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极了!”巫启贤晃动着肥胖的身体艰难站起,痴迷的望着卫疆脖颈处的鲜血。
卫疆感受着脖子上的刺痛,忍受着巫启贤令人作呕的视线,且看今晚能否依托此计见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这巫启贤既然爱听戏又爱杀人,想必此举能激起些许兴趣,届时加把火候,这老变态应当不会太快杀自己,或许。
进了城主府,出乎意外的是巫启贤并未限制行动,领进府门便不管了。倒是刺瓦随口说了句午膳自己在膳房用。
依卫疆之见,怕是被带到这府中的戏子一想到命不久矣,也是食难咽下。
卫疆自顾自的把偌大的城主府绕了个遍,府内的丫鬟小厮见卫疆身上的戏子衣衫大多见怪不怪,漠视前行。
大致摸清后正值午膳,卫疆走进膳房,倒是把小厨房里正指挥着给城主传膳的嬷嬷吓了一跳。
“晦气的,你怎么在这?”嬷嬷捂着胸口,上下打量了一番,恶狠狠的剜了卫疆一眼刀。
卫疆面无表情语气淡然:“来吃饭。”
这幅模样在外人看来,倒像是被吓坏的人麻木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吃上这碗断头饭。
嬷嬷端来一碗盖着猪肉青菜的窝窝,塞进卫疆怀里就走掉了。
旁边备菜的小厮看着走远的嬷嬷,低声道:“你是第一个来这府里还顾着吃的,吃了这碗饭,就安心走吧。”
小厮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不再多嘴。
卫疆最好吃,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也吃得。
吃饱喝足,卫疆见巫启贤风风火火出了府,心中纳闷,乌言动作竟这般快吗。
天赐良机,卫疆直接摸进了巫启贤的书房,书中陈设简单,除了普通墨宝书画再无其他。
不想一无所获,卫疆四处摸索,竟真敲出点不一样的声响。
卫疆找了一周遭,最终目光落在了挂在四周的书画,仔细看,一副山脉水墨画的轴头和地杆竟是被固定在了墙上。
按住地杆推动,只听轰隆一声,幽暗狭长的地道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卫疆慢慢踱步进去,刚走了两步,就听见破空“咻”的一声,挟着微风直冲卫疆面门。
察觉到暗器的卫疆猛的歪头,躲过这一箭。
但还没完,更多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只容许一人通行的狭窄小路很难施展开,锋利的箭簇划破卫疆上臂的戏服,甬道内的血腥味儿加重了。
机关停下了,卫疆不做犹豫继续往深处去。
越往里走甬道倒是愈宽,甚至壁上还挂上了烛灯,卫疆看着烛台上挂着的灰,皱了皱眉。
往里处走去,面前豁然开朗,密室正中间是块庞大的空地,周围墙壁上全是喷溅的血迹。
潮湿气混着血腥味,干涸的血迹透着铁锈味争先恐后的钻进卫疆的鼻子,惹得卫疆欲呕,面色不爽。
密室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个落灰的木箱,卫疆打开未落锁的箱子,里面却是些孩童玩物。
其余的箱子放的大多是一些杂物,这件密室除却像个刑房,就是个杂货间。
可若是刑房,普通房屋也当得,况且依照四周血迹看,这密室当是不常使用。
整个锁澜城谁人不知巫启贤是个杀人魔头,又何必躲在这密室杀人。
不过卫疆也知道上当了,一定还有其他密室,放着更重要的东西。
当真不按常理出牌,大意了。
突然,原本昏暗安静的密室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卫疆瞬间警惕,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随时准备反击。
烛火摇曳,慢慢照亮到空地上,整个密道都亮起来,卫疆看清来人拔出腰间匕首迎面刺去,那人拔剑抵挡,几招下来,二人打成平手。
但卫疆手臂到底受伤,被牵扯到伤口血流不断,逐渐落了下风。
一剑挑开卫疆的匕首,刺瓦反剪制住卫疆:“别挣扎了,早晚都要死。”
“不一定。”卫疆见刺瓦留手时就知道,自己不会因为闯入这间不算密室的密室而被杀死,反之,她能活。
被拽出密室,巫启贤已经坐在凳子上了,上下打量一番卫疆狼狈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抬了抬手。
身旁两位身材魁梧的侍女压着卫疆出了书房,去往正院旁的一池温泉。
热气升腾,活水温泉流水潺潺,泡在池子里,卫疆身上酸麻的肌肉有所缓解,心道这老贼还挺会享受。
“上来。”屏风后,刺瓦背对屏风守着卫疆,尽职尽责。
卫疆被侍女粗鲁的捞出来擦干,换上了另一身戏子衣,同之前被划破的那身一模一样。
卫疆心中冷哼,这巫启贤倒是霸王当上了瘾,痴心妄想呢。
巫启贤穿着单衣,半卧在床上看着卫疆,身边侍女捶打着肩膀揉捏,屋内炭火烧的正旺,整个屋里暖洋洋的。
心中万般不爽,为了拿到点什么真凭实据,卫疆也得用自己这蹩脚的唱腔功底先讨点儿巫启贤的耐心。
卫疆故技重施,剑刃划破脖子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直流,可接着,卫疆抬手抹了下脖子上的鲜血,伸出舌头抚媚一舔。
巫启贤愈发满意的看着卫疆,眼底的欲望赤裸。
这老变态。
“巫大人何不放小女子一把,毕竟志趣相投,我的用处还很大。”卫疆没有什么自残倾向,也没什么变态心理,自是不想再这作戏。
况且,卫疆已经想到,那账本藏在何处了。
巫启贤不当回事,像是看见蚂蚁跳起来说要打败一头狮子般可笑。
“什么用处?”巫启贤像逗弄猫咪般,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向卫疆,“你也配和本城主谈条件吗?”
