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一片昏暗，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她摸索着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她眯起了眼。
下午三点十五分。
来电显示是便利店的同事，李雅。
“晚晚，你醒了吗？”李雅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店长刚才突然说要盘点仓库，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能不能过来搭把手？算你加班费！”
林晚打了个哈欠，脑子还有点懵：“盘库？不是下周才盘吗？”
“谁知道呢，店长说临时决定的。”李雅叹了口气，“就差你了，快来嘛~”
林晚揉了揉太阳穴，无法拒绝她的撒娇，道：“行吧，我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宿醉般的疲惫感还没完全散去。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她利落地洗漱换衣服，路过镜子时看到里面的人脸色有点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林晚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精神点的表情，结果只扯出了一脸倦意。
走到小区门口，刚要抬手拦出租车，就听到一阵引擎的低鸣。一辆黑色复古摩托车斜斜地停在路边，骑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陈默。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他把头盔挂在车把上，朝她笑了笑：“这么巧？”
林晚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刚给客户送完文件，在附近歇脚。”陈默拍了拍摩托车的油箱，语气随意，“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一种自然的描摹，带着点不加掩饰的专注。
“你要去哪儿？”陈默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漫不经心地问。
“上班，临时加班。”她指了指路口的方向，“就在前面那个便利店。”
“加班？”陈默皱了皱眉，随后换上散漫的笑，“这么惨？正好我也没事，送你过去？摩托车比打车快，这路段容易堵车。”
他拍了拍后座的载人垫，黑色的皮革在阳光下泛着光。“放心，我技术很好。”
林晚想拒绝，刚要开口，就被他打断：“别跟我客气，都是同学。而且我也需要去那边吃个午饭。”
他的语气很软，眼神里藏着点期待，像只悠哉悠哉走到人类脚边躺下等待被顺毛的猫。林晚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觉得有点无法拒绝。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腿坐上了后座：“……麻烦了。”
“不麻烦。”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抓好了。”
摩托车引擎低低地轰鸣了一声，缓缓启动。林晚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后座的金属支架。陈默身上的气息随着风飘过来，不是烟草味，也不是浓郁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很舒服。
他开得很稳，像是怕颠到她。风拂过耳边，带着午后的暖意，吹得人有点犯困。
便利店很快就到了。陈默把摩托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区，林晚下车：“谢谢你送我过来。”
“不客气。”陈默把头盔所在车座后的箱子里，然后跟着林晚一起向便利店走去。
“你是要买什么东西么？”看着和自己一起进入便利店的陈默，林晚不确定道。
她猜想陈默可能是来帮忙的，但是想到高中时的他是一个多走一步路都会考虑很久的人，便打消了这个猜测。
“多一个人效率会更快。”陈默道。
林晚闻言连连摇手，“不不不，这是我的工作，你不用……”
“是这个对吧。”在林晚还在措辞时，陈默已经走到了她同事的面前，指着地上的箱子道。
“啊，是的。”李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如实回答。
陈默弯腰将地上的货物搬起，然后扭头看向林晚：“你们的仓库咱哪里。”
见他已经开始干活，林晚不再想着拒绝他，弯腰搬了另一箱货，然后走到陈默前面道：“这边走。”
看到两人都向仓库走去，李雅留在原处整理剩下的货物。
仓库在便利店的后门，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货物，光线有点暗。林晚和陈默将货放在指定区域，刚想离开，就听到“咔哒”一声轻响。
林晚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她上前试着拉了两下门把手，发现仓库门竟然锁上了。
“锁上了？”陈默向前一步站到她的身边，闻。
“是的。”林晚苦笑着点点头，“我现在电话给小雅，让她过来开门。”说着，林晚拿出手机，结果只见自己的手机闪了几下然后关机了。
她今天早上回去后倒在床上就睡了，忘记把手机充电了……
“用我的吧。”一旁的陈默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林晚拿着他的手机沉默片刻，不好意思道：“我不记得她的电话号……”
林晚看着紧闭的门，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是这样昏暗的空间，也是这样被锁在里面的处境。
高二那年的一节体育课下课，那天正好轮到林晚去器材室放回跳高用的垫子。她将垫子放在器材室后，听到身后的关门声。
应该是风吧。
林晚想着，伸手去拧门把手。
…
……
门被锁了。
“外面有人么？”林晚透过门上的小方格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大声呼喊：“里面还有人！不要走！”
“别喊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林晚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跳羊器材上还坐着个人。是陈默，他正趴在器材上睡觉，被她的动静弄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睡得有点乱。
“你怎么在这儿？”林晚看着器材室出现的第二个人，惊讶地问。
因为要还器材，所以体育老师给她提前五分钟下课，她是全班第一个离开操场的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比她更早下课的。
“补觉。”陈默打了个哈欠，语气含糊，“这儿安静。”
看样子应该是根本没有去上体育课。
看着面前睡眼惺忪的人，林晚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研究起眼前紧闭的门。
器材室的门是老式的挂锁，从外面锁上，里面打不开。
“看来是没办法从里面开锁了。”她说。
陈默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走到门边看了看，又推了推，确认打不开后，回头看向林晚，眼神里还留着被人吵醒后的不悦：“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出去。”
林晚闻言，脸色沉了下去。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人影。想起那个人是经常跟在苏晓晓身边的刘美。
看样子应该是为了给苏晓晓出气，故意把她锁进来的。
想到这里，林晚满脸歉意的看着陈默，“对不起。这个应该……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
“没事。”陈默倒是无所谓，甚至想躺回去继续睡觉。
林晚不再说话，开始四处观察器材室。
器材室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角落里堆着各种体育器材，篮球、排球、跳高杆，还有一些破旧的垫子，散发着淡淡的橡胶味和灰尘味。
林晚看着那扇窗户，将一个器材推到它的正下方，然后站在器材上尝试性的推了推窗户。窗户是老式的铁栏，因为年久失修早已风化生锈。她用校服外套包着手，一拳将风化生锈的栏杆打倒，然后把校服垫在窗。
“麻烦搭把手。”发现无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爬上窗户的林晚扭头不好意思的对已经再一次躺下的陈默道。
陈默闻言没有因为刚躺下又被叫起来帮忙而不满，他走到林晚身边，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你踩在这里吧。”
林晚也没跟他客气，一脚踩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借了一个力，一口气直接爬上窗户，然后翻身出去。
“你等着，我去找老师拿钥匙开门，很快的！”出来后的林晚对里面的陈默喊道。
陈默“嗯”了一声，然后坐在角落静静地等着林晚。
“咔哒”一声轻响。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映入陈默眼帘的，是逆光而站，脸颊挂着汗水，气喘吁吁地林晚。
“抱歉，来晚了。”林晚擦擦头上的汗水，把门完全打开，让外面的阳光照亮整个器材室，包括角落里的陈默。
“谢谢。”陈默走出器材室，对林晚道。
林晚连连摆手：“事因我而起，是我应该向你道歉。”她话音刚落，一张纸巾便轻轻的擦拭她的脸庞。
林晚身子一僵。
“这里有灰。”拿着纸巾地陈默好像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这亲昵动作，道。
“啊，谢，谢谢。”林晚一边说，一边拿走陈默手中的纸巾。“我自己来吧。”她对他笑笑，道。
“老师还说是不是被锁进器材室了，原来是在这里谈情说爱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动作。
林晚和陈默齐齐向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林翊双手插兜悠悠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