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阶下血 > 诡辩之谋士的嘴最会骗人。

诡辩之谋士的嘴最会骗人。

    若要问京中春色不变之处,当为城南李府,茂茂青杉环水,缀雪色而愈新盛。

    李元漪自马车上下,却于府前见一人。

    长身玉立,竟已是可独挡风雪的杉林。

    李檀不敢看李元漪的眼,步子先一步上了前。

    “…阿姐……”此一唤,竟是五年。

    “若是贺偃归唤你来的,便教他灭了这心思。”李元漪抱着暖炉,擦肩而过。

    李檀紧跟在后,生怕被拒于府外。

    不过自家阿姐面冷心热,不会让自己在外挨冻的。

    这般想着,却是与屏起的朱门碰了个正着。

    她捂着鼻子,痛嘶一声,只听门内李元漪淡薄道。

    “那日既决绝,我便允了你。”

    “……!阿姐!阿姐!!”好个军师,如今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委屈唤着,最终三步一回头回了将军府。

    李元漪自回了府后。晚间便着了风寒。高热难退。

    扎了针后,才勉强睡下。

    满府上下一夜未眠,皆提吊着心。

    大人身子弱,平日里药材温补好不容易好了些,如今寒风入骨,反倒愈严重了。

    翌日午,李元漪才转醒,她接过递来的水饮下,由人扶起,刚一扫眼过去,便默默重闭了上,缓缓地,再度躺下。

    “玉棠。”含着鼻音。

    侍女开门近前。“大人。可还有哪里不适。”

    “赶出去。”李元漪修长的手指了指桌侧倚站的人。

    “喂喂喂。我好歹是照看了你一夜!”贺偃归哪管,当即便怼到了床前。

    白费那生的一张好样貌,剑眉星目的,说起话来愣是令人烦躁。

    李元漪看去侍女。

    玉棠点了点头。

    退于一旁充木人。

    李元漪再睨去。

    便只见一笑得欠揍的人脸。

    “………”“你先出去。”

    贺偃归给玉棠让路。

    “我说你。”李元漪短叹。“你人在此,不觉着有何不妥。”

    贺偃归凝了凝神,倒还似真在思索此事。

    然最终到底还是他赖在了这里。

    “……”

    二人大眼瞪小眼。

    李元漪自是不会先说话的。

    “我这坨烂泥,冒昧污浊了贵府。”贺偃归抱着手,倚在茶桌旁,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李元漪。

    李元漪倒也不在乎披头散发,她侧背过身,闭目养神。“冒昧一词自你嘴说出,倒是大象鼻子插葱,装相。”

    贺偃归啧道。“这便是声名远扬的李尚书大人?着实开眼。”

    李元漪未理,只淡淡,“说完了吗?”

    贺偃归打断。“你的脉象。”“可是中过毒。”

    暗影中,李元漪眸色幽深。她翻身,与贺偃归对上眼。“是,三肠绝。”

    “李大人。”贺偃归凑近了些。“三年前你究竟在哪?”“据我所知,能用此毒唯有一人,阿哲。”

    “南桑。”

    贺偃归的目光紧抓着那漆色的眼,纵使李元漪是老狐狸,也做不到微色不变。

    然那眼中却当真只一片坦然。

    贺偃归抓上了她的肩。不可能。

    又是这般,在李元漪面前藏不住情绪。

    手渐渐收紧,面上竟是没了适才随意“你,在哪。”

    “南桑国。”李元漪难得生出了疑色。

    “你不在关西?”贺偃归蹙眉。呼汗频犯,他受命领兵,退敌兵十里,本欲捷胜,但就在那时,朝中贪佞私吞军饷,延迟后援,粮食短缺,无人来应,直接断了贺家军的后路。

    呼汗趁乱夹击,半月,关西千里,流血漂橹。

    而那些日子在关西,且能只手遮天的,只李榭一人。

    李元漪挑眉,“你不知?”然贺偃归神色整肃,直直的目光下亦不好逗弄。

    “暗查南桑,抓与朝中互通款曲之人。”她话说的轻松,然那次计划却实打实布了两年才收网。

    “撒谎。”所有证据都曾指向她。而那时,她设计逃脱,找了个替罪羊。安然无恙。

    贺偃归指尖收紧了,竟一时未注意力道,拿李元漪的肩当弓使。

    李元漪忍了忍,奈何贺偃归似陷入了沉思,终是没忍住。“…松开。”

