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绽星原本想当做没看见他,毕竟时绽也没指名道姓地说要找谁。

    先前正激烈讨论八卦的声音像是陡然按下了暂停键,大家表面装作各自在忙自己的事,眼睛却一个劲地往她和时绽之间来回瞄。

    时绽就像个行走的聚光灯,无论出现在哪,都能将周遭的目光聚集。

    见她毫无反应,时绽倒也不急,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

    所以呢?难不成上课铃响后,他还要待在这?

    他似是读懂了她眸中的狐疑,凌厉的眉峰压低了些,像是在提醒她,装傻最后折磨的不还是自己。

    许念星将草稿纸压在练习册下,在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好奇注视下,同时绽走到了走廊外。她手腕间缠着一根红绳,衬得皮肤白里透粉,高高扎起的马尾遮住细白的颈,同他站一块,漂亮更甚。

    “找我什么事?”许念星不像其他人那样怕他身上的压迫感,对他没什么畏惧,言语直白。

    时绽视线在她腕间匆匆一掠,便收回视线,“我驾照还在你那。”

    许念星不由得回想起那晚被他故意捉弄的惊慌。她是真被吓到了,下了车后掌心同脊背满是虚汗,就算她再镇定,也做不到毫不畏惧。

    她同时绽的交道打得不错,却能感受到,这人骨子里的疯劲不容小觑。

    “我不是放回去了吗?”许念星自己也不太确定。她当时只顾着在心底骂他了,对其他细节没什么印象。

    时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从喉腔里漫出一声短促的嗤。

    “没见过昧着良心吞人驾照的。”

    许念星一时无言,只能先做退让,“可能昨晚走太急了,没太注意。放学后我回去找找,找到了就还给你。”

    见她态度缓和,时绽也没再为难她,应下来:“行。”

    他算是寡言的性子,许念星的话也不多,两人凑一块,中间跟隔了层冰似的。难怪大家总说时绽长了一张浪子的脸,却是快难捂化的石头。没有沸腾的本事,别想见他炙热的一面。

    两人在教室门外说话的功夫,趴在栏杆边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大家既想抻长了脖子看到底是谁能得时绽破天荒的青睐,又怕他冷肆的眼神,手机又不在身边,别提多煎熬了。

    时绽来找她,真就只为了驾照的事。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念。

    许念星看着他倨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若有所思。刚回教室,赵雪雁就憋不住心思,将她同桌挤压,凑过来问:“什么情况啊?你跟时绽绽那大魔王认识?”

    “一面之缘,不熟。”许念星说。

    赵雪雁知道她没说假话,淮城离京北一千多公里,山高路远,自然谈不上同时绽绽碰面。上周五人还对时绽绽好奇,这周一就同他说上了话,小说开场都不敢这么写。

    其实赵雪雁是个实打实的颜控,偏好人间富贵花型的长相,许念星刚好长在她审美的点上,因此,她一点也不希望大美人在感情上碰壁。

    历届的学长学姐一致认为,她们这届是踩了天之骄子窝,光颜值出挑的都能数出来七八个。时绽人气最高,其次就是他的好哥们谢城昀,还有预科组常期断层霸榜第一的庄神。

    学校的确严令早恋,但是青春期嘛,大家表面克制,心底或多或少有些躁动。

    就喜欢看帅哥美女擦出火花。两人想约着去食堂吃饭、探讨解题思路,都能脑补出一万部青春校园剧。

    赵雪雁想的是,除了时绽,选谁都好啊。

    谁不比时绽素质高?尤其是谢城昀,人连拒绝的时候都会温声细语,鼓励对方专注学习,将来去更好的平台找同频的人。话术和语气听得身心舒畅,就算暗恋失败,也不至于积攒一肚子酸涩情绪。

    当然,许念星这长相,大概率一辈子都没法体会暗恋的滋味。

    赵雪雁回了神,拖腮归于正题,“她们说时绽绽昨天载了女生,该不会是你吧?”

