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窦滔给您送来了一个‘礼物’,说是随便玩,死不足惜。”
“哦?”易绍勒正在黑风堂内室闭目小憩,闻言想看看窦滔又耍什么小花招,“拿进来看看。”
礼物被拿了进来,确切地说是被“抬”了进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铁笼,上面笼罩着黑布,掀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昏迷的人。
易绍勒困意都没了,看着这个煞费苦心的“礼物”眨了眨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窦滔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送人来的侍卫,后者恭敬地说道:“此人犯下大错,老爷觉得杀了她太过便宜,知道玄钩门有许多方法可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特来奉上给少主‘试药’。”
易绍勒这下明白了,窦滔原来不是突然整个美人计来谄媚,而是借他之手施以惩戒,狐假虎威啊。
窦滔算盘算是打错了,他自己诚然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恶霸,可是不代表易绍勒会与他同流合污干这欺男霸女之事,还“试药”,马屁拍到了狗腿上。
易绍勒平日里虽然无聊,但是窦滔那档子烂事他向来是懒得管的。他一个扶洛手底下的办事官吏也来拉关系,易绍勒只当他是跳梁小丑。
他瞧着那笼子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俯下身去看了一眼笼中人的容颜。
女子五官纤丽,此刻闭上双眼宛如一副静止的水墨画,微蹙的墨眉和微张的红唇反映出她不安的内心,仿佛一个无措的孩子。
易绍勒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沉睡的人,心里说不清什么地方像是被榔头敲了一下,神思滞住。
“哗啦”一声,笼外的铁锁被划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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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灵跌跌撞撞的跑出楼外,她满心想要找到人求救,不能让慕容檀自己深入那龙潭虎穴。
她被那地下的情景吓到了,慕容檀在那里说不定会遭遇不测!扶灵被内心的想法吓得止不住颤抖,眼泪也旋即流出来,扶霄下落不明,慕容檀生死未卜,扶灵咬着牙跑在街上,寻找能帮助的人。
她跑着跑着突然被身下裙子一绊摔倒在地,前面正好是一个面摊,阵阵食物香气飘然而出,长凳上坐着一个身形巍峨的男子,扶灵摔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可她顾不得擦,抬头正看见面摊前坐着的男子,他一身玄色劲装,面目冷峻,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
扶灵不认得他,但是看见他身旁立着一杆长枪,整个人又挺拔健硕,便顾不得许多,踉跄着爬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颤抖:“求您……救救我姐姐!”
魏中原筷子一顿,侧眸瞥她一眼,见是个小姑娘神色淡漠:“你姐姐的事,与我何干?”
扶灵一愣,眼泪滚得更凶了,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袖口不放:“她、她进了玉仙楼的地下……那里全是恶人!她会死的!”
魏中原皱了皱眉,抬手拂开她的手指,语气冷淡:“她既敢去,自有脱身的本事,不必旁人操心。”
扶灵见他要走,急得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仰着脸哭道:“公子!求您了……她是为了救人才去的,那里的人……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魏中原被她拽得身形一顿,低头看着她满脸泪痕,狼狈不堪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面,并不想管这闲事。
扶灵见劝说没用,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扶着受伤的膝盖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回走去。
路旁几个看热闹的乞丐吃不上一口热饭,笑闹着调戏小姑娘。
“你叫我声哥哥,我去救你姐姐!”
“哭成个小花猫了都。”
魏中原叹了口气,感觉有些食不知味,他本不想管这闲事,可扶灵那模样哭得实在可怜,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小猫,让人硬不起心肠。
两个乞丐还一唱一和调戏着根本不搭理他们的扶灵,谈笑间,一碗面汤从天而降泼头盖下。两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长枪一把掀翻,躺在路旁直叫唤。
扶灵停下了脚步,身后冷静又无奈的声音响起: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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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蕙醒来时,眼前一片朦胧,只是感觉浑身剧痛,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灼烧过。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窗外天色已暗,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个少年的背影。
那人背对着她,正低头熬药,修长的手指执着蒲扇,轻轻扇动炉火。
药香弥漫,混着一丝清甜的不知名花香,莫名让人安心。
苏蕙心头一紧,她咬牙撑起身,声音沙哑:“……你是谁?”
