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衍的坚持下，林晚座上他的车，让他送自己回家。
顾衍的车停在停车场，冷白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侧头看着林晚，嘴角噙着惯常的浅笑，眼底却像浸了温水的墨，黏黏糊糊地缠着她，带着某种不容错辨的执拗。
“家里的事，处理完了？”他问，声音温和得像羽毛搔过心尖。
这是当初林晚的辞职借口。
林晚正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心想：主世界的退休手续算不算“家里的事”？
应该算吧，毕竟是“老家”的事。她点点头：“嗯，差不多了。”
“那就好。”顾衍发动车子，引擎声很轻。
林晚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酒店的霓虹灯在后视镜里缩成一个小点。她确实过得不错，每天数着时间上下班，周末窝在家里追剧。
顾衍的车开得很稳，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样。林晚闻到这味道，总忍不住想起在他公司当助理的日子。
那时候她刚结束大学阶段的任务，无缝衔接进入“总裁与灰姑娘”的小说剧情。主世界给她的身份是顾衍的首席助理，职责依旧是扮演“恶毒女配”——只不过这次的恶毒体现在“棒打鸳鸯”的反向操作上，明着给总裁和灰姑娘制造麻烦，实则不断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她记得第一次给孟瑶派活，是让她送一份文件到总裁办公室。孟瑶当时正在茶水间泡咖啡，闻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顾总现在有空吗？”孟瑶问，声音平静，却能听出一丝隐忍。
“刚开完会，应该有空。”林晚笑眯眯地说，心里却在打草稿：等会儿得想个办法让孟瑶在办公室里“不小心”把咖啡洒在顾衍西装上。
经典，永不过时。
孟瑶没再说话，拿着文件转身就走。林晚跟在后面，准备看好戏，却见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敲门的动作干脆利落，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紧张。
结果那天，咖啡没洒成。孟瑶把文件放在桌上，说了句“顾总请签字”，全程眼神都没往顾衍身上瞟，签完字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像身后有狗追。
林晚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主，怎么不按剧本走？
后来她又想了各种办法。
“孟瑶，顾总说你上次做的报表格式不错，让你再做一份类似的，下班前给他。”——其实是顾衍随口夸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孟瑶，顾总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你去看看能不能修好。”——打印机好得很，她特意拔了电源。
“孟瑶，顾总说想喝你泡的咖啡。”——这话倒是真的，只不过是她跟顾衍说“孟瑶泡咖啡很好喝”。
孟瑶每次都照做，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像淬了冰。林晚知道她讨厌自己，毕竟谁也不想喜欢天天被上司助理支使来支使去，还净是些莫名其妙的活儿。但孟瑶不会辞职，这份工作薪资待遇很好，她才不会因为有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而放弃这份好工作。
林晚其实有点过意不去。每次支使孟瑶后，她都会偷偷在孟瑶的抽屉里塞点小零食，或者帮她把没做完的杂活做了。她不敢做得太明显，怕破坏“恶毒女配”的人设，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弥补。
这些小举动，孟瑶大概没发现。她依旧每天冷着脸，被林晚叫去总裁办公室时，脚步都带着不情愿。
“在想什么？”顾衍的声音把林晚拉回现实。
“没什么。”林晚笑着摇摇头。
顾衍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语气听不出情绪：“还记得之前工作的时候么？那个时候你好像总喜欢让孟瑶来我办公室。”
他的声音温和，脸上戴着能使人放松警惕的笑容。
林晚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总不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吧。
她打了个哈哈：“孟瑶工作能力强，多跟您接触接触，能学到东西。”
顾衍低笑一声，那笑声像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某种了然的戏谑。“是吗？”
林晚没敢接话。她总觉得顾衍这句话里有话，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在她印象里，顾衍一直是个体贴温和的上司。他从不对下属发脾气，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笑意，谁见了都得夸一句“温文尔雅”。
她那时候还庆幸，这次的任务对象脾气好，比高中时那个桀骜不驯的林翊好打交道多了。
现在想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记得有一次，正在看文件的顾衍突然抬头问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推荐？”
林晚眼睛一亮，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立刻报了三家环境浪漫、适合约会的西餐厅，却故意抹去这一点信息，然后说孟瑶对于品鉴美食颇有造诣，推荐她和顾衍一起去。
顾衍听得认真，听完后没说带不带孟瑶一起去，道：“听起来不错，你去订个位置。”
林晚喜滋滋地去订了中间那家最有情调的，还特意嘱咐要靠窗的位置。她想象着孟瑶收到邀约时惊讶的表情，觉得自己离完成任务又近了一步。
那天下午，她按照计划，以“顾总让你去办公室拿份文件”为由，把孟瑶叫到了总裁办公室。孟瑶一脸不耐烦地进去，没过几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拿着文件，脸色却比进去时更差。
林晚凑上去问：“顾总跟你说什么了？”
孟瑶瞪了她一眼：“没什么。”
林晚正纳闷，顾衍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林晚，你进来一下。”
她进去时，顾衍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语气温和：“对，我晚上约了人，下次再聚。”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晚，笑意温和：“你去把车开过来。”
林晚激动的表情快憋不住了，她连连点头，跑着去开车。
把车开到公司门口，林晚看到早已站在那里等候的顾衍和孟瑶。
车门被打开，顾衍坐在了副驾驶坐，孟瑶坐在了后座。
林晚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顾衍，心里焦急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绷着脸向她之前预定的餐厅开去。
等到了餐厅停车场，顾衍和孟瑶一起下车。
林晚本想在车上等二人吃完饭开车送他们回家，却被顾衍叫下了车。
“怎么了？”林晚疑惑问。
“你不是订的双人餐么，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顾衍笑眯眯道。
林晚看向孟瑶，“不是还有……”
“我家就在前面，谢谢你们送我回家。”孟瑶打断林晚的话，对着两个她讨厌的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晚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剧情怎么跑偏了。不是应该和孟瑶一起吃饭吗？怎么变成她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衍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半推半就地把她送进了餐厅。
“进去吧，尝尝你推荐的菜。”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林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他吃了一顿“约会餐”。餐厅里灯光暧昧，背景音乐是缠绵的钢琴曲，周围坐的全是情侣。她坐在顾衍对面，看着他优雅地切着牛排，只觉得如坐针毡。
“不合胃口？”顾衍抬头问她。
“没有没有。”林晚连忙摇头，叉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假装吃得很香。
顾衍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没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吃，自己面前的牛排没动几口。
那顿饭吃得林晚浑身不自在，回到家还在想：顾总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先考察一下约会地点？
现在回想起来，顾衍当时的眼神，好像不是在考察地点。
“是前面对么？”顾衍的询问声打断了林晚的回忆，问。
林晚看着熟悉的小区大门，点点头，“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路口就好了，谢谢。”
顾衍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看着林晚对他点头致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进入小区。
而此时，刚驶离小区停在路边的车里，顾衍正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微信界面，上面的置顶是林晚，她的备注是小狐狸。
他想起林晚刚才拘谨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真是只可爱的小狐狸，明明想撮合他和别人，却漏洞百出，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顾衍把手机放回口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