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季霜偷懒没去店里帮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训练。
因为强度太高枪法太准，小号不幸被封。浅封了三天，她又要了季学山的账号密码在青铜局炸鱼，总之是没登录RIV_Frozen的账号。
没几天后就是季霜表姐的婚礼，季霜被邀请做伴娘。
本地的婚礼没有什么复杂的仪式，她作为伴娘最大的任务就是在新人宣誓后递上戒指，其次是在敬酒环节跟在新娘后头给她倒果汁。
前后加起来需要她的时间还没有坐在镜子前化妆的时间长。
婚宴进行到后半段，圆满完成今天任务的季霜已经坐不住了，“姐姐，我去附近网吧感受一下网速。”
“你一个人啊？”
“我喊我舅舅陪我，他最近赶论文呢。”
表姐失笑，“好，去玩吧。”
按虚岁计算，许焱在长辈口中已经三十好几了，迟迟没有带女朋友回家，已经成为中心目标人物了。
婚宴上更是被大催特催。
溜出去打游戏是季霜临时起意，她找到许焱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声，许焱拎起外套就跟她走了。
走出酒店，季霜开朗地拍了下许焱的肩膀，邀功：“我救你于危难之中，怎么谢我啊？”
“请你打游戏，请你吃蛋糕。”
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置。
季霜小腿一翘，就进了训练场。
边上的许焱顺利登进知网就低下头开始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甜品店。
划拉了片刻，他问：“这个怎么样？”
“吃！我还想吃他们家的黄油年糕，要是有的话帮我带一份。”
“好嘞，我一会儿就回来。”刚要走，许焱又问：“喝的呢？”
“不喝了。”
“我准备点杯咖啡，你确定不喝点什么？”
季霜摇头，换上新弹/夹，“刚才橙汁灌饱了，灌不下了。”
许焱前脚刚走，季霜后脚扫码给自己点了个香芋杯。
外面的键盘有些手生，季霜在训练场多呆了一会儿。
练顺溜了以后她就一头扎进了排位赛。
季霜跳的机场岛，刚落地捡到一把冲/锋/枪，周围的动静就响得跟放炮一样。
“你好，你的点的冰淇凌。”
隔着耳机，季霜听到的人声很轻很模糊。她这边忙着刚枪，随口回应，“放桌上就行，谢谢。”
来人放下冰淇凌，占了她鼠标垫的一角，又屈指敲击桌面，仍立在原地。
“放着就行，谢谢。”季霜又应了一声，可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季霜全神贯注于战局，没有理会旁人。
好一会儿，余光里服务员的身影才离开。
几分钟后，机场岛内恢复平静，季霜准备驱车离开。她一手操作载具，一手掀开了冰淇凌杯的盖子。
“网吧的冰淇凌是不是比外面的更好吃一些？”
“？”耳机里没有枪声和脚步声的干扰，季霜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立马挺直自己的腰背，却没敢有多余的动作。
假期。
晚上八点钟。
正规网吧。
周岁十八岁零六个月。
屏幕上是PUBG。
她甚至还在排位，刚从自闭城全身而退。
RIV能招到季霜这么敬业爱岗的员工简直撞大运了。
也许是第一次大摇大摆进网吧，季霜还没完成心态上的转换，隐隐中总感觉不太自在。
她慢慢地转过头，和所料的完全一致，周迭就站在自己边上。
季霜拿掉嘴里叼着的塑料勺子，被抓包的心虚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席卷而来，只得磕磕巴巴道：“队队队长。”
周迭气血上头，一时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环顾四周。
隔壁有猛敲键盘满嘴芬芳疯狂输出的，远处还有无视“禁止吸烟”标识的。
室内环境乌烟瘴气。
“这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季霜眨巴眨巴眼，相隔几天再次见到周迭，心底翻滚起异样的情绪，莫名紧张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直说：“我成年了，可以来网吧的。”
对啊。
她成年了。
在网吧打PUBG有什么错？
就算放假她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就连季霜本人都无法共情此时此刻的自己。
她在心虚什么？
请理直气壮的好吗。
如此爱岗敬业的队员。
周迭作为老板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张口就是阴阳怪气。
大冬天的，吃冰淇凌怎么了？
她想吃就吃，花基地钱了？
一连串言之凿凿的反驳在季霜嘴边兜了一圈，她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网吧环境不好。”周迭面色不虞，垂眼就瞧见她光秃秃漏在外面的半截小腿，“你冷不冷？”
“不冷啊。”季霜觉得莫名其妙，室内打了暖气的。她现在甚至觉得有些热，扯了扯羽绒服外套。
不扯这一下还好，至少身上穿了件中长款的羽绒服，从上到下都保暖。
可她这么一扯，她光溜的锁骨就露了出来。
“现在是冬天。”周迭看着她都觉得冷，恨不得把人裹起来，“穿这么点不冷吗？你怎么过来的？”
许是周迭的目光过于炙热，季霜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扯了下外套，看到里头浅紫色的礼裙边，季霜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说：“啊，今天我姐姐结婚，当伴娘来着，就在马路对面的酒店。”
说话间她又挖了口冰淇凌送进嘴里，“队长你还有问题吗？”
把勺子插回冰淇凌上，她重新握住鼠标，差点忘了排位。
“打完这把回去找你姐姐。”
季霜的逆反心上来了，扯掉耳机，反问：“凭什么？”
她才刚把位置坐热。
周迭下意识中就想说凭他是RIV的队长。