    许念星比了个‘嘘’,“正好碰上了。”

    她不欲多谈,赵雪雁自然也懂分寸,没再追问。两人话还没说几句,便有几个女生按捺不住,小心试探,问许念星和时绽绽是什么关系。

    赵雪雁在班里跟谁都混得熟,代许念星回答,“普通同学关系,人爸妈在生意场上有交集。”

    班上大部分人的家庭条件属于中产,多是企业高管,或是体制内一类的,时绽绽这样的身份离大家太远,得知许念星同他算一个阶层的人后,有些泄气。

    许念星的说话和赵雪雁差不多,无论谁来问,都说和他不熟。反正消息总会传到时绽绽那去,公事公办地撇清关系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硬要说的话,许家还高攀不上时家。

    赵雪雁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张照片,从桌子底下塞给许念星。

    照片没有塑封,少年套着连帽卫衣,长相偏张扬那挂的,意气风发地架着贝斯站在光影绚烂的舞台中间,修长窄瘦的指骨上戴了三枚金属戒指。

    许念星瞟了一眼,见赵雪雁一脸兴致勃勃,配合道:“这是个……歌手?”

    “差不多。”赵雪雁急吼吼又问,“怎么样,帅不帅?”

    “帅。”许念星以为是她追的小众歌手,夸得走心,“眉骨挺高的,身材比例也不错,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赵雪雁笑得合不拢嘴,“是吧是吧,他是咱们学校巅峰乐队的队长,歌手兼吉他手。”

    许念星在心头默默想,夸早了。

    自从她夸了谢城昀后,赵雪雁喋喋不休地跟她讲了一个中午有关他的事迹,什么被电视台采访、参加音乐节活动,拿了什么奖项,还没毕业就有经纪公司抢着签之类的,听得她微微麻木。

    她们在食堂点了小炒,周围坐的人不多,许念星终于生无可恋地抬眸:“你喜欢他?”

    赵雪雁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无情的嗑cp党。潮男潮女只会进我的美貌收藏夹,进不了我的心。”

    许念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你在我旁边念了半天,是为了向我推销他?”

    “嗯啊。”赵雪雁十分坦诚,“他是不是比时绽帅多了?”

    “这话不好说。”许念星说,“真人和照片有壁。”

    “他就长照片这样。”

    “那还可以。”

    两人一来一回地对着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她们附近走过去的几个男生身形稍顿,不约而同地看向谢城昀。谢城昀头都没抬,无视了朋友的调侃,“走了。”

    这一插曲没激起什么水花,倒是传到了时绽的耳朵里。

    “时哥和谢哥是京大附中的两大狐狸吧!”

    谢城昀不认:“时绽是实至名归,我就是个被顺带一提的陪衬。”

    “啧,这么谦虚。人八班的转校生都夸你帅了,她才刚来,没看过你的演出。”坐在对面的少年揶揄。

    谢城昀轻讽,“在食堂路过听了一句,你们就已经连人家的班级信息都打听好了,闲不闲。”

    “哪用得着打听,八班的转校生跟仙女下凡似的,准没错。”

    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的时绽破天荒地撩起眼皮,“八班?”

    几个少年早上一门心思埋在补觉上,消息闭塞,错过了时绽下楼找许念星的一幕,此刻满脸茫然地答:“对,听说她是跳古典舞的,从淮城一中转过来的,叫什么许什么星。”

    大家的话转得快,没一会又聊起了显卡配置,徒留时绽压低薄情眼,眸色深浓,不知在想什么。

    他脾气不受控,低气压不爽是常事,男生性子大大咧咧,自然没注意到微妙的区别。

    许念星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引发了蝴蝶效应。午休的时候,她兀自在脑海里重新盘了一遍计划。

    下午第二节课是英语,拖了几分钟堂,她赶紧撕下一截草稿纸,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攥在掌心,去楼上的预科班找时绽绽。

    时绽坐在最后一排,长腿懒怠地支着,同四周奋笔疾书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刚从几个朋友的班上窜门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掌里握着一瓶拧得发皱的矿泉水,青色筋脉在阳光下呈现出清雪的冷冽感。

    平心而论,许念星更喜欢这种冷欲十足的手。

    “时绽,你过来一下。”她大大方方地扣响教室的铁门,对上他的眸子。

    大少爷脾气还挺臭,摆着张冷脸。

    预科班的人性子大多沉稳,对校园男女生之间的暧昧气息感知时绽钝。许念星站在这里,没有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时绽。”她又唤了一遍,时绽才慢悠悠抻着桌子站起来。

    他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什么,眼皮比平常略薄,显得眉间多了些许难察的戾气。

    “怎么?”微沙的嗓音裹挟着颗粒感度过来。

    许念星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将写好英文字符串的纸片递给他,声音弱了些:“上午忘了给你联系方式,要是找到了驾照,我再给你发消息。”

    时绽将那张叠得规整的纸片展开,“微信号?”

