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赵原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清洗，又上楼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艾丽丝就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艾丽丝其实很粘人，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真的要去见你爷爷？”艾丽丝犹疑，俩人进展明显是太快了，开了N倍键，感情几何成了迷。
“不见了。”见了家长再分手，影响不好：“不见了。”
说着，艾丽丝就要往自己房间钻，被捡衣服的赵原拦住脖子，从背后箍在臂弯里。
赵原像是抱了一个玩偶一样，抱住她的腰，在艾丽丝头发上猛吸了一口，又转移到脖颈，快速亲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不行，见，走。”
艾丽丝呆在原地，抱着她吸是什么操作？
她云里雾里的摸了自己的头发，揪起一锊头发闻，看了看赵原的背影，心想，幸好昨天刚洗过头。
赵原松开人，手移到艾丽丝的后腰，轻轻推了她一把：“去把衣服穿好，我们一会儿就出门。”
“没必要吧！”
“在你眼里什么有必要？”
听语气，赵原快要生气了，艾丽丝只好乖乖下楼，在一楼衣帽间挑衣服。
这间衣帽间里有很多衣服，包括赵原父母生前的衣物。
大多都是品质精良，保存妥当的衬衫，线衣，绸缎。首饰也大多都是低奢珠宝和简约包包。通过这些衣物，配饰，就能看出赵原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她的母亲应该是那种温柔贤淑的女性，因为饰品珍珠不在少数。
赵原肯定更像父亲，父子俩穿衣风格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样？”
衣帽间里有专属于艾丽丝的衣服，赵原贴着艾丽丝身后站着，扶住她的手臂，将人往怀里收：“我觉得我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艾丽丝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身体接触，她指着一个衣柜：“这些衣服都是给我的？”
“嗯。”
艾丽丝：“....”
她突然觉得受之有愧。
“不喜欢吗？”赵原把下巴垫在艾丽丝肩膀上，调整舒服的角度，双手搂住她的腰：“我记得你大学就喜欢穿这种衣服。”
艾丽丝失笑：“我读大学就那几件衣服好不好，我哪有钱买衣服，这些衣服我根本买不起。”
她进来时看见了，不少是绸缎，真丝的，她不认识牌子，光靠一双眼睛看，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那些衣料光是挂在哪里，就足够光彩炫目。
“风格，我说的是风格。”
“这直接把我的风格升级了。”艾丽丝平时喜欢宽松简约，偏中性干练。经过赵原那些衣服一包装，她直接化身低调的职场女强人。
“适合最重要。”
“不符合我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身份。”
“符合的，你穿的乱七八糟去，可能进不了门。”
赵原这么说，艾丽丝信。她们能顺理成章的住在赵原家，多数原因是因为赵原自小父母双亡，如果赵原爸妈还活着，肯定讲究门当户对，像艾丽丝这样的人，只适合在外面玩一玩，做露水情缘。她挑了件衣服给自己换上，又找了鞋子。
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衣服，艾丽丝觉得自己精神了不少。只有穿的这样体面，才能见赵原的爷爷。
赵原也挑了衣服，跟着艾丽丝的穿搭配色挑的，往哪一站，就能看出是情侣装。
“你衣品不错。”
“主要是我爸妈审美好。”
“所以才能生出你这样的帅哥吧！”
“那是了！喜欢我吗？”
“....”艾丽丝口直体嫌：“喜欢的。”
“那将来我们生一个。”
艾丽丝光速逃离：“.....”
大年初一，全都放假了，赵原的助理却还在上班。
院子外面，助理不知等了多久，初一还要被老板支配，可怜的牛马，没自由可言的社畜。
艾丽丝又睡着了，就她这副德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车停在抱框漆金如意红门前，喜庆富贵，门楣还刻着蓝色卷云纹，门上还挂了两个红色灯笼...
“走吧！”
艾丽丝刚反应过来，心说这么空着手不合适，就见助理在后备箱，拎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兴冲冲跟在他们身后。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一早就在家里放着。”
艾丽丝心虚，她缺乏教育是事实。
这些社交礼仪，她不懂，也不能提前想到。
赵原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穿了她的心思：“没事，你想学以后我亲自教你，其实你也不需要学这些。”
“...你还是教我吧！”艾丽丝说：“体面。”
“行，不过今天的事你就别当回事了。”
赵原扣了两下门，门从里面开了，艾丽丝深吸了口气，跟着赵原进了院子，了不起，这居然是一所四合院，她只在书里看过。
抬脚进门，首先看见的是影壁前栽的花，竹。绕过弯就是一进院，坐北朝南，进了垂花二道门，艾丽丝被两边的抄手游廊吸引，但最有气势的还是正房，青砖黑瓦，飞檐翘角，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到这儿，还没完呢...