卫疆笑了笑:“我自是不敢,可听闻夏中来了使者,巫大人敢是不敢?”
国之建交,不斩来者。否则就会成为战事的发端,巫咸同夏中虽在贸易上打的你来我往,可自两国和亲后,战事不起。
巫启贤眯着眼坐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手指轻轻摩挲着身旁侍女的脸蛋,顺势吃了一颗侍女喂道嘴边的葡萄,轻笑一声:“夏中来使几年来都是礼部郎中肖大人,怎么,你这小戏子识得?”
卫疆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夏中来使怎得不能是女子?”
巫启贤眯着眼坐起,忽而冷笑一声:“小娃娃说大话莫不怕闪了舌头,还是莫要狂妄。如今同你交谈几句,不过是看在你对这戏曲到是有一番自己的见解,颇得我心,否则你早已见不得今晚的月亮。”
“到底是您杀伐果断,还是您的这位贴身护卫权利更盛呢?”卫疆看向旁边,那位从始至终都抬着头看向自己的刺瓦,双眸中满是玩味。
“衷心下属?亦或是死士?”卫疆缓缓踱步走到刺瓦面前,“要看着这么位阴晴不定的老贼,想必万分幸苦,我猜你也遭受过,否则也不可能提出以戏班代替,不是吗?”
那日当街杀人,卫疆注意到刺瓦拔刀时有些奇怪,今日打斗时便察觉刺瓦除却有意留下自己性命,更多的是力不从心。
那时卫疆便知道,今日无论是从巫启贤手下活,还是刺瓦,胜算都大很多。
刺瓦探究的眼神转为冷漠,左手慢慢移动到刀柄处按住,神情警惕。
“不过二位放松,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至于我,只要明日去那位大人物面前,自可见分晓。左右一晚,即便说谎,明日被戳穿再杀死我也不迟。”
“可若是错杀,想必二位担不起这责,不是吗?”
卫疆开门见山:“巫咸异状不只夏中觉察,姜国想必也虎视眈眈,若夏中开战巫咸,以姜国的作风,必先借机吞吃巫咸。想必大人也不想看见这局面。”
巫启贤在听到卫疆拆穿刺瓦身份时,就屏退了身边侍女,此时坐在床塌边,阴沉着脸,脸上的横肉藏着杀意,却也掩盖不住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莫不是谁说这番话,都可多活一晚,可笑。”
卫疆从怀中摸出一本折子,当着二人面展开,上面正是来使文书:“二位若是错杀,可就不好交代了。”
“这定然是伪造,荒谬,从未有过女子入朝为官,怎么让你这小女娃娃办事!”巫启贤红着脸,怒火中烧,被戏谑的燥热攀岩而上。
刺瓦仔细端详着红印,还未看得太过仔细,就被卫疆收起来了。
“你入府到底为何?”刺瓦忧心忡忡,眉头无意紧皱,可又摸不清卫疆路数,那印玺掌纹刺瓦识得,确实是来使文书,可卫疆收的太快,并未看得仔细。
巫启贤倒是想立刻对峙,若此女胡言乱语,自己被羞了的脸面自可从其他地方找回,狠狠折磨。可大人虽在院中,天色已晚,若是扰了贵人,怕是小命难保,于是默不作声。
既然刺瓦擅作主张,那自己也不必趟这浑水。
等了许久,见卫疆死活不再开口,看着卫疆含笑的双眼,刺瓦深吸一口气,吩咐嬷嬷盯住卫疆,谨慎起见还把卫疆五花大绑的绑在了床上。
被关在院西的一间厢房,卫疆仍旧一脸挑衅:“被抓住了把柄?否则以上面人对你的权势赋予,只有他听你话的份。不如告诉我你被抓了什么把柄,或许我能帮助你呢。”
刺瓦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明日就要被拆穿的人斩钉截铁的洞穿自己窘迫的局面,刺瓦怒火一瞬烧到了头顶。
“多管闲事。”
刺瓦惊叹于卫疆借蛛丝马迹就知道了这么多,或许她的身份当真不简单,可自己万事作不得主。
卫疆眼神里满是赌对的光芒,其实卫疆根本不知道刺瓦到底是否有把柄在巫启贤手上,赌着错了不影响、对了赚翻了的思想,结果没想到竟真有难言之隐。
刺瓦快步走出房门的背影透着被看透的窘迫。
不过卫疆没工夫关心这些了,那文书本就是来的路上仿着乌言的真文书造的假,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拖延了点时间,卫疆连忙用手腕处佩戴的银镯里的刀刃割开了绳子,准备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