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啊,老子的裤头,别扒拉,别……”
茶馆瞬间空了下来。
南风拍了拍手,悠悠走到茶桌边上,看着那黑黝黝包层的桌凳,回头睨了一眼。喻天宇三个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把桌凳擦得干干净净。
南风侧边坐下,掏出一沓银票,瞥了瞥那边大致人数,从里面掏出一张最小的百两银票,递给喻天宇:“换成碎银子去。”
喻天宇:“好嘞。”
陈萱和陶卿也跟着一左一右坐下,给她扇着风,嘴里叨念着:“消消气消消气。”
这两日怎么了,怎么事情净往这小祖宗枪口上撞啊,本来说出来玩耍消气的,还遇到这种不长眼的人。
陈萱感叹:“西西啊,你说,过两日我们去寺庙拜拜?”
南风的小名就叫西西,据她娘说,因为生她那会儿正好吹西南风,她姓南,就取西字了。
“再说吧,先把这几个狗东西收拾了。”南风也觉得这两日不太顺,想到正赶回来,还不知走到哪儿的娘亲,越发烦躁,指着人群,大声,“给我狠狠揍,别打死了就行。”
人堆里三个大汉被按在最中间,疯狂反抗,但也无济于事。围住他们的人太多了,马市又多壮汉,一个不行,就五个,五个不行,还有十个。
大家手脚并用,给这大言不惭的三人按得严严实实,一个个甚至生怕自己没有证据领不到钱,扒衣服的扒衣服,没衣服了就扯头发,听到南风的喝声,更是铆足了劲揍人。
不揍狠一点,他们这钱都拿了心虚。
那可是一两银子,一两咧,够一家子一月吃度了。
一群人使劲下手,三个大汉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下,发出阵阵哀嚎声。
南风听着哀嚎声,身上火气散了几分,待到喻天宇换了钱回来,再瞥到远处的侍卫身影,止住他们:“够了,领钱。”
那些人陆陆续续排队过来零钱,一个个眉开眼笑,手上多少攥着几根头发,碎布,领完钱又冲进去继续揍人。
这几个老小子不是会说嘛,这么会说就多嚎几句。
见此,南风勾起唇角,陈萱几个更是笑得拍手拍桌,尽显纨绔本性。
另一边,这么多人都暴动,巡逻的侍卫闻讯赶了过来。他们本来是要阻拦打架人群的,在见到翘着腿坐在茶铺子喝茶的南风等人,转了个方向走了过来。
侍卫长恭敬询问:“乡君,请问出了何事?”
南风坐在位置上,静静喝着茶水,喝完,落杯反问:“杨庆,应苍城城规,调戏女子,应当如何?”
杨庆下意识:“情节轻者,杖二十,罚苦役一月,或缴二十银钱除役。”
南风恶狠狠:“调戏乡君呢?”
杨庆一肃:“当斩。”
南风的气瞬间消散,刚还想告的状也告不下去了,理了理嗓子,低声:“……也,也不急,你先把人抓回去吧,这几个人有问题,一直挑阿兄和新皇的关系。”
杨庆脸色越发严肃,持剑抱手:“属下明白了。”
南风满意点头,抢过一旁陈萱的手中的扇子,拎着一袋碎银子,轻哼:“对了,回去记得让我兄长报销,刚才指使那些人抓人,花了我三十七两,给他打九点九折,记得还我三十六两。”
杨庆嘴角一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南风瞪:“怎么,不乐意?又没让你给钱,我还没说你们护城不利呢。”
杨庆的黑脸一点点憋红,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开口:“下次,有这种好事,乡君也请喊喊我们兄弟几个。”
南风哑然。
这种好事可不好找,她是有钱不是傻,若不是那三人说得太过分了,她不做点什么,围观的指不定会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话,她还真不至于撒钱。
她好笑:“下次有机会一定找你们,这段时间来往人多,你们多派些人巡守,我回去让兄长给你们多发点补贴。”
杨庆和身后的侍卫门欣喜,抱手:“谢乡君。”
南风摆手:“行了,别谢来谢去,把人抓回去吧,就这么带回去,不要脸的人就别要脸了,给我狠狠打……”
杨庆回头看了眼,见那三人鼻青脸肿的赤裸模样,发自内心的有些嫌弃。
实在太有碍观瞻了。
南风失笑,又掏出两粒碎银子过去:“回去之后买点酒消消毒。”
杨庆推辞。
南风斜眼:“怎么,看不上这点钱?”
