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海城,侯府。
高门一片死寂。
壬毓舟等人落地府外,已觉不对,没有贸然闯入。
“大人,四周风中血腥之气极浓,可现在无人接应,侯府内的机关又处处杀机,我们擅闯只怕要费不少功夫。”
蓝沼上前按了高门上狮子头的访客机关,等候一阵,便跑回同壬毓舟禀报。
事关重大,他的面色早已一片凝重。
“事情很不对劲,若是侯府内真有大变故,癸钰不可能收不到消息,我们都到了,巡城军同城主府那些亲将却仍不到……是个局。”
壬毓舟看得要深远些,若是他们此时硬闯,可不止要费一番功夫,越过波澜海城的势力先行闯入,也算是明着同波澜海城为敌了!
可侯璇淮是他长辈,多年来助他良多,同样对他有恩的癸夫人在他到前已经出事,他无力回天,现在侯璇淮的安危,他实在不能不顾,故而依旧抬手下令:
“橙衣同青雪,带一半人在外等候接应,青泉蓝沼,随我前面探路,靛龙黄釉,带人紧随其后,红鱼、粉黛、黑虎、黑豹,你们则领二十人垫后。”
“是!”众人列好阵型,不再犹豫,一举冲向侯府……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凌巳巳同佛咎才姗姗来迟,与他们二人一道的,还有位老熟人——
明雅小河!
据明雅小河所言:他这两日劳心奔波,不惜调动他老娘明雅沧沧的关系网,全在查天浮城那边的事儿,各方面的收获不小呢!
现在只等着将那一系列重磅消息卖给癸钰了。
下了船他立马就坐上机械牛马车前往城主府,可在机械车上,他偶然间瞥见街角处的凌巳巳同佛咎,二人面色看着不对,他一时好奇,就跳下了车。
大家都相熟,凌巳巳同佛咎也不瞒他,将一切如实相告。
靠在墙角听完二人的话,明雅小河激动锤墙道:
“凌姑娘,现在还真不是回城主府的时候,这明面上好似侯府之祸,可实际上,只怕是个针对癸少主同壬毓舟的阴谋!”
“阴谋?”
凌巳巳原本澄澈平静的眼眸闪过厉光,“什么阴谋,能把侯璇淮都算计进去,他府上的机关,复杂得能困死半城人。”
“哎呀,若真如活舍利之言,老侯爷将死,到时无一个波澜海城的人在场,只有壬毓舟他们自己人,不管是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在波澜海城的人面前,都说不清了!”
明雅小河手握江湖大小秘闻,心眼子自然不少,他将事情严重性掰开讲解给凌巳巳:
“你想想,癸少主壬毓舟他们二人彻底反目成仇,那波澜海城同天浮城的仗,是不是肯定要打的?”
不等凌巳巳回答,他就用自己的手背拍着手心,发出重音:
“他们不止肯定要打,并且会打得极其残忍!你别忘了他壬毓舟是什么人,他那座舟狱里,关着多少丧心病狂的江湖恶人,到时只要放出一些,就够波澜海城的将士们喝一壶了,血流成河都是轻的,只怕从波澜海城到天浮城的沿途各城,都要变成无间炼狱啊!”
“啧……可是明骚,你、佛咎、我,我们三个,也都不是波澜海城的人啊,就我们去当见证者,没什么说服力吧。”
凌巳巳颇为头疼。
可佛咎同明雅小河看着她,却异口同声道:
“你是!”
“啊?我是?”
凌巳巳手指自己,撇嘴道:
“我拿着麒麟黑玉的时候,兴许……可以算是。
但现在,我同癸钰已经不是那种互许终身的关系了,并且我也将麒麟黑玉还了回去,我顶了天,就是他的旧情人,这样,也能算是他们波澜海城的人?”
“啊?”
明雅小河显然还不知道凌巳巳同癸钰之间的事,竟是迅速掏出纸笔,唰唰一通急记:
“大秘闻!这可是一宗能将江湖整个炸开的大秘闻啊!一经江湖八卦报发出,定能让在下赚得盆满钵满!”
“……”
凌巳巳无语一阵,在心中盘算一通,觉得自己不能吃这种明亏,便拽起明雅小河的衣襟,咬牙道:
“我是当事人,还是爆料人,明骚你若缺德将这种私事爆出去,所得赃款必须分我一半!”
两人推搡一阵,还是凌巳巳拳头更硬,最终明雅小河还是含泪妥协了:
“凌姑娘,钱的事好说,但是,你一个女儿家,还是温柔些好,打人忒疼了。”
唉,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打不过一个女子,事实真是令人垂丧。
“你好说,我自然也好说啦~”凌巳巳笑眯眯抚平明雅小河的衣襟。
佛咎无奈摇头道:
“别闹了,二位,这里离侯府还有很长一段路,巳巳施主,你是癸钰深爱之人,也曾出大力守护波澜海城,更是百姓心中的女英雄,有你作证,大家必定不会太过冲动,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哦……”
凌巳巳同明雅小河收敛起来,一起提着佛咎赶路。
两人轻功皆属上乘,带个小和尚照样飞得极快。
半途凌巳巳瞧见巡城军,便折下去托那些人速速去城主府给他们少城主报信。
侯府外。
橙衣等人发现凌巳巳三人的身影,自然要上前相谈。
得知壬毓舟他们早半个时辰就闯进侯府去了,凌巳巳忧心道:
“这么久了,他们在里面就传出没有一点消息吗?”
