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目光从上到下在审视着她。
流连于她的眉梢,往下滑过她的眼睫,高挺的鼻梁。
赵渺睁开眼,恰然与他对视。
棕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惊诧的神情。
谢谨一只手撑着脑袋,半侧着看她,被褥堪堪盖过他的腰迹,露出结识的肌肉线条优美。
赵渺一把扯过被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
昨夜谢谨令人可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索取。
人前衣冠楚楚,人后却比谁都疯。
起初她还因为那药效,对谢谨有谅解。但之后他变本加厉,尺度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的下限。
简直不做人!
赵渺默不作声地往后稍稍移动,背却抵到了最边缘的墙上。
谢谨注视着她,平日里不常上扬的嘴角,在此刻挑起一抹弧度。
他大手一把揽过她的腰迹,将她方才挪出的微小距离一下拉近,唇畔擦过他的喉结。
“别躲我。”
“我没有。”
赵渺发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震惊了一瞬。
她的喉咙就像被烙铁滚过,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他的手从肩侧抚摸着她的脖颈,指腹轻按在她的喉间,在那处摩挲着。
“又骗人。”谢谨的眼神晦暗了一瞬。
“分明是你昨夜太过分了,我分明都......”
赵渺恶狠狠地瞪了谢谨一眼,自己却先红了脸,腾地一下烧上了耳朵。
“分明什么?”
赵渺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还问,还问!
谢谨就是故意的!
他真的很恶劣。
赵渺扫开横在她脖颈间的手,她要起身,腰间酸痛霎时袭来。
疼得她皱起眉头,只要动一下,她的腿就很软。
而这一幕也被谢谨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再次环过她的腰,她直接跌落在他怀中。
赵渺脑袋被他的手臂枕着,将她锁进怀中。
强制让赵渺与他面对面,轻微的吐息热气在她的脖颈上。
“急什么。”
她推着谢谨的胸膛,撼动不了半分。
赵渺有些怒了,“我要下去。”
推搡的手,从手腕往上看去,皆是斑驳的吻痕。
白皙之间带着粉色的红,昨夜的激烈溢于言表。
谢谨扶额,“昨夜的宿醉加上那个该死的药,我如今还不舒服,好像药效还没过。”
看着赵渺的眼睛,神情真挚。
赵渺扔给他一个字:“滚。”
“是真的。”谢谨继续道。
手中紧锁着她的腰,不为所动。
“谢谨,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她怒道,音量有些大。
过后,她又意识到什么,压低了声音。
“现在是白日,禁止白日宣淫。”
赵渺昨夜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一到床上,谢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昨日是蚕椿药效最鼎盛的时期,但药效会持续到第二日,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谢谨说时一本正经,脸上的神情看不出真假。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情绪不轻易言表,也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现在,听他的语气,好像没在骗她。
赵渺将信将疑,“真的?”
谢谨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上她的唇畔。
探入她的唇间,唇齿交合,掠夺着她的气息。
赵渺被吻得脸染上红晕,被轻咬唇,在其之上细细碾摩。
被掀起战粟,连带着抓着谢谨手臂的手软了下来。
“唔——”
她眼睛闭起,皱起眉头,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锁骨。
新的痕迹覆盖上旧的吻痕,色彩艳丽。
谢谨的眼神深邃,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她一紧张,就会闭上眼睛,攥着他的手也更加紧。
全身心里都只有他谢谨一人,再无其他。
他就喜欢赵渺的无条件依赖。
他揉捏着她的腰,她的酸痛得到一瞬的缓解,但随之而来的酥麻自尾椎而起。
不由人控制的感觉,很奇怪。
“舒服?”
声音从耳边传来,吹着热气,带着低低的喘息。
谢谨挑起一丝笑意,手握上她的肩侧,俯身在她的耳边。
“其实是假的。”
尾音上挑,带着点钓。
赵渺倏然掀开眼,“你骗......唔”
脑中有一瞬间短暂的空白,刺骨的酥麻,令人窒息的快感宛如潮水侵袭。
“渺儿,已经晚了。”
浓重的喘息贴着她的耳,带着轻笑。
......