    “对。”

    时绽:“年纪不大,用的软件挺老派。”

    同学用的大多是企鹅,但许念星号上的朋友太多,不想将来能被他轻易找到,才选择了用微信。

    她的微信号上,总共只有几个人。

    全是许家的。

    两人站的距离比在楼下更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清淡淡的乌木香气,连同少年炙热的体温一并渡过来。介于盛夏与初冬之间的味道。

    许念星蜷了下指尖,解释:“我用微信比较多。”

    时绽绽把纸片丢还给她,“知道了。”

    “哎你不加——”她话还没问出口,上课铃声便响彻整栋楼层。

    算了。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加。

    许念星任由未尽的话语淹没在铃声中,连再见也没同时绽说。

    进退有度,才不至于一开始就失去吸引力。

    很快熬到放学,她给许家的司机打了通电话,让宋叔安排车辆来接她。宋叔是早些年从淮城跟随许志安来京北的司机,在许家工作了很多年,如今大多负责公司的派车,很少再亲自开车了,陈娜都得敬他三分。

    “小姐。”宋叔下了车,笑着迎过来给她拎书包。

    许念星坐在后排,笑容清婉,“宋叔,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

    “小姐尽知道说笑,我快五十的人了,脸上全是褶子。”宋叔见她长这么高了,有些感慨,“夫人……您母亲还好吧?”

    “她精神不太稳定,时好时坏。”许念星说。

    宋叔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难掩惋惜,“当初要不是许承那件事,或许你们一家人现在还好好的。”

    许念星及时中断话题,“都过去了。多说无益,再说,他毕竟是我弟弟,跟我流着一样的血。”

    冠冕堂皇的话,说给外人听,都会换来鄙夷,更何况是知晓个中内幕的人。

    车辆驶入许宅所在的别墅群,宋叔看向许念星,欲言又止,“许小姐,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宋叔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非曲直还是有判断的。”

    更多的话,则不能说了。

    许念星母亲在许家的时候,对所有人都颇为照顾,更是不留余力地扶持许志安。所幸她曾留下的善意,没有被时间磨灭。倘若她没有因此而患病的话,得知这样的消息,应该会很欣慰吧?

    陈娜听佣人说许志安的那辆公务车开回了地库,以为是丈夫回来了,忙下楼相迎,笑容妥帖温柔,“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我好早点让厨房准备……”

    自动车门缓缓移开,许念星对上陈娜诧异尴尬的脸,从容莞尔,“看来陈姨不欢迎我?”

    “念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陈娜转瞬恢复如常神色,“我还以为是你爸爸回来了。今天上一天课累坏了吧?快去餐厅洗手吃饭。”

    陈娜说着,朝宋叔颔首,“劳烦您今天加班了,念星这孩子不懂事,从学校回来的路那么堵,也不知道自己打个车。”

    宋叔:“应该的,陈夫人,公司还有点货今晚要派车,我先过去了。”

    “好,您慢点。”

    身后相互客套的对话声渐远,许念星将书包放下,同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许承目光交汇。

    许承摁灭手机,吊儿郎当地说,“许念星,挺有手段啊。能勾到时绽。”

    许念星懒得理他,径直绕过他,往楼上走。

    “装什么清高。”许承扯起龌龊的笑容,“你那晚该不会给他睡了吧?”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让许承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破口大骂。

    许念星站在旋转楼梯间上,随手抄起一件花瓶砸了下去,纤瘦的身形泛着寒气。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她字句咬得不重,却犹如清瓷碰撞,“也许你没摆正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没关系,姐姐以后会慢慢教你。”

    闻声而来的陈娜指挥佣人收拾,面露难色地劝架,顾影自怜几句后,流下了几滴继母难做的眼泪。许念全程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她就是薄情冷性又怎样。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只有心冷才能活下去。

    回到房间,许念星环顾四周。

    几天前指明要的东西已经全部换上了。只是,再如何复刻也回不到从前,变得冰冷毫无温度。

    手机嗡声震动,她疲乏地点开。

    赫然在目的,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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