    “…你撒谎。”贺偃归低声道。

    可能种此蛊的,只有一人。且中蛊后半年,大多昏迷难以下榻。

    “松开。”李元漪蹙眉。

    “那日…”

    “……贺偃归。”

    “明明…”

    “贺离!”

    贺偃归回了神,松开了手。“我有事。”说完便火急火燎离开。

    连门都未关。复行几步才回来重关上。

    李元漪盯着人消失的背影。

    她自小时便不知贺离此人的脑子如何长的。明明熟读兵书却不谙朝纲,明明祖父开朝元臣,却一头扎进军营。李榭一生都在算计,回旋,故而难以理解。

    贺偃归行于长街,逆于人群,他们手握着铺子里买的年货,阖家欢笑。

    恰是午后。

    三年前。乾午门。宴散,百官离宫之际。

    “李大人当真好手段。”

    李元漪神色未改,迈步。

    面前却赫然立了人影。

    贺偃归眼中清明,更应是愤怒。

    “醉酒了就回府。”李元漪淡淡抬眼,着他人去扶。

    “我贺离惹得你哪里不快,你李尚书弹劾也罢,通天手段算计也罢!”他抓上李元漪的衣领。咬牙切齿。“谁给你的胆子,敢动贺家军。”

    李元漪任他揪着。倒是意外贺偃归灵光了一回,猜到了军中线人,不过…已经收网了。

    “贺将,同僚都看着,自重,慎言。”她眼中带着警告,提醒着人。虽说擅自穿插线人不对,但贺偃归未免反应太过激烈,即使他自小就神经不清醒。

    “自重。”贺偃归冷呵一声。“此话从你口中说出,当真讽刺。”

    “李大人,您权倾朝野,门楣高贵,贺家军不过是些白丁,您看不上自然。”

    “但没料想你能卑鄙至此!”

    “大人—!”侍女急忙上前将被甩下的李元漪扶起。

    李元漪额上冷汗直冒。

    “等着。”贺偃归一声低沉,头也不回地离开。

    百官咋舌,这前脚刚出殿门,人还没走出乾午门,竟揽得这般事。早听说贺李二人自小不合,朝中更是处处针锋相对,可也不至当着面动起手…

    “………!大人…大人!!”

    贺偃归那力道用了十成,

    李元漪痛得直捂背。

    “嘘别喊……想别人都知道…你大人摔到屁股了…?”李元漪漂亮的眉眼尽数都皱在一处,混沌间她剜了眼贺偃归消失的地方。

    犯什劳子神经。

    “哎哟~~李大人………”众官找着了机会,急忙赶来嘘寒问暖。

    李元漪未应,捂了捂脸。

    也好巧不巧,她休养之际,恰赶上了三肠绝毒发,只得闭门谢客,后来再痊愈,朝中已传遍了他二人不睦,贺将军将李大人打得面目全非,难以下榻的事,甚而,边陲之地都有所听闻。

    贺偃归坐于书案前,从午后坐至傍晚,侍女入内点烛,而直到次日清晨,暗卫才来禀了。

    “哟,不冷啊。”

    先声夺人。贺离来时,走的不是正门,而是翻了墙。

    李元漪正于檐下观雪,一炉,一茶正煮。她长发未束,只一竹簪草草挽着,着素灰单衣,裹着厚实毛裘。

    玉链盛雪,不闻鸟声,唯听风,雪,看树婆娑。

    连视线都未移。

    她不应,却是再倒了杯茶。

    “不怕我检举你,幽禁府内的贺,大人。”