“....”
“你爷爷住在四合院啊？”
“嗯，祖上留下来的。”
艾丽丝顿时感觉捡大漏了，赵原太值钱了，她想问，你爷爷死了之后，会把四合院留给你吗？
她穷的上不了台面，她之前还觉得分手会困难，像现在这种情况，她跟赵原成不成，她没太大作用，甚至有一半决定权，不在她手上。
“...”她胆怯了。
真的高攀不起。
“你害怕？”
“呃..不是害怕，是觉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赵原不对劲。
“那都不合适。”艾丽丝察觉他有脾气了，但嘴没把住，赵原突然皱眉，眼神锐利，艾丽丝看的后背一凉，听见赵原说：“你这样很没意思。”
“....”
走吧要不！又不是她要来的！
艾丽丝要走，发现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瞪着眼睛看着他们，而且赵原的力气她挣不开，她的手都被捏红了。
赵原抬首掰过艾丽丝的脸，压着脾气：“走，回去在跟你算账。”
为了不难看，艾丽丝跟着他进了正房大堂，她的思维有些停滞，直到看清了这座四合院，艾丽丝才明白自己跟赵原之间隔着的鸿沟，是祖祖辈辈的积累，是几代人的努力。
换算成时间，大概隔着一个世纪那么远。
人个人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现实扎心。
艾丽丝抬不起头，目光微微垂着，落到干净的地摊上，他看见了一双穿黑色布鞋的脚。
那布料是纯手工，绸缎刺绣，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光。
她被看到的东西压住了，脖子身体僵硬，抬不起头。
艾丽丝清晰的确认，自己跟赵原是真的不在一个世界，即使她努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在赵原面前，她的努力和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爷爷。”
“回来了？”
“嗯，这是我未婚妻，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我们今年会结婚，所以我特意带她来见见您老。”
“....”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艾丽丝没抬头，听见了盖碗拨茶沫的声音。
赵原晃了晃艾丽丝的手，声音里带着笑：“爷爷，她性格内敛，第一次见您，紧张。”
艾丽丝整理好情绪，摆出一个微笑：“您..好，我是赵原的同学，我叫艾丽丝..”
老爷子已经头发花白，穿着一身黑衣，威严庄重的坐在红木椅上。
艾丽丝心想，要不要再说一些祝辞，比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坐吧！”老爷子搁了茶碗，刚刚那个开门的中年男人给她们上了茶水。
艾丽丝向赵原求救：“...”
赵原端起茶碗，递给艾丽丝：“喝口茶压一压，有事回家再说。”
艾丽丝：“..”
什么回家说！什么家！
“姑娘哪里人？”
“小山村，大学在这里读书。”
“家里几口人？”
“.....”
“爷爷，她是孤儿。”
老爷子挑眉，嘴角向下：“孤儿？阿原，你不要太任性，你喜欢漂亮的，爷爷可以给你找合适的...”
艾丽丝松了口气，浑身冰冷，如坠冰窖，她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爷爷，您是长辈，晚辈按照礼节，来只会你一声。”
“你跟你爸一个样子！让人讨厌！”
“爷爷，父亲不在了，他是您唯一的儿子，现在我是您唯一的孙子。”
“....”气氛剑拔弩张，可能是碍于她这个外人在，爷孙俩没吵起来。
但赵原和艾丽丝被老爷子拄着拐杖给轰出来了。
助理差点挨打，跑出来之后，站在朱门前抹汗：“这老爷子，真厉害！我差点被打。”
“...”
“走吧，我们就近找个餐馆，先吃饭。”
艾丽丝心里憋着话，但她一直记得赵原的话。
“回家再说。”
所以一进门，艾丽丝就开门见山说：“我们不合适，我这两天会找房子，过几天就搬走。”
赵原翻了一个白眼，充耳不闻，帮艾丽丝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
艾丽丝皱眉：“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你已经见过我外公了，他同意我们。”
“他不同意。”艾丽丝真不敢奢望什么：“我们都被赶出来了，你爷爷要给你找其它姑娘，门当户对的更适合你。”
“合适，但我不喜欢。”
“你还年轻，你人很好，两个人待在一起，是会产生感情的。”艾丽丝说：“你们可以先婚后爱啊！”
“不。”赵原按着艾丽丝在椅子上坐下，给她换拖鞋：“我认定你了，只想跟你日久生情，先婚后爱。”
“....”
