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是个话痨,得知池年有了名字之后,也缠着池月给它起一个。
哞——我也要!
遵循着日月年的规律,它获得了池日这个名字。他高兴的刨了刨土,用头去拱池月。
哞——我叫池日!
气氛一下子暖了起来,池月很喜欢妖精,和他们相处很舒服。几个小孩嬉笑说着话,雨停了,外面天色渐渐晚了。
咻——嘭!
洞外传来烟花的爆鸣声,元宵节的烟花开始了。
闽南宗族观念浓厚,大族在祠堂祭祖、宴饮后开始放烟花。县城里刚办完了踩街和攻炮城等活动。组织的游灯队伍刚好行至主街和法海寺前,由地方乡绅和商会赞助的硕大的烟花一朵一朵升空。
池日“哞”冲出门,池月紧随其后。
哇!今年有“烟书”烟花,在空中炸开后,火焰花朵散去,出现了“平安”“丰年”等字样。
“哞!人类好厉害,怎么做到的,我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欸。”可爱牛牛,在线好奇。
池年也双手抱胸,嘴角一弯“哼,人类也就在这些方面有点天赋。”他抬头看烟花,随着“咻咻”声,一朵朵火树银花在他的眼里炸开,和金色的眸子交相辉映,灼灼闪耀。
确实很漂亮。
池月扒着山岩往下望,主街像被打翻的星子铺成的河,灯笼串成的光带在夜色里蜿蜒,游灯队伍的锣鼓声顺着风飘上来,混着烟花的脆响,挠得人心头发痒。
“山下好像在煮糖粥,”池日的鼻子动了动,牛蹄在泥土里碾出浅浅的坑,“还有炸物的香味,比祠堂里的供品好闻多了。”
他们俩一齐看向池年,池年金色的眸子在烟火余光里亮得惊人:“行,去看看。”先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他向来不屑于人类的热闹,小弟们都想去,他也不想扰了兴致。
池月回洞内翻出淑姑先前给她缝的虎头帽,又找了块厚实的蓝布,三两下给池日做了个带耳朵的头套,把牛角严严实实裹在里面。
“这样就像头刚出生的小牛犊啦,” 池月拍了拍池日的脑袋,布料下传来闷闷的哞声,带着点不情愿又有点期待,“你可得跟紧点,不许乱拱人。”
三人下山,在山脚的避雨亭里遇到了等得焦心的淑姑,看见池月身后的一人一牛也是一愣。不过她知趣的没有问,直接起身跟上了他们。
很早之前,她就模糊的感知到,她侍奉的主家有一些通灵之能。不过,不该问的不要问,才能活得久。
池日被池月牵着走在最前面,头套上的布耳朵随着脚步一颠一颠,池年跟在后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眼角的余光被山下的灯火牢牢勾着。
【主街】
牌坊下挂满了走马灯,画着花木兰从军与昭君出塞的灯影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踩街队伍里的舞龙队正穿过人群,龙珠一晃,金色的龙身便跟着腾跃,惹得孩童们追着拍手。 “快看那个!” 池日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的糖画摊。老师傅正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糖浆滴落凝成一条鳞爪分明的鲤鱼,刚要递给穿红衣的小姑娘,却被一阵风卷着飘到池日嘴边。
“哞!” 池日伸出舌头,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他头套上的布耳朵幸福的抖了抖。
摊主呆楞着看着空空的手,刚准备仔细瞧瞧什么东西卷走了他的糖画,池日就被两个孩子挤进了人堆。
池年忍不住嗤笑一声,却在抬头时撞进一片灯海:
内城河上摆满了荷花灯,烛火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金芒,穿蓝布衫的阿伯正给孙儿讲 “放水灯祈平安” 的老话,卖糖葫芦的小贩摇着铃铛从灯影里走过,山楂果上的糖霜在火光里闪着晶亮的光。
“往那边走,” 淑姑牵起池月的另一只手,“攻炮城的奖品还没发完,说不定能赢盏琉璃灯回来。”
池日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个半大的小子正举着点燃的炮仗往竹架上扔,炸响的瞬间,挂在架子上的彩绸和糖果簌簌落下,引得人群一阵哄抢。
“人类的游戏,倒比撞树好玩些。” 他甩了甩尾巴,头套下的眼睛亮闪闪的,蹄子在石板路上轻轻敲出跃跃欲试的节奏。
池月回头看了眼池年,他正盯着一盏走马灯出神,灯上画的“白蛇传”在他眸子里投下流动的光——
断桥边,白素贞撑着油纸伞望着许仙,灯影流转间,白娘子的眼神软得像西湖的春水,人妖殊途都在暖黄的灯光里融成了说不清的缠绵。
烟火又一次在头顶炸开,“幸福” 二字的火光落进每个人的眼里。
池月忽然觉得,呆在莆田,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