杨庆只得接了过去,面上为难,心里还是开心的。
五两银子,拿出二两买酒犒劳底下兄弟,还有三两,相当于一月半俸禄了。
杨庆恭敬退下,和兄弟伙过去把三个碍眼的家伙拉着走,不过还是给几人胯间围了一下,实在太伤眼了。
见人带走了,南风起身,冲着小伙伴点头:“我们也走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大家没有意见,勾肩搭背,继续朝着马市走去。
马市人来人往,走几步就能见到一两个胡人,他们大多成群,带着大量的马匹骆驼,又拖着大批香料皮毛,在马市格外受欢迎。
除了大商队,大部分外商并不会太深入中原,只要价格合适,换到需要的东西,就会返程回去,所以除去特别贪心的人,马市成交率还是挺高的。
马匹、香料、毛皮、毛毡……
都是些好东西,但是她身边好东西太多了,显得这些格外普通。
南风兴致缺缺。
陈萱和陶卿几个倒是很有兴致,虽然说现在天热,但一到冬日,应苍城雪日连连,西域的毛毡皮毛很是抗寒,用来给家里孩子裹着很合适了。
“哎,那个是红貂皮吧?看着成色很好啊,走,我们去看看。”
陶卿最喜欢打扮,对各种料子首饰皮毛如数家珍,眼睛也最利,一眼就从大批皮毛中看到一抹与众不同的红,拉着南风和陈萱走了过去。
这边的商队也挺大的,来往问价的人不少,领头的胡人蓄着大胡子,绷着脸,一双蓝眼睛格外大,看着不太好说话,好些人问了话就走了,没多做停留。
陶卿兴冲冲凑上来,指着那边那边堆在木板上的红貂皮:“老板,这个多少钱?”
胡人老板脾气不是很好,本想直接说不单卖的,余光又瞥到南风那一身料子,落在她头上看似低调点玛瑙发串上,话一转:“你们要的话,算你们二百两一张。”
陶卿差点被噎到,大声:“二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这貂皮顶多做个披肩毛鞋,寻常也不过七八十两。”
胡人老板:“你都说寻常了,你看我这是寻常货色吗?还是红貂皮,寻常也要一百两,我这成色顶顶好,怎么不值这个价?要不是看在这小姐的份上,我都不单卖。”
他要是愿意单卖,这些东西也不会堆积这么久都一样没卖出去了。
陶卿干瞪眼。
南风倒是来了兴趣,走上前来,伸手摸了摸那一大批的皮毛,不管是成色还是剪裁,全都是上等货色,要价不便宜,也不算黑。
但是在这里,应该没几个人吃得下这么多。
南风问:“你这个价,一般人可要不起,你想要高价,就该去安南,或者都城。”
“你以为我不想去?要不是伤了腿,不能跑了,我早就去了。”大胡子商人闷气,他手下虽然还有人,但是这么大批货,他不跟着根本不放心,只能在这里试试。想着,他又道,“我们已经在在这里好几日了,再不行,过两日我就去开东郡了。”
南风挑眉:“开东郡?恕我直言,你就是把周边四郡都走遍了,也难拿到你想要的价格,各衣料商家都有自己的货源,你这么大批货,没谁愿意冒险。”
大胡子憋气:“那我就养好了再去都城。”
南风又笑:“养好?那也得一个月吧?到时候各家该买的也买了,你这货就更不好弄了。”
至于积压一年,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吃穿用度,还要担心东西损坏被偷,又耽搁一年的进度。
大胡子深深地看了南风一眼,感叹:“你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我以为你,应该,就这么小小一点,像小兔崽子一样。”
他用手比了比,就到他腰的位置。
南风挑眉:“你认识我?”
大胡子摇头:“不认识,但我见过你娘。”
南风眼睛微眯:“什么时候?”
大胡子见她警惕,也不介意,只是有些感叹,还有庆幸:“应该是,五年前了?在阿莫陀,你脑袋上的玛瑙就是我送给她的,你身体不好,我还以为,你应该小小的,和我家玛索一样。”
玛索是他女儿,身子弱,三年前已经去世了。
南风呵呵冷笑:“以为编这些我就信了?别想套近乎。”
身子不好?她南风从小就厉害得能扑虎。
谈生意就谈生意,扯她娘来当噱头,原本还有些意动的她瞬间就没了想法,转过身就要离开。
大胡子商人哎了一声,连忙:“我没骗你,南黎,你娘是南黎吧?她当时去阿莫陀是为了找一种像龙的草,我找到了。”
南风停下步子,转身,眸色深了几分:“天问草?”