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范念力一只手抓着杜袄手臂一只手拿着刚才杜袄李佳传过的纸条看,忍不住问:“这药有问题啊,这首歌里除了这个主角全死了,主角最后是丢魂失忆了?咱们怎么实验?”
“意思上是这样的。”杜袄仔细回忆道:“但我在校医室听到是很多很多人重重叠叠一起唱这首歌。”
话说着,杜袄感觉一股呕意涌上喉咙,她干呕了一声。范念力几乎跳起来:“你怎么了?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杜袄拿过范念力手上的纸条:“这首歌别看了,有问题,接触太多的人会有头晕干呕。”
“啊,那你接触最多,你要小心。”范念力安慰道:“不过没事,咱们实验完药应该就不用再接触了。”
真的会没事吗?实验完后要不要接触先另说,但现在没人可以确定是单这首歌让人头晕干呕还是所有线索都这样,杜袄心里想着,但她没有吭声,毕竟,在这种环境下乐观一点总比绝望好。
杜袄说起原来没有说完的话:“当时我听到的是很多人都在自顾自的念这一首歌,那绝对算不上一起唱。你想在什么情况下一伙一起走的人每个人都会如此确定,别人都死了而自己疯了?”
范念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他试探性说道:“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失去理智杀了其他人?”
“我猜是这样的,这一点和我们接触歌曲之后,身体也出现异样吻合。”杜袄说,她在李佳阅读纸条之后的反应上就大概确认了这一点。
“先不告诉其他人。”范念力认同了杜袄的做法,转瞬又恍然大悟:“所以你让李佳和胆子最小的方星语在离你最近的二班、三班搜索线索。”
“放心,李佳会没事的。”杜袄眨了眨眼睛,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高三四班门口,“哪个学生?”杜袄问。
“那个位置,他不在。”范念力指着第四排第五列的位置问:“我们要怎么做?”
“拿到药,喂人吃。”杜袄言简意赅,她脱掉校服,递给范念力:“帮我拿一下,你在门口守着,他要是回来了,你直接喊我名字。”
“记住了,放心。”
范念力答应下来,就见杜袄大大方方走到那个空书桌面前,蹲下身来,开始翻找。
……周围人居然真的没有阻拦。
大概过了一分钟,杜袄已经从课桌旁站起,她并没有离开,反而拿着药瓶跟周围同学说起话来。
就在这时,范念力看见一个寸头男生正夹杂在人群里,从走廊的拐角处出现,那正是这个位子上的武参可!
“杜袄!”范念力喊道。
杜袄没回头,她拍了拍周围学生的肩膀,说了句什么,才往他这走,范念力从侧面口型看,意识到好像是“好好学习”,难怪她要把校服脱掉!她不是以学生身份去翻学生的书桌!
“哪个?”已经走到范念力面前的杜袄抬眼问。
“那个,寸头的,低着头,正走在前面那个班中间窗户处的男生。”范念力忙不迭答道。
“跟我来,别忘了走廊上不能回头。”
杜袄拽着范念力追上武参可,严严实实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男孩抬头,杜袄问:“你就是武参可?”
“嗯,是。”杜袄比武参可还高了半个头,武参可眼睛都不敢直视杜袄:“你们……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校医要我来找你,咱们到那边去说。”杜袄的校服还没有穿上,她说这话眼红心不跳。
“好,好的。”
武参可一直被杜袄拽到楼梯口没什么人的地方,杜袄拿出刚才从他抽屉里找出的药瓶,语气自然:“校医让我告诉你,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要把这些药都吃了。”
“啊,一瓶吗?”武参可脸上露出犹豫:“最近……最近它们没怎么找我。”
它们,它们是谁?杜袄心中疑问,语气却没有变化:“当然,你是怀疑校医吗?我们是为你好。”
杜袄语气坚定,武参可再次犹豫地望向站在杜袄后的范念力,范念力皱眉,居高临下看着他同样催促道:“吃啊。”
武参克被他语气吓得一哆嗦,低下头,拧开药瓶,没有就水,直接仰头将大半瓶药都倒进了嘴里,范念力地心里升起一丝丝愧疚,他感觉自己像个霸凌者。
药将武参可的腮帮都撑了起来,他牙齿上下咀嚼着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含糊向他们求证:“这就……可以了吗?我会安全的吧?”
范念力想回答,杜袄却拉住他的手,带着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范念力良心实在过不去,想低下头来凑到杜袄耳边问问,就见这是,异变陡生!
武参可突然“呕”一声,吐了出来,他跪在地上,白色的药之混着没有咀嚼完的药片不断从他嘴里吐/出。
“这……这一瓶没这么多吧?”武参可的嘴像喷泉,源源不断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来,范念力看着他面前都被浸湿的衣服裤子有些不确定。
“别看了。”杜袄上前从武参可紧握的手里扣出药瓶,吼道:“走啊。”
范念力如梦初醒,那武参可嘴里喷/出的哪是药汁,分明是血!