“我父亲就是，认定了我妈，不顾我爷爷反对跟我母亲结婚了，之后就有了我，我不认为我父亲有错。”赵原说：“我爷爷看不上我母亲，就是因为她没钱没家世，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一家人，又不看这些物质。”
大少爷没跑了，世上谁不看物质，物质可太重要了，没有物质就是一盘散沙这句话，不是闹着玩的。
“我父亲可以，我同样也可以。”
艾丽丝努了努嘴，笑不出来，觉得赵原在开玩笑，闹着玩，她坚信：“你会后悔。”
赵原坐在艾丽丝身旁，模样坚定无比，语气不容置喙：“我不会，我可以肯定，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艾丽丝说不出了，赵原确实足够理智，且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但，她自己有什么可喜欢的？
“呃，你母亲应该挺厉害的吧！”
“没有，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读书一直都是国家资助，我母亲很优秀。”
艾丽丝很诧异，意料之外：“你母亲是孤儿啊？”
她以为至少是个中产家的独生女，怎么是孤儿？
“对啊，所以我爷爷不同意，认为我母亲居心叵测，但事实上，我父亲跟我说，我奶奶也是孤儿，是闹饥荒的时候，我爷爷捡的我奶奶，后来他们就结婚了，有了我父亲。”
艾丽丝：“....”
现在说的通了，合着祖孙三代人，都喜欢捡孤儿做老婆。
“呵呵，那挺好的，你爷爷是个好人。”
“他自己都可以，就不允许我跟我父亲。”赵原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俩人经常大过年摔碗摔锅摔盘子，后来父亲去世，爷爷老实多了。”
艾丽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可不，就剩你一个独苗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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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丝觉得好笑，怎么会!
谁能想得到，赵原的爷爷捡了赵原的奶奶，完了生下的儿子捡了一个孤儿生的儿子——赵原，又看上了她这样的“孤儿”。
艾丽丝内心五味杂陈，她望着天花板，赵原坐在床头敲电脑。
她睡不着，问：“你们祖上没有找大师算过吗？万一这是局呢！”
赵原笑了一声，忙里偷闲，揉了揉艾丽丝的头发：“睡吧，瞎想什么！”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艾丽丝怀疑这是玄学：“我无法相信科学了。”
“必须相信科学。”赵原说：“这事在人心，跟玄学没关系。”
“哦..我觉得好奇怪，你奶奶真的是你爷爷捡来的吗？”
“是，我奶奶告诉我父亲的，我父亲又告诉我。”赵原合上电脑，跟艾丽丝一起躺着：“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我条件好到已经不需要在意这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样的男人，你打着灯笼都难找，现在信了没有。”
“信了。”艾丽丝说：“我觉得你们家祖上有“喜欢孤女的DNA”，真的。”
“呵，你真可爱。”
“你把这事拿出去跟别人说，别人照样不信。”艾丽丝就这样接受了赵原。
“好了，好了，睡吧！我没有骗你。”赵原说：“我一直都觉得是你太过傲慢。”
艾丽丝闻言，猛然坐起，哑巴吃黄连，她明明那么穷：“我傲慢什么了！”
赵原凝望着艾丽丝，目光清澈：“你不愿意相信我，傲慢的用你的眼光和经验来评价我，将我钉死在“高高在上”这个标签上，不把我当做有血有肉有心的人，将我符号化，物质化，我很难过。”
艾丽丝觉得他一点都不难过，根本就是在讨债，故意在欺负自己。
“你怎么会这样想！”艾丽丝没想到她随口说的，赵原居然得出这样的解读：“我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完全可以找门当户对的，就像你爷爷说的那样，找个漂亮的门当户对的，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多了，但能跟你家世匹配的寥寥无几，就跟你说，你觉得自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敢妄想，你这样的人，会看上我。”
“这就是傲慢。”
“...”艾丽丝拍了一下赵原的脸：“你胡说，我才没有。”
“这就是。”赵原把艾丽丝拉回被窝里：“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只要你以后改了就行。”
“我没有傲慢，为什么要改，你总是有很多歪理。”
“随你吧，睡觉吧！我很困了。”
“....”
本来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窝在赵原怀里，闻着他的味道，艾丽丝又困的睁不开眼。
赵原身上的烟草味已经没了：“你不抽烟了？”
“戒了。”
“为什么？”
“.....医生说你肺不好，要好好养。”
艾丽丝睡着有一会儿了，赵原嗅了嗅她的头发，将人往怀里收了收。
他愿意一直用心，用心把两人的关系维持下去，让诚意延绵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