那人闻声回头,烛光映照下,露出一张俊逸含笑的脸,头上耳边挂着叮叮当当的银饰玉饰,像是南疆那边的打扮。
他眉梢微挑,语气轻佻:“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
苏蕙一怔,随即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这是哪里?你为何带我至此?”
易绍勒见她防备,生了玩笑的心思,故意逗她:“怎么,窦滔没告诉你,他把你送给我了?”
苏蕙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羞愤。
“你如果是来折辱我的,那大可不必!”
说完苏蕙便猛地抓起一旁的药碗往地上砸去——她宁可死,也不愿受辱!
易绍勒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笑意顿敛:“你做什么!”
苏蕙挣扎不得,眼中含泪,声音却冷:“放手!”
“我救活的命,你轻而易举就想死?”
易绍勒也动了怒,将苏蕙的双腕钳制住握在胸前,狐狸般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苏蕙。
苏蕙挣脱不开,仰着脸留下两行清泪,眼睛红红地瞪着易绍勒。
易绍勒见她当真存了死志,心头一震,连忙松了力道,语气也软了下来:“……我骗你的。”
苏蕙一怔,抬眼看他。
易绍勒叹了口气,正色道:“窦滔将你送来,是想借我的手折磨你,可我还没那么下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若真想对你做什么,你昏迷时早该做了,何必等你醒来?”
苏蕙沉默片刻,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但仍戒备地盯着他:“那你为何救我?”
易绍勒扬了扬眉,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或许……是看你生得好看?”
苏蕙脸色一沉,又要发作。
易绍勒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我只是觉得,让窦滔这种人如愿,实在无趣。”
苏蕙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松开攥紧的被角。
她低声道:“……多谢。”
易绍勒不以为意,将熬好的药递给她:“喝了,能止痛。”
苏蕙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温热触感让她心头微跳,连忙低头喝药,掩饰那一瞬的慌乱。
窗外风声簌簌,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人交错的影子,在这寂静的傍晚,莫名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易绍勒看着苏蕙安静地喝药,神情隐没在烛火阴影里,嘴角下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卧房的门被敲响了。
易绍勒挥了挥手:“进。”
下属没有去看两人在床边的旖旎氛围,单膝跪地致意道:“少主,墨龙窟来了个不怕死的。”
“哦,死了没?”易绍勒懒洋洋的问道。
下属噎了一瞬间:“没死,是个女的,格斗场不少人折在她手里,打到现在还没死,指名来要人。”
“女的,还是走的杀道?”
易绍勒微微挑眉,对这位不怕事爱惹事的姑娘生了几分敬佩,但还是没有放她进来的意思:“我这可没有人,只有一只......”
易绍勒转头看向苏蕙,嘴角扬起的弧度有几分恶劣。
“小白兔。”
苏蕙顾不得易绍勒开她玩笑,有些焦急地问询那侍卫:“这个女子是不是阿檀?以长刀为武器的。”
“是。”侍卫拱了拱手。
易绍勒起了几分兴趣:“哦?真是来抢我这兔子的?那可不行。”
苏蕙教养有素的一生中头一次想对一个人翻白眼:“她要找的人是容公子,还有我什么时候是你的......”
这位玄钩少主却大喇喇地开口:“看来我要和她对上一对了!”
“她打到第几层了?”
“回少主,此人杀赌双行,每次都押自己赢,杀了几个人得了不少筹码,眼下和三当家对上了。”
易绍勒这下不高兴了,娘的,杀几个人就算了,还卷了不少钱,这可就是明晃晃地来砸场子了。
墨龙窟尚有主人坐镇,真叫她反了天不成?易绍勒冷冷地拿上武器:“走。”
“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