范念力被杜袄拽着躲到旁边的班级门口,从他们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武参克,但又隔了一段距离并围上去了不少同学。
武参可跪趴在地上,口中鲜血吐在手上,恍惚间,他看到围上来的人群里有无数黑影在其中窥视着他,他抡起胳膊想要抱住自己,却发现自己手指居然异化为了兽爪一样的尖刺。
尖刺给了他勇气,他卯足一股劲,想要将围在他周身的黑影撕碎,尖刺刺入厚实的身体,有软绵的,也有像冰一样扎实的。
耳边传来尖叫,杜袄捂住了范念力眼睛:“不要看,不要想,那会影响你自己的神智。”
杜袄撇过头,只留余光注意着场面,武参可的手臂疯狂挥舞,听到学生尖叫的老师从武参可身后楼梯上来,大声制止,武参克听到声响回头,杜袄猛地正过脸直视他,她看到武参克身上有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全身涌出大股大股鲜血。
然后,躺倒在地,一个老师上前看了一眼,朝别的老师摇了摇头,死了。
老师群里一阵骚动,杜袄听到了“档案”两个字。
杜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切都按她计划进行,规则果然同时束缚着这个校园内的所有人,校医在走廊里给的药果然是令人发疯的。
她还有意外收获,学生这么死了,居然触发到了档案这个关键线索。
周遭安静下来,范念力轻轻碰了碰她,杜袄才想起来,拿下捂着他眼睛的手。
“死了?”
“嗯。走廊上回头了。”杜袄回答。
面前的老师已经将那一块围了起来,范念力忍不住有些发抖,他注意到杜袄同样脸色发白,安慰道:“这……不算人,别太内疚,我们也算是为世间清除鬼怪了。”
杜袄隐隐觉得不是的,但她没有反驳范念力的好意,只说:“对,别怕。”
“走吗?快上课了。”范念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两分钟。
“等等,我刚才听到老师们提到档案。”杜袄说:“我们最终目的是出去,我想看看死的同学,是怎么处理的。你看着表,还有30秒的时候我们离开。”
范念力对杜袄的话已经无条件服从,他没有多说,只紧盯着表。
不到一分钟,杜袄看到一个老师从人群里走出来,杜袄悄悄让分身跟了上去。
一分半后,范念力和杜袄狂奔的回到教室,卡着铃声坐到座位上。
另一边,杜袄分身悄悄跟着那名老师来到行政楼三楼东侧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没有任何门牌,杜尔去找校医的时候,也从门缝里看过,是锁着的。。
老师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左右环视了一圈才贴着门缝进去,杜袄没有听到她发出问好的声音,也记得这间房子没有任何窗户,唯一能看到里面的只有大门顶部被糊着半拉报纸的玻璃。
杜袄踩在门框上,以“人”字型慢慢攀爬上去,顶上的窗户泛黄浑浊,杜袄将眼睛贴在上面,透过模糊不清的窗面,她看到——无数高大的灰黑色铁架子被摆成“回”字,同色系文件夹被井然工整的摆在上面,这栋房间甚至没有灯,唯一的光源只有从杜袄面前窗户射进去的光。
突然,杜袄意识到不对,刚才那个进去的老师……
房间门被猛地拉开,一把戒尺狠狠敲在门上,铁质大门发出巨大的声响,但戒尺却扑了个空,一串脚步声在通往楼梯的走廊里响起。
“有学生不听话!”阴森森的声音从老师嘴里冒出,她张开血盆大口咧嘴笑道抱着一本蓝色文件夹从门后闪了出来,掏出钥匙将大门锁上,又很快追了上去。
杜袄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切,眼看着老师从门缝里的视角消失,她从地上爬起来,眼前这个刚刚将她拉进办公室两手空空的老师给她递来了一杯水。
杜袄接过水,有些犹豫,面前的老师“呜侬呜侬”发出了一堆声音,见杜袄还是不明白。
她张开嘴巴,尖利的牙齿中,肉色的舌头只剩半截。老师指了指,接着直接摸向杜袄口袋处瓶子状的鼓起,两个药瓶被摸出,那个杜袄早读课期间朝校医要的瓶子被她拧开,拿出了两粒淡黄色药片放在杜袄手上。
她要杜袄吃药。
走廊上给出的药已经证实会让人发疯,但现在这个……杜袄本来还想再找个人实验一下的,她想走,她还要跟踪那个拿着档案的老师。
杜袄摆了摆手,尽量保证自己直视老师无神的双眼,用手比划道:“我知道了,马上吃,但我必须要跟在那个拿着蓝色档案的老师后面,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啊啊啊。”老师摆了摆手,尖利的手指不断指向杜袄脑袋,并起脚站在原地不停蹦跶,还用身体挡住办公室的大门,看那架势居然是不吃不让杜袄离开了。
杜袄想解释,但老师像听不懂话一样,一味的坚持那几个动作,甚至最后还掐上杜袄脖子威胁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袄越发焦急,心一横,想着反正是分身,拿起药片吞了下去。
药片吞下肚去,杜袄感觉像两块石头从柔软的食道滑落,像船的锚,将她在漆黑波涛的大海中定在了锚点,海水铺天盖地打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个两手空空的老师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