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外,传来许承情绪失控的骂声和各种瓷器破碎的激烈碰撞声。可惜许绽星软硬不吃,他这招隔空置气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她造不成任何负面影响。

    许念星暂时将这个家里乌烟瘴气的东西抛之脑后,通过了时绽的好友申请。

    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加她好友。毕竟他只扫了眼便还给了她。

    时绽的微信头像同他本人一样,透着浓烈的张扬个性。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汹涌,他搭着一只腿踩在游艇栏杆边缘,湿皱的裤腿紧贴劲瘦有力的腿腹,鱼线尾部拽着一只巨大的旗鱼,高耸漂亮的背鳍泛着绚丽诡谲的金属蓝色泽,尖长的吻突像一柄长剑。正事因为它的外形特性,即便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也很难驯服。

    她之前听赵雪雁讲过时绽的爱好,大多是冲浪、跳伞一类的极限运动。不过真没想到,他连海钓都要追求刺激。

    朋友圈半年可见,看不见任何内容。

    他没有设置个性签名,即便想分析他,也无从下手。

    按太子爷的脾气,肯定是不会主动发消息破冰的,许念星只好装作矜持地敲字:【时绽?】

    他回得倒是很快,线上依旧寡言,仅用寥寥一个字回应:【嗯】

    许念星:【不好意思,我今晚回家了,没在公寓,明天我早点过去给你找,可以吗?】

    时绽:【?】

    许念星看到这个问号,右眼皮莫名跳了下。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不爽。

    她想了下,推开房门,特意沿着走廊来到悬挑处,拍下一张照片。角度、构图,以及暴露出的满地狼藉,全是经过悉心揣摩的。高挑空的中庭绝不是小户型公寓能有的,足以可见她没有说谎。

    许念星:【不是敷衍你,我家里真有事】

    她特意等了一分钟,才将图片撤回去。

    许承看见她居高临下地往下望,笑容肆冷,“这就坐不住了?许念星,别以为我他妈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我告诉你,只要你在家这个家一天,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是吗。”许念星白皙明艳的脸透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静,“我倒是好奇,等许志安出差回来后,你还敢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

    她一句话精准戳中了许承的痛点,气急败坏过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许承母子虽然被许志安接了回来,但许老爷子一直不肯承认陈娜这个儿媳妇,家里真正的财政大权尚未下放。

    许承自认为能做出一番事业,却碍于此屡次碰壁,巴不得早点咒老头死。

    陈娜上前,“念星,怎么能直呼你爸名字……”

    这出好戏差不多了,许念星懒得再陪他们闹,离开了许家。她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录音,虽然目前暂时不能动摇这对母子的根基,但足以让老爷子看清他们的嘴脸了。

    她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隔了半小时,才看到时绽发来的消息。

    时绽:【耍我呢?】

    他显然不信她的说辞,算得上许念星遇到过最警惕难缠的人。

    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反复自证只会让他对她的印象更差。

    许念星索性关掉了手机,世界一下气清净了下来。

    公寓里依旧冷冷清清,她种了些花,勉强多了丝人气。她也有不少奢侈品包,来京北只带了能用来充场面的两个,那晚参加聚会背的便是其中一个。

    时绽的驾照果然被她放在了夹层。

    骨相、皮相无可挑剔,以至于即便是匆匆扫过,也难免被他惊艳。

    不过许念星不是只看皮囊的颜值派,毫不留恋地阖上,装进了书包里。京北的教学节奏比淮城快,她刚转过来,对于题型和出题风格还不太适应,需要多花些时间下功夫。

    兀自学了两个小时,许念星打算入睡时,看着同时绽的聊天框界面,有了新的思路。

    次日一早,她估摸着时绽出门的时机,同他约定了见面地点。

    学校后门向来没什么人,不过时绽的路线刚好要经过这里。

    她站在树荫下,身后蓦然传来轿车的鸣笛声。

    劳斯莱斯车窗降下,后排露出一张凌厉疏冷的轮廓。不知道大早上的谁又惹了他,压低的眉梢透着生人勿近的不悦。

    许念星侧过去拉书包的拉链,时绽看她这副磨叽的样子,忍不住挑起半边眉峰。

    “上车。”

    他似是刚睡醒,起床气还没散,声音泛着细微的哑,像砂砾。

    “愣着干什么?”时绽不耐烦地蹙眉,“这里不让停车。”

    许念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什么烂借口,欺负她是新来的,不熟悉地段和交规吧。她故作犹豫几秒,上了车。商务车后排位置宽敞,是以时绽一双大长腿就那么随意支着,但对于他来说,还是略显拥挤。

    香氛的味道很淡,介于松木与馥奇之间的调,存在感不强。

    许念星将他的驾照递过去,时绽没说什么,翻开看了眼,随手揣回了兜里。

    少年逆着晨光,侧颜轮廓多了几分清隽的冷欲感,许念星侧眸不过多停留了两秒,他就扫来了视线。

    偷看被抓个正着,许念星毫无羞怯,问他:“你怎么不穿校服?”