“没有,而且波澜海城的巡城军队也没有巡逻这边的街道,按理说,城外有战事,他们每两刻钟就要巡街一轮的。”
此时凌巳巳心中也有些责怪壬毓舟:
壬大人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也被人做局了吧!
到头来还得本姑娘烦心,本姑娘欠你的么?!
叹息一声,她又郁闷道:
“橙衣姐姐,你们任大人既有令在先,那你们便继续守着,等癸钰他们过来,再一起进去,现在我们三个进去看看,免得……真出什么事。”
其实凌巳巳是不想带着佛咎的,若是侯璇淮真的出事,侯赛雷又不在,侯府里面的机关她根本没把握全身而退。
她真怕自己一时顾不上的时候,佛咎这活舍利折在里面!
可朋友嘛。
重在知心。
她知道佛咎不会听劝的,劝也无用,倒不如她一开始就把对方带上,免了口舌。
不过她不开口,明雅小河却提了:
“活舍利,我看你也在这儿等癸钰吧,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进去多危险啊。”
凌巳巳替答明雅小河:
“明骚你就不用劝了,人家佛咎有他们佛主保佑,必能逢凶化吉的,佛咎进去,就是佛主的指引,没有他,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佛咎双手合十,面上轻笑:
“阿弥陀佛,知我者,巳巳施主也。”
橙衣找自己人要了几个放信的烟火弹,交给凌巳巳:
“凌姑娘,你们若遇上无法抗衡的急险,便拉信号弦,我们一定进去救你们。”
“多谢啦~”凌巳巳冲橙衣一众抱拳,转身同明雅小河一起带着佛咎翻高墙而入侯府。
城主府。
又悟了大师吃饱喝足,片刻不想耽搁,抓着癸钰就要给他续筋脉。
“大师,晚辈还有很多事未……”
癸钰本要拒绝,可又悟了大师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几处要穴。
做完这些,又悟了大师作势掏耳朵:
“阿弥陀佛~钰儿你说什么,贫僧刚刚耳背,你既没有反对,贫僧就当你同意啦~”
笑呵呵将人扛到肩头,又悟了大师又一掌将从远处走来的侯赛雷吸入自己掌下。
侯赛雷手脚挣扎大声大嚷嚷:
“大师,小钰让你不高兴,你教训他就是了,我又是哪惹着你啦?”
“哈哈哈~小胖子,你的小钰兄弟连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想管那些芝麻俗事呢,贫僧也很忙的,来一趟不容易,他的伤势拖得越久,损命越多,择日不如撞日,那个叫凌巳巳的小姑娘和我的小徒弟既都不在府上,你这小胖子便充个数吧。”
“冲、冲什么数啊?以命换命吗?好赖也让我回去和我老爹道句永别啊!”
被抓着后颈倒退走的侯赛雷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从将士口中得知凌巳巳已在城东琼宇楼入住,屁颠颠地来给癸钰报信,没想到竟被又悟了这大秃驴和尚抓了壮丁!
他除了一身的肥膘,能冲什么数啊?
又悟了大师是得道高僧,癸城主挚友,早年还与癸城主夫妇同游波澜海城,四处提点百姓,在将士们心中也极有威望。
故而秦翦楚同霍柳等人,一听大师传音整个城主府,说要给他们少主治伤,需一日一夜不得有人打扰,纷纷自主带兵层层围守,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他们少主的院子。
凌巳巳嘱托报信之人,连城主府大门都未得进,就被拦住了。
守门大将呵斥:
“何事闯府!”
那巡城兵心头一颤,不住抱拳后退道:
“禀将军,凌姑娘有事急报少主!”
“少主无空!何事焦急,你且说来,本将报秦将军定夺!”
“这……”
巡城兵汗滴如雨,神情为难。
凌姑娘嘱托他们,务必要亲口告知少主。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守门大将脾气急,看巡城兵迟疑害怕,更是瞪圆了厉眼:
“磨磨唧唧,不说便走!让凌姑娘自己回来说!”
“凌姑娘……凌姑娘她同活舍利、明雅公子一齐去侯府了,让小人给少主带话,务必速往!”巡城兵还是说了。
毕竟城主府大门他都进不去,只能寄望大将会将话传给少主。
“知晓了,你去罢!”
打发走那小兵,大将即刻回府,层层递进,报给守在少主院子外的秦翦楚同霍柳二人。
“侯府……”
秦、霍二人听得一头雾水:
“侯府养着大批死士,能出什么事?”
想了想,霍柳主动道:
“老秦,又悟了大师说过,少主这一日一夜十分关键,天大的事都不得打扰。
凌姑娘之事,应该不急一时,这样吧,我代少主走一趟,看是什么情况,再将少主的事情讲明,也免得凌姑娘怪罪。”
“嗯……”
秦翦楚一听也在理,点头道:
“你去吧,少主这里由我守着,保证万无一失!”
两人此时并不知,此一别,竟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