可想想用这个身份压她一头好像在搞内个职场霸凌。
周迭张张嘴，想琢磨些更温和的言语，可接连几个理由都很像多管闲事的。
难受死了。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试探又迟疑的一声，“Frozen？”
顿时，季霜伸长了脖子到处乱看，寻找声源。
相隔了一排的位置上传来了明显的倒吸凉气声，紧接着就是女生的惊呼，“天呐，真的是我老婆！！”
尽管这位女生已经足够克制了，却仍吸引了周围一小圈人的注目，她更小声地和被她影响的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安抚完其他玩家，女生立刻起身过来。她自然不可能没看到边上的周迭，同样也打招呼，“嗨，迭哥。你们俩一起来泡网吧呀。”
“没有没有。”被粉丝认出来季霜还是有些拘谨，“凑巧遇到的。”
女生压根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一味地兴奋，手舞足蹈，“老婆老婆！晚上在酒店看到一个女孩子跑过去感觉很像你，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天呐！老婆你穿裙子超级漂亮呢，以后要多穿裙子，太漂亮啦！”
“谢谢！”季霜被夸到不好意思了，捂嘴嘿嘿嘿地笑。
女生的眼神在他们俩人之间流转，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那个……可以合影嘛？”
“当然。”季霜毫不犹豫地答应。
女生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迭哥可以一起吗？”
周迭没有说话，自觉地站到了取景框中。
女生调了调画面。
因为是自拍，条件有限，大家得站得紧凑一些才可以。
不知不觉当中，原先站位有些距离的周迭和季霜被挤到了一块儿，肩膀靠着肩膀。
“一、二、三，茄子！”
季霜冲镜头比了个“耶”，笑容灿烂。
女生欣喜地看了眼照片，“谢谢老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旁边周迭强大的气场搅和得季霜的情绪乱乱的，逆反心理突然涌上来，她声音低柔地询问眼前的粉丝，“要抱一下吗？”
“可可可……可以吗？！”女生眼睛亮晶晶的，除了季霜以外，视线内的一切事物都模糊淡去了。
说话间，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已经相拥在一起了。
周迭还听到这位一口一个老婆的女生抱着季霜说：“完蛋了老婆，我要爱你一辈子了。”
俩人还原地摇了两下。
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秋季赛结束那天，季霜的朋友来找她，俩人在场馆外拥抱时也有类似的行为。
女生又说了几句要好好照顾身体、好好训练、好好比赛之类的话，就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目送粉丝离开，季霜想和周迭说些什么，那边许焱拎着甜品袋子和咖啡过来了，“怎么了？”
他坐进自己的位置，又瞧瞧边上的人，“这不是……”
许焱喊不出名字，但是眼熟，“你们要坐一起玩吗？我再加一台机子。”
“不用了。”周迭出声拒绝，视线却在两人之间流转，“我约了朋友。”
没有多说什么，周迭离开了。
到前台替朋友结账的时候，周迭毫不客气，“你们贴了‘禁止吸烟’的标志，为什么烟雾缭绕的没有人管？你们的眼睛和标志是摆设也就算了，天花板上装的烟雾报警器难道也是摆设吗？”
解决完，周迭憋了一肚子的酸水才稍稍压下去一点。外头的冷风一吹，周迭又想起季霜那身裙子。
和朋友过红绿灯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同样穿着裙子赤裸小腿的女生。周迭不自觉地发问：“现在的女孩子是都感觉不到冷吗？”
朋友很快也瞧见了，不禁嘲讽：“你个死直男，人家穿了光腿神器的。”
“这样啊。”
周迭其实并不知道朋友口中的光腿神器是什么东西，还煞有其事地上购物软件搜索了。
随便搜了一下就看得他眼花缭乱的。
这东西不光有不同的厚度，还有五花八门的肤色差别。
婚礼结束，季霜没有在酒店留宿，搭许焱的车回了家。
洗漱完已经不早了，但她心中的情绪久久没有平复。翻来覆去没忍住还是戳了个视频电话给方绮卉，叽里呱啦开始讲今天的遭遇。
方绮卉正在熬大夜做游戏任务，本来就昏昏欲睡的，突然听到关键之处，她猛地捶桌，“什么！你当伴娘忙了一天，晚上兢兢业业打PUBG，他竟然让你回家？”
“对吧对吧！！”季霜以为方绮卉精准get到了她的点，义愤填膺，“为了应付他，我从自闭城出来就没摸过键盘，什么时候挂掉的都不知道。今天的首战啊，我掉了十七分！十七分啊！！！你知道这十七分我要费多大劲才能打回去吗！”
方绮卉扶额摇头，“哇，你迭哥别太爱了。”
此话一出，季霜瞬间闭上了嘴巴。
方绮卉继续，“知道你日理万机当伴娘还不忘到网吧打排位赛，他竟然没有感到欣慰，而是担心你着凉、催你早点回家。啧。”
“居然是这个逻辑吗？”季霜皱眉，好像是的。
“我说霜霜啊，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问问你们队长，有没有兴趣开家网络公司，我第一个应聘。我想要这样的老板。”
听清方绮卉在说什么，季霜又缩回去当乌龟了，接连几天闷闷不乐的，也纵容自己睡懒觉。
清晨，季霜被房门外的声音吵醒。
“小霜，你们队长又订了牛腩，我都打包好了，还是之前那个地址，给人家送一下啊。”季学山隔着门嘱咐她，没听到房里传来动静，又敲了敲门，“听到没有？”
“没听到。”季霜卷过被角，把自己裹起来。
“那我再说一遍，起床吃了饭就给你们队长把牛腩送去。”季学山苦口婆心，就是要把这个差事塞给季霜，“上次我去送的时候他还问起你来了，你反正也没啥事，就跑一趟。”
沉默。
季学山也不管她乐不乐意，自顾自继续，“店里还有好多事，你帮帮爸爸的忙，听话。”
季霜翻了个身，声音闷闷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