赵渺睡了一天,她醒来时,脑袋都是懵的。
她的腿很软,身下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走一步,就快要跪在地上。
原计划今日出发回京都,现在计划完全被打乱。
谢谨这个狗。
赵渺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黄昏褪去,天又黑了。
嘎吱一声,开门声。
从她这个视角,只能透过屏风看到来人的轮廓。
谢谨从屏风后走来,手上端着一碗清粥,还有几碟小菜。
赵渺靠在床边,看着他把菜一样样地摆在自己面前。
“喂,算你有良心。”
“过奖。”
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顾不上挑,没有吃相地往嘴里塞。
谢谨又给她削了一些水果,切好放在盘子里。
赵渺吃好后,与他分坐两侧,二人面对面。
她拿着巾帕,擦了擦嘴。
“咱们谈谈。”
“谈什么?”谢谨问。
而后他一愣,又补了一句,“我会娶你的。”
他的身体往前倾,眼中带着真挚的热意。
“不是谈这个。”
赵渺顿了顿,“昨夜的那些事,你忘了,我也忘了。”
“因为蚕椿致死,我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我救你是因为你之前也救过我,换做别人死成什么样我都无所谓。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东西,仅此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没发生过。我们好聚好散......”
谢谨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因此发出颤声。
他站起来,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赵渺。
“好聚好散?”
谢谨只觉可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谨剑眉骤起,眼神可怖。
周遭的温度随即降至冰点,二人僵持在这儿。
赵渺抬眼看向他,眼神是温和的,她没有因为谢谨的质问而慌乱。
她的语气平和,“我当然知道。”
谢谨走近她,双手压在桌面上,“你的清白是我毁的,此责我担。清白乃女子重中之重,你的名节在我手中,你要将这一切都抹杀掉,不可能。”
“赵渺,你当真要与我如此泾渭分明吗?”
他的眼眶几乎红了,情感几欲难以自持。
赵渺神情淡淡,她看向谢谨,“我并非与你如此。”
她深吸了一口气,“清白这些或许能困住其他女子,但不是能困住我的东西。”
她一笑,“不就是和你睡了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他说的这些,赵渺理解不了。
同样,赵渺说的这些,谢谨也无法共情。
“清白、名节,这些对你不重要,那什么是值得你珍重的?我又算什么?”
谢谨在桌面上的指节蜷缩,心里还未愈合的伤疤再次被她的言语割裂。
他心里在滴血,可赵渺听不到。
他继续道:“你于我有情,我于你有意,你却一次次地把我推开。”
“......赵渺,你真的挺狠。”谢谨脱口而出的话,几乎失去所有力气。
赵渺被他的话砸得一颤,她被他眼中的情绪感染。
她别过眼去,不看他就不会心乱。
......就不会,再次动摇心里的决定。
赵渺忽地被一个热烈的拥抱覆盖,温暖将她的冰冷包裹,谢谨将她拥入怀中。
垂首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微微嘶哑,“不要对我这样。”
她的心倏然漏了一拍,眼眶霎时湿热。
佯装下去的模样维持不住,酸涩的情绪涌上心间。
谢谨松开她,指着自己的心,“这里很痛。”
赵渺眼神移到他的胸口,他手指的方向,她的眼睫颤动。
赵渺的眼中泛起红,泪水翻涌。
她流泪了。
赵渺站起,对他说道:“我确实不会骗人,谢谨我心悦你,这是实话,也是我心中所想。之前我想用无数言语去掩饰,也想骗骗自己,说多了自己也许就信了。”
谢谨怔了怔,心中被狠狠颤动。
他攥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他在微微地颤抖,他的一切都悬系于她之上。
谢谨带着一丝欣喜,“你承认了。”
他没有管赵渺之后说的那些,光是这一点,能从赵渺口中说出她对自己有意,足以。
赵渺话语哽在喉间,脑海中挣扎着很多想法。
无数的思绪吞噬着她,就像潮水,一寸寸地盖过她,直至吞没。
赵渺带着哭腔,“不是你我两情相悦,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的。”
“横在你我之间的,是......是我也说不清的东西。”
谢谨抹去她的泪水,她的眼眶哭红,泪一滴滴地下坠。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也反复地在问我,问我怕什么,究竟怕什么。”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京城赵家大小姐赵渺。”
“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窗口的风在轻轻地吹着,吹过她纷飞的鬓发。
空气在刹那间冻结,呼吸让人放慢。
时间仿佛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不再流逝。
隔着数千年光阴的两个人,在此刻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