    “你学生会的?”

    许念星跟不上他的脑回路,素净的脸浮出丝缕茫然。她本就是狐狸眼,唇色也偏淡,加上平时不爱笑,看起来有些冷。不知为何,时绽觉得她还是这个样子真实些。

    他不动声色收回神,“管这么宽。”

    许念星:“……”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不过据说附中的几栋实验楼都是时家捐赠的,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名师资源也是由其引荐,到这个份上,就算他不穿校服,也不会有人拿他怎么样。

    从后门到前门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一路上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陡然减速停车后,她下意识掌住车门,手臂斜侧结了痂的划痕分外明显,时绽冷戾的眸色难得有了波动。

    “手臂怎么了?”

    许念星不在意地遮住,“在家不小心割的。”

    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仿佛真的只是场意外。可昨天她分明晾了时绽一整晚,再加上撤回的那张照片,再迟钝也猜到她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豪门圈子里的水深火热是常态,时绽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个性。

    可她的手臂偏细,肌肤白瓷细腻,好似上好的羊脂玉,想要忽视拿那道伤痕有点难。时绽眉梢稍提,“学校医务室有药,怕留疤的话,待会可以过去找校医。”

    许念星闻言,侧过身来,“去医务室有什么流程吗?比如找班主任签字什么的?”

    “我哪知道。”时绽嫌她烦,“待会我找人给你拿到教室。”

    许念星默了几秒,读出来大少爷面冷内热的别扭,说了句:“谢谢。”

    时绽:“道完了谢赶紧下去。”

    啧,说翻脸就翻脸。

    许念星摸不清他的脾性,不过她对他别有所图,本就靠利益驱动,出发点不够纯粹,自然不在乎他的冷淡。她拎上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没想到时绽却误以为她在闹脾气,在车门关上前,冷不丁地解释了一句。

    “我得换校服。”

    也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听见,时绽看着她的背影融入人群中,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心底不知为何有些烦郁。她长得出挑,即便淹没人海,脊背也依旧挺拔,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许念星刚在教室里坐下没多久,就有消息灵通的同学传来了有关时绽的一手八卦。

    “今天时绽竟然没迟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奇了怪了,没通知说今天有领导要来啊。”

    “就不能是人转性了,打算发奋图强学习?”

    她们讨论的声音不大,在一众低语背书声中格外明显。许念星多问了句,“时绽经常迟到吗?”

    “对啊。”说话的女生见她主动搭话,以为她感兴趣,热情地说:“念星你刚转来不知道,时绽从高一到现在,就没认真上过几天课。迟到早退都是常事。听说他还实际管着家里的公司,在外面上什么经济学、商学的课,他爸也不怎么管他在学校的事。”

    另外一个人感慨,“反正国外有的是大学愿意收,有钱人和学神的世界跟我们普通人像有壁一样。”

    “我怎么听预科班的大佬说,时绽其实跟得上节奏,他就是故意控分,懒得写卷子。”

    “这你也信?”后排的男生说话一股子酸味,“他要有那个能耐,至于吊车尾?我看你们这群女生就是被他的脸和钱吸引了,成天臆想。”

    处在青春期的人本就对两性关系敏感,听到这种贬低和挑起对立的话,登时有了辩论的兴致,嘲讽对面过于敏感,与其靠着侮辱她们的审美来获得自我赞同感,不如想办法提升下素质,把男生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话题转变太快,场面顿时变得白热化。

    这场晨读闹剧最终以班主任的提前到来而结束。

    时绽是在第三节下课间来敲的教室门。恰好英语和下午的体育换了课,大家提前去操场了,教室里这会没什么人,因此时绽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旁若无人地将药膏放在她桌上。

    许念星半趴在桌面,额间泛出了一层虚汗,连话都说不出来。

    时绽见她嘴唇泛白,移步的动作迟疑,折返回来,“你怎么回事?”