    贺偃归扁扁唇,未置可否。他拿走茶倚靠上雕花柱。

    热气氤氲,李元漪与雪相映。

    “解释。”他直截了当。

    “解释一个你百思不得其解,而我一点就破的事?”李元漪将脚踩在了椅上支起。

    贺偃归懒得与她贫嘴。“是。我诚心求教。”极不真诚。

    李元漪抿了口茶。“你找着的替罪羊,便是私吞军饷之人。而你眼中的证据,是我给你的,之所以冒他的名,一是为了腾出半年卧床,一是为了…保我的线人。”

    “我凭何信你。”

    “你若是不信,也不会来找我。”

    “………………”啧。明明是他来兴师问罪的,怎又被摆一道。

    “那你…那个……”贺偃归拿着茶盏挠挠鼻子。

    “嗯。”李元漪指尖把玩着茶盏。

    “屁股还好吗?”“没啥隐患吧。”

    李元漪被烫到了指腹。“?”“什么?”她似不可思议,反问。竟不知他二人羁绊这般深了。

    贺偃归很心虚。“…三年前,乾午门,揽春宴。”

    李元漪了然,转而扬唇。平缓的眼尾微挑。“怎么,酒醒了?”

    贺偃归叹了一声,一鼓作气走来将茶放下。立在了李元漪面前。阴影布下,倒是将人全全掩住了。

    神色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杀人灭口。

    李元漪坐直了些,捂住了衣领。“…”

    “是我误会…但我确实老想那般做了。毕竟…很早便讨厌你。此次你帮我,我贺离谨记。从前恩怨不作抵,但恩亦…不忘。”他一股脑全数托出,倒是语序颠倒,前言不搭后语。

    不过李元漪倒是听懂了各中误会。但这话听来,倒更似宣战。

    她失笑。

    “等等,线人?!”贺偃归逼近。然片刻又叹气倚了回去。

    “你李尚书的棋局,我是真不知。亦难参与。”

    李元漪笑笑。

    “所以呢?所以又得到了什么。”贺偃归抱手。

    “…”李元漪笑而不语。

    贺偃归侧目,印象中的李榭还是幼时模样,自己常年带兵打仗,再相见已是五年后。

    现下坐在此处的是吏部尚书,天子亲臣,李榭,还是,那年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李元漪。

    “李元漪。”他唤道。

    那双漆色的眼投来。

    “我还能拿回兵权吗。”贺偃归没话找话。

    “问你的军师。”

    “哦。”

    “………”“我就问一句。”他重站好身,两步跨来,俯身。“只一句。”放低了声音。

    “你可还会以贺家军为棋。”他直视着李元漪的眼。

    “不会。”

    “骗人。”

    李元漪耸耸肩。

    “李元漪。”贺偃归握住她的肩。

    “未免固执,幼稚。”李元漪拂开他的手。“谋者的嘴,最会骗人。你得不到想要的。”她退后靠于椅背,抿了口热茶,不再看人。是夜,京中亮得很,多数官员辗转于案前,彻夜难眠。

    前脚贺离被缴了兵权,后脚御史台便露了马脚,于子时被宣下了诏狱。

    御史台张发,但凡是参与过胶东案的官员谁不与其打过交道,此一夜过后,怕是要吐出不少东西…

    午前,帝清殿中。

    袅袅檀香,由窗外雪色中和。

    棋局之侧,李元漪静候。

    高允背着手,指尖还捏着一玉子,然那蹙然的眉正布满愁色。

    她辗转着步,虽不急,但亦不缓。

    “您不需急。”李元漪声音清清。

    高允沉着声。“狼入羊群,牧者如何都不得安眠。”

    李元漪神色未有起伏,她落下一子。“饱腹之狼。”

    棋子轻鸣。恰如玉碎。

    “跑不快。”

    胜负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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