故而关了门。”昭华用红玉髓的扇柄毫不顾忌地推了一份院子过去。

    “不行,这一处不大吉利。”

    “这件您觉得如何?既有山水长廊,又有雅间草庐,可真真是应了当前圣上追求的素雅之姿。”

    陆青意还是摇摇头。

    这种花里胡哨的长廊,万一学生掉进去了自己还要下去捞他们,捞不捞得到、捞得到又或者能上岸,这又是另一番说头,实在不吉利。

    翻动着大量的房契和户型图,虞皓已然头顶已经冒出了涔涔的汗水,仍然是还没有符合面前贵人喜欢的户型。

    最后一搏。

    自己拿出一张被多次拒绝的图纸,结巴地解说道:“这里曾经是个乱葬岗,前些日子官府才将人埋得干净,现下又便宜,又宽敞,乱葬岗旁边是个倒闭的大酒楼,原先可是个一顶一的住所。”

    陆青意满意地看着图纸,这荒地,这乱葬岗、这破房子,非常符合学校的办学地点。

    她目光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慈母般地微笑,不由得让人心里瘆得慌。

    “怎么想到将学堂建在乱葬岗上,你不怕?”昭华喝了口面前的热茶,又送了一杯至陆青意面前。

    “我家乡的风俗。”陆青意仰口而倾。

    “咳咳咳——”昭华一口热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得陷入这样为难的窘境。因此,白皙的脸颊沾染上几分通红,惊讶地问:“你祖籍,不就是上京的吗?”

    陆青意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自己似乎找到了事情做以后,连生命也增加了些不容停下的力量支撑着自己。

    “改日有空,请殿下莅临学堂指导哦!”

    还未等昭华回复,她已经兴奋地抱着图纸,出了宫,寻找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

    即使是白天,陆青意这两日总觉得,身边多了一双眼睛。可是除了随身带着的侍女红胭和红黛,周围并没有任何人。

    尽管自己总是告诫自己,疑神疑鬼多了,自己就会认为神和鬼是存在的。可见,人心易骗,自己都会成为杀死自己的凶手。

    目送来来往往的小太监搬着成箱成箱的图纸离开,昭华无趣地玩弄着白策里袄嵌上的珠子。

    外头仍旧寒风凛凛,索性八角亭的帷幔是特意加厚的,传话的宫女进来说道:“殿下,贵妃娘娘许氏在外面问,能不能见一面。”

    白策动作停了下来,听到“贵妃娘娘”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缕恶心。昭华阖上眼,静静地躺在狼皮软毯上,宁静安详。

    灰白色的皮毛,衬得昭华皮肤胜雪,肤若凝滞,反而更显光华。

    “殿下,我是许良,见我一面吧,殿下。”贵妃娘娘第一次如此不合规矩,平日最安静最温柔的娘娘,如今却可以不顾身份,亲自登在外面。

    事实从品阶上看,许贵妃应该比昭华贵多了,可如今现实情况却大相径庭。

    这当中就是皇帝的看重,梁王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许贵妃了,又有皇后压着,如今她自己也是将百般痛苦压在心里。

    可是成潇竟然被调去了许州,一去就要大半年。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年末成潇再不露脸,恐怕这个孩子会再也回不来。

    成潇不清楚,她自己清楚的很。

    当年颇受圣恩的五皇子,就是在一次出京访游的时候,被人生生分尸,丢尽了湖水中。数日后,御湖里躺着的,就是五皇子的尸身。

    “殿下,”许贵妃忍不住自己撩开帘子,冲进去,一把跪在了昭华的腿边,抓着她的火红色袖子,低声哭泣:“殿下,我只想要燎儿安静的活下去。朝堂中,他不曾和任何大臣交深,更不曾与殿下和太子作对,求求您和太子放过燎儿,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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