    许念星从唇边嗫嚅出声,“忘记吃早饭了。”

    其实是经期提前,刺痛痉挛了一阵,缓一会就好。但这种事,还没到能够告诉他的地步。许念星喝了几口温水,勉强熬过去。

    时绽以为她是为了早上赶回来,时间来不及,才导致的局面,眉心蹙得更紧。

    “驾照没说非得要你今天还,急什么——”他说一半,难得反思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难听,话锋一转,“想吃什么,给你买过来?”

    时绽的好心令她意外,她本应利用他此刻的恻隐之心,和他产生更多交集。但她此刻实在心力交瘁,提不起更多心神来思考如何应付他。

    许念星咬紧唇瓣,艰难地摇了摇头。

    时绽头一次大发慈悲,对方却不领情。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情绪,被拒绝后,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略一沉眸,声色出奇的平稳,“行,那我回去了。”

    许念星让赵雪雁帮自己向体育老师说明情况,她晚点过去,正好可以避开跑圈和拉伸。

    赵雪雁又给她接了点热水,不放心道:“我看你白得不正常,要不你干脆别下去了?”

    “我平时不痛经。”许念星说,“应该没事。”

    赵雪雁:“你有布洛芬吗?要是待会还痛的话,拿出来抵一抵,痛经痛起来真的太要命了。”

    “有的。”许念星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许念星下了楼,大家刚结束锻炼,开启了自由活动时间。

    赵雪雁在她身侧坐下:“你好点了吧?”

    许念星:“好多了。”

    “我看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要下一场雨,总算能降降温了,再这么热下去,真受不了。”赵雪雁说到这里,半开玩笑道:“要是时绽能顺带给学校捐一批空调就好了。之前那教育局领导跟有病似的,说什么学生空调吹多了体质差,硬生生给半路拦下来了。”

    赵雪雁是典型的话痨,许念星听着她在旁边将学校里的各种设施点评了遍,小腹处的坠痛缓和了不少。

    她打算在树荫下坐一会,再回教室。

    一个篮球蓦然从球场窜了过来,赵雪雁背对着球场,来不及躲闪。许念星反应快,拉着她起身,“小心。”

    所幸她们俩躲避及时,篮球没砸中头。

    不过许念星的手臂却被篮球擦过,刚好碰到她右臂结痂的位置,擦出了点血痕,疼倒是不疼,就是血珠冒出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球场上的一群少年赶紧追过来,见状分外歉疚,挠了挠脖子,连声道歉。几个男生很有担当,当即分散,一个去超市买水,另外两个则去校医务室借碘伏,留下其中一个男生在旁边守着。

    “抱歉,刚才我朋友投三分球,手偏了,你没事吧?”

    许念星自认倒霉,抬眸,这才看清眼前的男生。

    赵雪雁口中能和时绽评分天下的乐队队长,谢城昀。

    谢城昀说话还带着细微的喘,半蹲下身,“看起来有点严重,要不我现在送你去校医务室吧。”

    “拿碘伏喷点就行。”许念星说。

    赵雪雁本就有意撮合两人,在一旁兴师问罪,“你没看见这边坐了这么多人啊,投篮球投那么用力干嘛?”

    眼前的少年属于性格和蔼好相处的类型,听着赵雪雁训斥,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不一会,他的朋友陆续回来了。许念星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没有责怪他们。

    秉承着负责到底的原则,谢城昀将她送到了教室门口,问了她要联系方式,态度分外诚恳:“篮球砸人挺疼的,骨头上的伤可能暂时看不出来。要是你后续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联系我。”

    被砸的是许念星,有多大力道她自然清楚,远不至于他所担心的那样严重。

    她拗不过谢城昀飞花碎玉似的黑眸,含糊答应了下来。

    时绽迟迟没等来谢城昀的消息,找了个借口绕到了楼下,正巧看到谢城昀正微俯着身,一路尾巴似地护送许念星和她的朋友进了教室。

    而他与谢城昀的消息停留在二十分钟前。

    谢城昀的体育课刚好和许念星在同一节,他托人给她买点早餐带过去,谁曾想,他的好兄弟,做到了如此地步。

    “啧——”

    许念星听见这声充斥着野肆的咂舌声,视线上抬,不偏不倚,同好整以暇的时绽目光遥遥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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